第十三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
牛魔王近些时日来很是苦恼。 身为修行之人，他特别去打听了凡世里那一套男婚女嫁的礼仪，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迎亲六礼，真真令他头疼无比。 因为那一日铁扇揪着他对他吼了一通，“你个蠢牛，难道要叫本公主向你提亲吗？“所以他便去凡间打听了那些礼仪，按照他本来的逻辑，若两个人中意彼此，便可直接在一处，也就是他和铁扇可以直接回到翠云山芭蕉洞一起生活了，被铁扇骂了一顿之后，他终于认清了现实。 他无父无母，逍遥惯了，倒是有几个沾亲带故的兄弟，可按照那凡俗礼节，对于提亲这等事，兄弟是不管用的，只能长辈出面。 一向愚钝的脑袋难得灵机一闪，他想到了菩提祖师。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可不就是自己的长辈吗？他与铁扇都无父无母，可他们都有师父啊，那么求得自己的师父向铁扇的师父提亲不就行了。 所以他一连几日因为这件事去求菩提祖师，然后无一例外都被骂了回来。 他坐在山石之上，长吁短叹，就在刚刚，他又被狠狠地骂了一顿，菩提祖师吹胡子瞪眼，“你再因此等小事来烦为师，信不信我叫你永远出不得这山门？“ 菩提祖师这样愤怒是有原因的，便是因为上一次，悟空与蛟魔王几个人误闯灵山，被一众罗汉金刚围困，历经好一场恶斗之后，等到了渺渺赶到那里，二话没说把那一群僧众狠狠教训了一通，令那些人折损了千年修为，算是和悟空他们一起胡闹了一番。 众人回到方寸山之时，刚刚从三十三天上回来的菩提祖师大发雷霆，令五个弟子站成一排，他使那一根扁柺向每人身上打了好几下。 “你们就这样没脑子吗？没事儿去那西天做什么？“他是动了真火，每一扁柺打下去，都痛入神髓，蛟魔王几个人身体微微颤抖，却硬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他们知道师父的脾气，此时最好闭嘴忍住一句话不要讲，若要吭气，怕是被打的会更加严重。 “还有，纵然要去灵山，便要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变什么和尚？嫌不够丢人吗？乾坤尺失窃一事，虽说算不到你们头上，但你们确确实实是被人利用了，皆因你们没脑子！“他越说越气，几步走到了渺渺面前。 渺渺看他手里举起的扁柺，闭上了眼睛，“师叔，我错了，甘愿领罚。“她一脸内疚，怪自己不该擅自离开方寸山，更怪自己没有看好悟空几人，如若自己当时迟去一步，他们几个怕是真的有性命之忧了。 菩提祖师手顿在半空，看着渺渺，他想起了自己当初被这根扁柺痛打的惨烈过往，而天地间能打得他服服帖帖的，便是她那师父。 渺渺并没有感觉到扁柺落下来，睁开眼再看时，菩提祖师已经走远。 “真偏心！“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声。 悟空一来看见的就是牛魔王仰天长叹的郁闷模样。 “大哥，因何事这样烦恼？“ 听完事情始末，悟空哈哈一笑，“大哥，这就是你不知变通了。师父他老人家既然求不得，你何不去求一求渺渺？你知道师父一向很偏心渺渺，若说的动她，再叫她去求师父，师父便会答应了！“ 牛魔王眼睛一亮。 ...... “哈哈哈哈~渺渺姐，你当时是没看到，师叔他那一脸蛮不讲理的流氓相，对师父说话那口气很是理所当然，‘你当初用蒲团卷走了我多少个徒弟？我今儿个还真就要拐走你一个徒弟了，这件事还就这么定了，你不答应也得答应。’哈哈哈~我躲在后面瞧的很真。“铁扇一边说一边还不忘俏皮地模仿一下菩提祖师日常捋胡子的动作。 看她笑的如此开心，渺渺也笑了，又问道:“你可是真的决定嫁人了么？“ 铁扇认真道:“是了，我想好了，我要同他在一起。“ “不求道了？不修行了？“ 她的语气里带了欢快和喜悦，“他虽然笨了些，蠢了些，但是却一心一意。“以手托腮，明艳俏丽的脸上满是回忆之色，“昆仑山那一晚，我躺在他的背上，他低头吃着那些仙草，我们头上就是满天星河，他说他愿意驮着我走遍天下，我相信他。便是那一次我说我要从极之渊前的冰莲，他也拼了命的为我拿到了。三百年了，现在我决定要嫁给他。而且，渺渺姐，我同他在一起的时候，修行反而进益了呢。“ 渺渺看着铁扇，能清楚地感受到此时此刻她的情绪中溢出的欢喜，不知为什么心中想到的却是“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八个字。 “怎么了，姐，你不高兴么？“ “我当然高兴，为你高兴。“她清浅一笑，挥手之间桌上多了一物，“这就是我送给你的贺礼。“ 那是一件流光溢彩的朱红色嫁衣，七色光华萦绕其上，铁扇将嫁衣展开来，坠满明珠的轻柔薄透的绯色鲛纱掩映之下，描金勾勒的大簇曼珠沙华灼灼似天边红霞，曳地衣摆坠满九天火凤羽，似要燃尽这万丈红尘。 “我听闻凡世里的女子，都是穿着自己亲手所做的嫁衣出嫁的，渺渺姐，这一件太华丽了，不大适合我。“她又捂着嘴轻笑道:“渺渺姐，这是你亲手所做，他日自然要你自己穿上它了，普天之下的女子，怕是只有你才配得上上这一件衣服吧。“ 没等她言语，铁扇做了个鬼脸便跑开了。渺渺伸手抚上那华美极致的礼服，叹了一口气，“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因牛魔王成亲，菩提祖师便放了悟空等人出山。 成亲后牛魔王留在翠云山陪伴铁扇，而他们几个闲来便要去悟空的花果山看上一看。 一别家乡已是十几载，悟空本以为猴子猴孙们见到自己一定会欢呼雀跃。却在藏于花草树木之中的小猴口中得知水帘洞如今被一伙妖魔所占，他心中大怒，又细问猴子猴孙，知那侵占花果山的妖怪头领是那混世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