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别走

    伦纳德用之前安装的软件很轻松的打开了黎昕宿舍的门。他在奥斯顿玩笑似的态度和卡罗尔仿佛见了鬼的眼神中把熟睡的黎昕抱了回来。

    他摸着黑将黎昕轻轻放到床上，顺便伸手打开了床头桌上的台灯。伦纳德把亮度调到了最暗，暖橙色的光线瞬间以最温柔的方式填满了整间卧室。

    他替黎昕盖好被角，坐在床沿翻着黎昕扔在枕头边的笔记。全部都是代码。有些是伦纳德很早以前就有所耳闻甚至是接触到的，而那些看上去十分复杂的编码都是就连他自己都无法在看一遍后就能做到直接破解的高难度秘密代号，一个数字可以有无数种含义。这种代码是他们黑客最不喜欢的东西，因为光去解码数字后面隐藏的意思就要花费很久的时间和精力。

    再看下面黎昕的批注解释，没有一个是正确的。

    伦纳德知道，自己身边的这个小子是想融入到他所在的世界里。迫不及待，横冲直撞。

    可令伦纳德陷入沉思的是，黎昕内心里的想法和自己所想的到底是不是一回事。如果他误解了黎昕……

    伦纳德用手捋了捋掉落下来挡住他视线的发丝，试着不去再想这些东西。

    他隐约的记得自己第一次走进皇家军校时候的那种无聊。手里转着高光笔盯着本子上记下的一串串连自己都看不明白的代码发呆，做着以后想要黑进五角大楼的白日梦。事实是伦纳德最后真的做到了，他还把美国的那帮警察耍的团团转，伦纳德的黑客组织几乎是战无不胜的。但这些事都是他特工生涯之后发生的了。伦纳德也能依稀的想起从前提心吊胆的特工职业，每天跟死神捉迷藏的感觉很不好受。他亲手用刀杀死了背叛他的上级；亲手开枪打死了拖累他行动的搭档，一次次绝处逢生的经历最后教会他的只有冷血。伦纳德最初的想法是救人而不是杀人，可生活总是喜欢跟他对着干，死在自己手里的人跟自己黑进过的设备成了正比，他也受够了。

    所以他才会离开部队，用最后一点的善良去守护他执念的一切——

    也就是黎昕。

    伦纳德从衬衣的口袋里拿出钢笔——这种在大数据时代里不应该存在的东西。他在黎昕画满难以辨认的笔记的本子上重新写下工整刚劲的字迹。他只是觉得给黎昕的笔记纠错还挺有意思，顺便思考着自己第一次看见这小子的时候是哪一年。好像是他还在英国的时候，跟黎昕擦肩而过，黎昕撞散了他手里拿着的资料纸页，连一句“对不起”都没讲就插着口袋走远了。黎昕肯定不记得了。

    伦纳德合上了笔记本，看着墙上计时的电子表，已经很晚了。

    他小心翼翼的把本子放回黎昕的枕旁，理了理袖口准备离开。奥斯顿在几分钟之前给他发过短信，约他在酒吧见面。

    可他刚刚起身，胳膊就被身后躺在床上的人一把拉住。

    伦纳德转过头，看着仍然沉浸在梦境中的黎昕。

    “你别……别走啊……”

    他轻声梦呓着，“都……都是我的错……你别走……别走行不行……”

    伦纳德微微蹩眉，这小鬼做噩梦了？

    “好。”

    伦纳德又坐回了床沿上。他不知道这么说话黎昕到底能不能听得见，可还是用温柔的语气回应着，“我就在这，哪也不去。”他抽出胳膊，用手轻轻抚着黎昕微卷的短发，“我不走。”

    “我也……没有办法……”

    黎昕的声音渐渐减弱了下去，“……你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