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疏勒煮酒雪漫天
深夜，城门关闭，官兵持着火把在郭墙巡逻，各户搭上门栓，喧叫的狗子被拉入柴房，用粗绳拴住。 小儿放声啼哭，手脚乱动，不愿入睡，其母耳语几句“北戎来了。”，小儿眼泪尽去，不再发出声响，乖乖地合上了眼睛，甚为有效。 一队军士于城中四处查看，按道理说不应看见其他人走动，但那火把所示方向却赫然出现人的倒影。刚入伍十五日的新兵身子立住，把刀一下子从鞘中拔出，神情显得有些慌乱，手微微抖动，双目紧紧盯着人影方向。 行伍中其他军士并无太大反应，新兵右旁一老兵按住他的刀柄。领头的小统领摆了摆手，示意新兵将刀抽回去，同时命令队伍停下，原地等待。 那人影越发接近，看见巡逻军士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伛偻着身子，从袖口中摸出一个小布袋，恭敬地递给了领头人。 领头人掂量了一番分量，将那袋子扔给身后副官，带着队伍继续前进。此人一直在旁候着，等最后一位军士离开后，即刻没入黑暗中，疏勒城又恢复了宁静。 “老爷，云公子答应了。” “他的条件是什么？”刘老爷问道，“要多少钱财？只要不是太过分，我们也可以答应他。毕竟少年心性，总是对这些较为向往的。” “张家要去的五分月息。”龙管家缓缓说道，“但是云公子却不要钱财，他说他的报酬在事成之后再告诉老爷，并且保证一定是老爷可以承受的。” “哦？他要了什么？”刘老爷有些奇怪，“可是故意提出了什么刁钻的条件？” 龙管家摇了摇头，“他需要兵器，还有好手，还说越多越好。” “哦？这倒是有些意思。兵器和好手这个不难，只是我有些好奇他要这么多是想要做什么。” “这个..”龙管家愣了愣，有些犹豫。 “但说无妨。”刘老爷看了一眼龙管家，心中有了一些想法。 “他说..”龙管家抱拳，“他要把那群山贼杀掉。” 刘老爷看着龙管家，“他当真是这么说的？” “是的。” 刘老爷站了起来，负手前行，抬头望着那柄高悬的长剑，“此子，甚矣。” “老龙，你觉得他怎么样？” “熟悉。”龙管家说道，“见过血。” “他多少岁？” “十五六岁。” 龙管家看着刘老爷，“老爷，你该不会？...” 许久。 “多想了。”刘老爷摇了摇头，“你我回去之时所见，不过满地废墟，老兄弟要么被抛到了乱葬岗，要么被拉去喂狗，又怎么可能呢？” “十五年了，我一直忘不了，如果那一日我没有出外，那么今日也不用苟且了，还要担心那羽林卫的探子..嘿，可是提心吊胆。” “老爷，小心隔墙有耳。”龙管家小声说道，“他们可是无孔不入。” “都怕了啊。”一声叹息，手掌轻轻摩挲桌面，虎口处有着一条疤痕，“连刀都忘了怎么用，这么多年，那些蛮子没有能够砍了我的人头去领赏，反倒是被同袍赏了一刀。” 刘老爷转身，“他要什么，都给他！” 他环顾四周，那青萝丝幔帐整洁如斯，桤木影纹桌列于左右，一方端砚早已研好，狼毫笔宣城纸东阳镇。 “那群山贼，该死了...”刘老爷冷冷地说道。 翌日晨，城门开，人流涌动，但相比昨日已经是少了不少。一些消息灵通的商队早就已经知道了刘府车队被劫去之事，一时间也暂停了货物的运输，不愿再出疏勒城一步。 那些在刘府定了货物的商户则是一惊，但是想到刘府与官府之间那若隐若现的关系，有些犹豫，于是试探性地派了一两个人过去，手中拿着各种票据，要求刘府给一个说法。 龙管家在一旁忙不迭地应付着这些人，而至于准确的答复，他没有办法给予，引得喧闹之声不止。 但期间并没有一个官差出现，甚至就连附近的官差也不见了人影。 这些个商户等了好一阵子，然后将派去的人叫了回来，得知官府保持着沉默，也不再按着了，甚至就亲自带着一众人等上前堵住了刘府的门口，要求他们将所欠下的钱银即刻归还，不得拖欠。 相比于刘府的热闹，城中各处的市则是显得有些冷清，摊贩的吆喝声也没有往日的积极，但日子还是得过，大清早他们便开始了找自己的活计，尽力地赚上一两个铜板，养家糊口。 “一文钱十个馒头了哎，上好白面了哎...” “上好刀伤药，五十文一瓶了...” 隔壁茶摊老板忙着熬制茶汤，坐于此地二人则是不急不慢地喝着茶水。这二人皆着粗布棉衣，呼吸间白气飘散。 “云公子，兵器已经放好了，除了我们自己没有人能够发现。” “等到了地方就开始吧。”江云说道，“去把。” “是！”萧一古听罢就去安排后续，江云则是盘算着等下怎么取回那批药材。 这批人乃是江云从刘家要来的好手，但是比上镖局的镖师有一定的差距。不过胜在人多，此次刘老爷给了他足足三十五人，几乎是把整个刘府的壮丁都拉上了，可以看出他对这批药材有多看重。 江云原本以为刘府能出十来人就很不错了，但是现在刘府的大手笔也是让他意识到他们的底蕴还有对这批药材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