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放弃
准确的消息经过各个部门传递到隐龙海的时候，李华成正在跟华正阳讨论学院派接下来五年的布局。 这是当下学院派最重要的事情。 李华成早已确定连任，地位稳定到了已经不可能在出现任何变数的地步。 过去的十年时间里，由于学院派底蕴不足，李华成虽然上位，但行事作风都比较温和，整个学院派在跟其他集团的博弈中都显得步履维艰，以至于他们在十年的时间里根本没有取得预想中的影响力。 如果按照正常情况发展，李华成在明年退下来的话，对于学院派而言绝对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失败，他们或许仍然可以处在六大集团的行列中，但各方面却都会被东南集团太子集团压一头，甚至都很难比得过洗牌之后的豪门集团。 这与他们的预期相差实在太远，在他们的预想中，李华成上位的十年时间里，即便学院派不能超越东南太子成为中洲第一集团，起码也应该跟那两个古老集团并驾齐驱才对，如果到最后还是要在其他集团的阴影中求存，他们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万幸北海王氏变故和东皇宫的崛起打乱了各大集团的节奏。 李华成又有了五年的宝贵时间。 近几个月的时间里，学院派各个中坚干将都有意无意的来到了幽州，借助汇报工作的机会，不动声色的劝诫李华成，希望李华成能够多多关注团队前途。 学院派内两位硕果仅存的老人同样来到幽州跟李华成谈过这个问题。 他们没有明确的说什么，但意思表达的很明白。 希望李华成可以团结最应该团结的力量。 这无疑是在告诉李华成，要他趁着这五年的时间把握好学院派未来的前途。 身为领袖，李华成明显的感受到了来自于内部的压力。 这种压力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存在。 学院派内部对于现状的不满随着时间推移也会变成对他的不满。 只不过这种不满并没有达到顶峰，他可以连任的消息就已经传了出来，暂时压下了学院派内部的暗流涌动。 只不过问题始终都是存在的。 而且必须是值得正视的问题。 李华成的位置看起来至高无上，但他再怎么心怀家国，也必须要稳定内部，如果连内部都没人支持他的话，他什么都做不了。 对华正阳的安排就是一个最明确的信号。 李华成的态度极为坚决，就是要把华正阳推倒内阁首脑的位置上。 这也是此次大选学院派最大的诉求。 如果可以成功，学院派完全可以保证在接下来五年的时间里变成最强势的集团。 而推动华正阳上位的目标之后，还有很多内部需要调整的位置。 有人上有人下，距离大选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各大集团都在优化调整自己的架构，以便形成一个最有战斗力的团体。 “军部那边问题不大。” 深沉的夜色里，办公室灯火通明。 李华成喝了口茶，看着华正阳，微微笑了笑：“东城部长还是比较配合的，我们仔细研究过，你推荐的那几个人人选我知道，能力不错。正式任命大概也就这一两个月，你让他们注意些。” 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调整思路，又是在私人场合，李华成的话说的很透彻。 华正阳点了点头，皱眉道：“那边禁军团？” “还没谈，这个问题比较敏感，找合适的机会吧。” 李华成有些无奈。 华正阳冷哼了一声，有些不满，当然是针对东城无敌。 学院派对军部的影响力一直不是很大，最危险的时候，他们对军部的掌控力甚至远远逊色于太子集团和豪门集团。 是特战集团领袖但却跟太子集团联系无比紧密的齐北苍。 军方元老卫天航。 中洲军神叶东升。 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在中洲军部影响力超出了本身职务太多的超重量级人物。 那个时候学院派完全看不到破局的希望，所以在李华成站稳脚跟的第一个五年后，学院派跟豪门集团联手。 东城无敌一跃成为了中洲理事，正式掌控军部，在理事中明确的排名第三，大选之后更是中洲的二号人物。 学院派无疑是希望团结太子集团来制衡东南和太子集团在军部的强大影响力。 目前来看，这一步棋走的还算不错。 过去五年的时间里，那两大集团在军方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被东城无敌牵扯着，中洲杀神东城无敌，二十年实权元帅生涯，对内对外，他的强硬与霸气都表露无疑，让太子和东南集团苦不堪言。 而学院派也趁着这个机会扩大了自己在军部的影响力。 但这一切显然不够。 学院派很希望借助李华成的连任进一步的加强对军部的影响力。 这是很合理的要求。 但却不是东城无敌愿意接受的要求。 这其中的焦点，就在于边禁军团。 作为中洲战斗力最强的超大型综合军团，边禁军团完全可以说是中洲军部独一无二的旗帜，其重要性远胜几大战区。 如果能够拿到边禁军团的主导权，学院派在军部毫无疑问算是强势崛起。 可东城无敌却没有丝毫松口的意思。 几年前边禁军团军团长的位置最终落在北海王氏的帝江头上，暗中就进行了相当多的交易，帝江辞职后，边禁军团军团长继续由东城无敌兼任。 兼任这个词，注定是不会长久的。 这次大选之后，东城无敌依旧是军部的常务部长，可边禁军团的位置，他再也没有理由兼任下去，否则全世界都会认为中洲军部无人可用。 而这个位置，目前则是豪门集团，东南集团，和学院派着重关注的位置。 这根本不是一个议员一个实权元帅这么简单，其意义无论怎么强调都不为过。 “他还是想要让李氏的那位鹰王掌控边禁军团？” 华正阳声音有些阴沉。 “那倒不是。” 李华成摇了摇头：“天鹰的事情提了一次，既然当时不同意，后续也就不太可能是他了。不过要说人选的话，东城部长手里的人选太多了，边禁军团的军团长，实力并不是最主要的，主要的是威望和作战头脑，迅雷飞马，浴血黄沙，边禁军团的几个军，任何一个军长都勉强够资格竞争那个职务，他们可都是东城无敌的嫡系力量。而北海，也很希望叶东升可以以副部长的职务兼任边禁军团军团长，成为理事。我们就更不用说，这件事情已经明争暗斗了好几年了，难产到现在，走一步看一步吧，怕是要等到大选前夕才能真正决定人选了。” “我们还有机会，对吧？” 华正阳的声音有些热切。 “当然。” 李华成笑了笑，他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办公桌上的保密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李华成微微扬起眉头，接通了电话，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的声音华正阳没有听清楚，只是能听到对方的声音很急促的在说些什么。 李华成的脸色变了变，凝神继续听着，时不时的嗯一声。 一通电话大概五分钟的时间。 李华成默默的放下了电话，沉吟了很长时间。 华正阳欲言又止，最终强忍住好奇，一言不发。 李华成看了他一眼，声音低沉道：“是关于天澜的，也是关于古行云和江上雨的，嘿，这次怕是真的有些难办了。” “怎么了？” 华正阳内心微微一紧。 现在的中洲，任何关于李天澜和东皇宫的事情都是需要慎重对待的。 就如同之前的北海王氏。 任何关于王天纵的事情都需要慎重对待一样。 李天澜两年多前说过的话在今天真的成了现实。 于中洲而言，他就是中洲的大局。 李华成长长出了口气，伸手拿过香烟，抽出一支点燃，大口吸着。 一支烟吸了将近一半，他才挥散了面前的烟雾，低沉道：“李天澜离开幽州之后去了天南，遭遇了江上雨，古行云以及李狂徒的围攻。战斗目前已经结束了，江上雨古行云重伤，李狂徒被俘虏落在了李天澜的手里，按时间算的话，现在李狂徒应该已经身在东皇宫了。” 华正阳愣了愣，脸色巨变。 “李狂徒？古行云？” 他的心情激荡，声音也高高低低，一脸的难以置信。 “觉得不可思议对吧？” 李华成苦笑一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但这就是真相。三打一，不仅没赢，还输的极惨，连李狂徒都被俘虏了，幸好江上雨跑得快，不然如果三个都落在李天澜手里，事情更是难办。” 华正阳显然还沉浸在李狂徒和古行云两个人的名字上：“他们两个怎么可能联手？” “这不重要了。” 李华成淡淡道：“如果真的要追究原因的话，大概就是因为压力吧。李老的葬礼我们都参加了，李狂徒和李天澜的关系有些紧张。前者对如今的东皇宫并不认可，但毫无疑问，两人都想要李氏的主导权，按现在的局势来看，天都炼狱哪还有什么机会？” “天都炼狱实力还是在的。” 华正阳下意识的说了一句，随即摇了摇头：“不过他们这两年好像走了不少人，加入了东皇宫。” “事情就是这样，而且你真的以为现在留在天都炼狱的，就是肯为李狂徒效死的吗？不可能的。不算走了的那些人，现在仍旧留在天都炼狱里的人，肯定也在李狂徒和李天澜之间摇摆，这些人，对外态度没的说。可对东皇宫，在他们心里等于是对内，他们是下不去手的，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东皇宫真的跟天都炼狱开战，肯为天都炼狱死战的，能有三分之一就不错了。” 李华成摇了摇头。 华正阳一时没有说话，但对于李华成的推测，他却没有半点怀疑。 又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推测，而是事实。 如果是东皇宫刚刚起步，还叫东皇殿的时候，或许站在天都炼狱的人会多一些。 但东皇殿已经变成了东皇宫。 东皇宫如今是什么样子的？ 一个真正天下无敌的宫主。 三位无敌境的副宫主。 半步无敌境，惊雷境巅峰高手将近二十个。 惊雷境高手数十个。 眼下这样的阵容，已经不能说不比其他势力差了。 这种阵容，在整个黑暗世界，都是独一份。 现在的东皇宫就是最强。 只是算惊雷境的高端战斗力的话，现在的东皇宫比起几年前还算是巅峰期的北海王氏都不差了。 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现在的李天澜和摩尔曼斯时的王天纵到底哪个更加强势一些。 但不管怎么说，这样的东皇宫已经是全方位的碾压了天都炼狱，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东皇宫实力都是占优的，如此一来，即便那些李氏老人还有很大一部分待在天都炼狱，可心里到底偏向哪一边，却是不好说了。 “李天澜...” 华正阳沉默了一会，轻声道：“我突然有些认同首相的观点了。” 他说的首相，自然是葬礼都已经结束了的陈方青。 “晚了。” 李华成微微叹息一声。 现在的他同样也有这种情绪。 这种情绪不是针对李天澜。 而是站在自身立场上对一个几乎要失去控制的庞然大物的本能忌惮。 不要说李天澜发展到现在这种程度。 站在李华成的立场上，甚至就是他的亲生儿子发展到这种程度，他同样也会担忧忌惮。 “现在应该如何？” 华正阳问道。 “备车。” 李华成声音低沉：“今晚有的忙了。” 他顿了顿：“你去一趟星际研究院，看看那边会议如何了。” 华正阳默默的点了点头。 星际研究院是中洲科学院的一个分支，里面集中了中洲所有最出名的天体物理学家，可以说是中洲的天体物理学权威机构，说一不二。 几个小时前的蓝色月亮早已震惊了全世界。 蓝月消失的第一时间，星国，雪国，英格兰，法兰西，日耳曼，东岛，班西，意大洛斯等国家已经在第一时间联系中洲。 作为世界上综合实力最强的国家，中洲近百年来在天文学的发展上已经超越了星国与雪国，五十年前中洲发射的求知者1号星际探测器也已经即将离开太阳系的柯伊伯带，数次登月探索，同样收获了大量的结果。 蓝色月亮事件发生后，各国都开始在跟中洲交流，如今的星际研究院内，中洲的天体物理学专家们已经连续跟各国的精英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视频会议，提出各种理论来探讨蓝色月亮背后可能存在的某些真相。 事实上，普通人或许会对地外文明嗤之以鼻，又或者是将信将疑，也可能是深信不疑，但无论持有什么态度，真正见识过地外文明的都是极少数，又或者是根本不存在的自吹自擂。 可具体到国家，任何国家都会掌握一些机密的资料。 他们也不曾真正见到过地外文明。 可是在对星际，嗯... 确切地说是对太阳系的探索中，每个超级大国都掌握着一些零零碎碎的资料。 以中洲和星国为首，他们对于月球的研究相当深入。 数次的登月探索中，他们找到过一些神秘的金属残骸，也看到过月球金字塔附近若有若无的废墟。 同时大量的资料都证明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月球，本就不应该存在的。 同样也有很多古老的文献有过记载，在很久很久之前，地球的上空是没有月亮的。 这些古老的文献并不是指的中洲。 而是全世界发现的古老文献中，都有过类似的记载。 比如神秘而古老但确实存在过的玛雅文明。 玛雅人的编年史中，有对火星金星的描述，但却没有关于月亮的记载。 中洲的山海经上，第一次出现对月亮的描述则是在轩辕皇帝之后。 太多文献上都有类似的记载。 种种迹象似乎都表明，在古老而漫长的时光以前，月亮像是突然有一天凭空出现的。 这段时光到底有多么漫长根本没有人知道，只是结合种种迹象推测，如果月亮是突然凭空出现的，这个时间大概应该是在一万多年前。 对于月亮的起源科学界至今都没有准确的说法，有的只是各种各样的假说。 可此次的蓝月亮时间再一次引起了各国对月球的热情，又或者是不安，世界上几个最强大的国家在蓝月之后几乎是不约而同的聚集在一起开始讨论。 “先去看看他们的讨论结果，必要的话，可以共享一部分机密资料，当然，需要其他国家用机密资料来交换。既然是讨论，那就必须坦诚一些，特别是星国。这一点你去盯一盯。” 李华成继续说道。 华正阳嗯了一声，看了看李华成：“你呢？” “我去找郭闻天，之后在去见见东城无敌。” 李华成摇了摇头：“可能发生的天灾，永远都不如可能发生的人祸可怕，我要中洲稳定。中洲也必须要稳定。” 华正阳沉默了下，点点头道：“明白了。” 他很清楚李华成的意思。 李华成想要稳定。 而东皇宫现在则是不稳定的源头。 可站在东皇宫的立场上而言，他们却根本没有做错什么，那所谓的不稳定源头的说法，也只是基于议会忌惮东皇宫而假象出来的某些局面。 李华成想要平衡东皇宫的力量。 这也就意味着他需要为东皇宫打造一个对手。 这样的对手可以比东皇宫弱一些，但却是必须存在的。 古行云分量不够，但是一个选择。 江上雨分量不够，也是一个选择。 李狂徒和天都炼狱分量不够，但同样也是一个选择。 当这三人联合起来的时候，这个选择看起来就非常靠谱了。 所以李华成打算找李天澜要人。 可现在的李天澜哪里还是几年前的李天澜？ 作为黑暗世界如今战斗力最强的超级势力，年轻的东皇坐镇轩辕城，当真有些气吞万里天下无敌的意思了。 从他手中要人，即便是李华成，也不是说要就能要过来的。 特别是在昨天的会议上，李华成和李天澜之间的相处并不是很愉快。 凤凰阁的事情突兀曝光已经在议会内部引起了轩然大波，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些复杂，事实证明，在古行云担任中洲护国战神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他暗中确实做了很多离谱的事情，某些事情甚至一定程度的伤害到了很多人的利益。 比如李氏，就是最大的受害者。 二十多年前李氏的叛国案很有可能是一场由古氏发起的阴谋，又或者是赤裸裸的栽赃陷害。 这件事情如果公布出来，要在中洲引起多大的波澜？ 李天澜当初入世，或许就是为了这一天。 古仙颜手里有足够的证据，只要她肯说，她说的每一个字对于中洲而言都有可能是滔天巨浪。 也正是因为此，李华成才对古行云和李狂徒的联手感到不可思议。 他在会议上没有让古仙颜说出更多的证据，这已经引起了李天澜极大的不满，他的做法或许是为了中洲好，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就相当于是李华成已经表明了对叛国案的态度。 叛国案在中洲一直都是悬案，扑朔迷离，没人真的表态过什么。 而李华成的态度却非常明显。 无论叛国案是不是真的，他都不希望再有人提起这件事情。 这也就意味着李氏二十多年的遭遇，他不允许有人在提起。 李天澜心里的不满到底有多么强烈完全可想而知。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天澜抓了李狂徒。 李华成还决定要去跟李天澜要人。 华正阳虽然是站在学院派的立场上，可将心比心，如果他是李天澜的话，他都会觉得李华成欺人太甚。 这是真把他当成没脾气的面团来捏了，想怎么样怎么样？ 李天澜年轻气盛，真要一时冲动，彻底翻脸的话，很有可能就会出现他和中洲都后悔莫及的局面。 李华成不可能不会想到这一点。 所以他要连夜去拜访郭闻天和东城无敌。 跟郭闻天达成共识给东皇宫施加压力。 同样也要跟东城无敌达成共识，给东皇宫巨大的补偿。 这次的补偿，很有可能是大出血了。 救李狂徒，弥补李氏多年的遭遇，这样的补偿，完全不可想象。 最起码，几大集团一直在争的边禁军团，应该是没了。 华正阳叹息一声，摇摇头，走出了办公室。 李华成坐在办公室里，默默的抽了根烟，也拉开了办公室的房门。 办公室外，整理着资料的秘书马思第一时间站了起来。 “下班吧。” 没等他说话，李华成已经摆了摆手：“今天很晚了，我去闻天那边坐坐，你不用跟着我。” 马思笑了笑，点了点头。 “对了。” 李华成突然道：“东城部长今晚在不在隐龙海？” 作为中洲理事之一，东城无敌在隐龙海自然有自己的住处，不过他偶尔也会住在白家庄园。 “在的。” 马思点了点头：“辽东那边出了些状况，白议长赶回去处理了，东城部长晚上就回到了这里。” 李华成点点头嗯了一声，出了门，慢吞吞的走向了郭闻天的住所。 此时已然是深夜。 但全世界不知道有多少人此时彻夜未眠。 三大高手围攻李天澜惨败。 这是一件事？ 这完全是两件事。 第一件是古行云和李狂徒的联手。 第二件事则是李天澜的强势无匹。 所有知道这件事情意味着什么的人，此时怕都是很难在休息了。 这其中肯定包括了郭闻天。 ...... 郭闻天正在会客。 确切地说，是在跟人视频。 当秘书恭敬的打开办公室的门，李华成第一眼就看到了脸色严肃而铁青的郭闻天正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