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天意因果

    纪云贤如被人定了身一般，呆呆地看着纪小璠，不知是不敢相信还是不愿相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纪荣走到他们父女二人身边，轻轻拍了拍纪云贤的肩膀，然后俯身攥住纪小璠的手，严肃问道：“一旦选择此路，就意味着你有很大的可能会死，以后再也见不到爷爷和你爹娘了。小璠，你真的明白你这个选择的后果并且承受它吗？”

    纪小璠看看仍旧未从打击中恢复的父亲和从未对自己这般严厉过的爷爷，她略微思索之后便挣脱了父亲的双手束缚，然后往后退了几步，朝二人磕了个头。

    “小璠不孝，让爷爷和爹爹担忧了，可是纵然如此我还是想要留在微芒山。前辈们方才说的危险我都听懂了，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当作儿戏，相信前辈们也不会毫无准备就让我陷入险境。爷爷以前曾说过每个修士都有自己的道，那么魂修就是我为自己选定的道，爷爷，爹爹，你们就相信我一次吧！”

    她扬着头，目光灼灼，眼中迸射出强烈的自信。纪荣恍然间竟有一种错觉，好像身前跪着的不是那个一直以来喜欢对自己撒娇笑闹的小孙女，而是一个看过世间百态，于云淡风轻之下便能将一切都尽握掌中的强者。

    他眨眨眼，发现纪小璠还是往常那副小女儿的神态，哪有什么强者风范，自己果真是老眼昏花了么？

    此时纪小璠已经转向了纪云贤，小手紧抓着他的衣袖，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希望他能点头。纪云贤指骨节捏的发白，嘴唇微微翕动，却别着性子不肯叫纪小璠起来。

    清宿真人一直密切关注着纪云贤和纪荣的言行动作，纪小璠态度明确，最大的问题就算解决了，可不能最终让她爹搅乱了局面！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这个师父该出马助徒儿一臂之力了。

    “纪小友，小璠选择留在微芒山，既是她自己的选择，也是对我们几个老家伙的信任。连一个小娃娃都有这等魄力，小友你又何必一心认定我们会失败呢？我理解你的心情，是怕回家后不好向尊夫人交代吧？我……”

    穹寒真人满脸黑线地把清宿真人拨到一边，语重心长地向纪小璠再次确认：“你真的想好了？与青龙共修，最多只有五成把握成功，若失败，没有功力尽废或走火入魔一说，只有一个死字。”

    纪小璠抬眸与他对视，平静道：“前辈，我想好了，这个过程中的种种危险我也明白，但是请你们相信，我不会死。”

    穹寒真人不知道她哪儿来这样足的自信，不过此时不是质疑什么的时候，既然清宿师弟坚持再试与青龙融魂，纪小璠本人又愿意，他当然也是希望有人能够打破“青龙无人可驾驭”这一铁则的。眼下看来，纪荣道友态度已经有所松动，就剩纪小璠的父亲了。

    “纪小友，本座知道无论我们怎么说都无法打消你心里的担忧，本座也是一个父亲，在对待子女的问题上很能与你感同身受。试想今日若是我的女儿，明知某件事最多只有一半的可能活下来，她却仍固执的去尝试，我想我大约会比你还要伤心愤怒，甚至会采取强硬手段来阻止她，把她带走关起来，时间一长她自然就淡忘了。可是冷静想一想，不是所有的问题都适合用这种办法解决。”

    “本座相信你已经看清了令爱的坚定态度，这非是我微芒山使了什么手段迷惑她的心智，而是她自己遵从内心的抉择。方才小璠说的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自她踏入微芒山惊醒青龙那一刻起，天意因果就已经产生，强行打破或许能避过这次危机，然而终究会引发更深更复杂的因果，对小璠来说未必是福。”

    “如果小友仍想带她回家，本座不会再阻拦。但是如果小友肯信任微芒山，同时相信你的女儿离了父母羽翼的庇护也能够自己做好一些重要的事，还请放手一搏吧。别的不提，本座和诸位师弟师妹皆愿以心魔起誓，定尽全部心力护小璠周全。”

    纪云贤微微动容，穹寒真人贵为一派掌门，元婴期前辈，肯这样放下身段推心置腹地劝说，放在任何一个筑基修士身上都会受宠若惊的。若非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万万不敢接受。

    看看女儿一脸期盼，再看微芒山的前辈们也都严肃而认真，纪云贤喉结滚动，内心又进行了几番天人交战，最终艰难道：“前辈方才的话，于情于理都让晚辈难以辩驳……罢了，既然这是小璠选定的路，我这个做父亲的只能为她祈求三清祖师保佑了。”

    纪小璠欣喜道：“多谢爹爹成全。”言毕，又磕了一个头。

    无论前身是谁，今生她顶着纪小璠的身份而活，就割舍不了与纪家的血缘亲缘，尤其无法忽视生身父母的恩情。父亲有多在乎她的生死，她都明白，今日无奈忤逆，心中的歉疚无法言说，只待以后尽量不让他们牵挂cao心了。

    纪云贤轻叹一声，垂眼低沉道：“快起来吧，地上凉。”

    纪小璠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依偎在父亲怀里，把头埋在他的颈窝，没让任何人看到她湿润的眼睛。

    纪云贤摸了摸她的头，看着松了口气的几位前辈，慢慢道：“几位前辈，不知您方才提到的融魂何时开始，又要持续多长时间？晚辈有个不情之请。”

    穹寒真人已经大致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和善道：“融魂定在五日后，所有试炼者一起进行。纪小璠的情况特殊，届时山中七位长老都会为她护法，其他试炼者由金丹修士照看。融魂是踏入魂修的第一步，一般来说契合度越高融魂越顺利越快，三五天就能完成。纪小璠和青龙之间还有一番相互压制的较量，具体要多久能分出结果尚不能确定，初步估计会持续月余。”

    一个是三五天，一个是月余，这么明显的对比更能说明小璠处境的凶险！纪云贤脸色微变，不过仍是感激道：“多谢前辈们对小女的关爱。晚辈想问，小璠融魂期间晚辈可否留在山中等待结果？”

    清宿真人为了扭转自己在徒儿父亲眼中的形象，便道：“掌门师兄，你也知道小璠情况特殊，所以干脆别等五日后了，我们准备一下明天就开始吧。试炼的各项事宜交给明净等几个小子问题不大，让他们放手去做就行了。早一日开始，也能早一日让两位纪道友安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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