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彼此试探

    小个子修士忍不住道：“如果你真的是蓝蝶谷的先辈祖师，那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人呢？蓝蝶谷的确在灵荆山脉之中，但位于紫气峰和红云山之间，你说的什么洪波峰青狐山，我在门派志上看到过，可那已经是六千年前的叫法了啊！还有什么凌蒙真人菱华真人，门派志上并没有记录。。しw0。”

    纪小璠惊讶道：“不会吧？虽然在门派内斗中我师父失败了，可蓝蝶谷因内斗而乱而衰，这是门派式微的重大转折点，他们不至于连那段历史都抹去不写了吧？”

    前生她是蓝蝶谷修士，却并非直到飞升前都一直待在门派里。那时修仙界势力争斗混乱，蓝蝶谷虽在一定程度上与世隔绝，却也赶上了这股歪风。门内谷中掌门修为虽高却胆小怕事，毫无魄力和手腕，几位握有实权的长老拉帮结派明争暗斗，掌门不能压制，反而受其钳制沦为傀儡。

    后来形势愈演愈烈，几方势力明目张胆地以武力排除异己，那段时间蓝蝶谷内每天都会死许多弟子，直到后来几位争权的长老火拼，死伤过半，极为惨烈。自那之后，蓝蝶谷弟子死的死逃的逃，高阶修士也大大折损，好好一个颇具规模的门派顷刻间如高楼倾倒，从此一蹶不振。

    她的师父凌蒙真人可算道痴，除了修炼对权势之事完全不感兴趣。对于门派内乱，他虽痛心，但自身并未参与争斗，自始至终都持中立态度。奈何那时几位长老杀红了眼，觉得但凡不与自己站在同一条阵线上的都是敌人，所谓中立亦是借口，凌蒙真人因此受害。

    那时菱华正外出游历。听闻噩耗赶回时，师父已经不行了，连害死师父的凶手也已被另一股势力杀死。师父死了，往日的同门好友有些牵扯于争斗中丧命，有些干脆不知所踪，她不过出门一趟，回来一切都变了样。

    望着满目疮痍的蓝蝶谷。菱华心灰意冷。再无留恋之心，便决然离开了，从那以后直到飞升。她再也没有回去过。

    脱离门派以后，菱华便成了一名散修，在修仙界到处流浪。蓝蝶谷本就很少与外界来往，出了那些事后元气大伤。后来由一位长年避世闭关的元婴长老接任了掌门，严令弟子不得随意外出。蓝蝶谷从此在修仙界中销声匿迹了。

    直到她飞升前，她也几乎没有再听到过蓝蝶谷的消息。后来去了仙云界，因缘巧合之下她拜入千灵山，在千年万年的时光里。蓝蝶谷的种种过往早就如烟湮灭了。

    如今得知昔日门派竟还存在，纪小璠心中百感交集，可听小个子修士这般说。好像这万年来蓝蝶谷似乎还发生过重大变故。

    龙飞钦沉吟道：“崔师弟说的没错，如今的门派志上确实没有你说的两位真人。不过。我相信你的话。”

    他抽掉卡在纪小璠脖子上的剑，其他四人也迟疑着纷纷撤回自己的剑。除了那个小个子崔姓修士仍是满脸迷惘之外，另外三人似乎都能理解龙师兄这一举动。

    “你应该庆幸你运气不差，因为很多隐秘之事我正好出谷前刚看过。自万年前蓝蝶谷衰败之后，门派中便有了两本记录各项大事的编年志，其中记录着自开派以来所有大事变故的那一本，只有少数人能看到。”龙飞钦严肃道。

    崔姓修士惊讶道：“师兄，师父决定把掌门之位传给你了？”每个门派都有一些秘密或者密境什么的，只有掌门及长老或者下一任掌权者才有资格得知或进入，如今龙师兄知道了那些他们都不知道的事情，可见门派中一直流传的龙师兄将继任掌门之事是真的了。

    龙飞钦点点头：“师父对我寄予厚望，提前将很多事情告知于我，让我知晓肩上的担子有多种。”他看看纪小璠，神色复杂，“我相信你，所以说这些话并未避讳着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纪小璠眨眨眼，看着这群后辈子弟心里挺不好受的。能够当上一派掌门的，通常来说是本派修为最高的，即便有个别例外，不是最高也得是拔尖的，龙飞钦如今才筑基中期的修为，就已经要准备接手门派事务，他的师父最多便是金丹期，蓝蝶谷如今已经没落至此了！

    “你说吧。”纪小璠叹口气，觉得自己真像个慈爱的长辈。

    “虽然门派密志上写道‘凌蒙真人亡于内乱，其徒菱华真人出走，不知下落’，但我却在后世一本记载众多散修大能事迹的古书上看到过菱华真人的名字，上面写着菱华真人后来飞升了。如果你的前生就是菱华前辈，那肯定是飞升到仙云界之后才陨落的，我说的可对？”龙飞钦缓缓道。

    纪小璠点点头：“对，我在仙云界修炼了近万年才陨落，离开青凌界太久了，所以不知蓝蝶谷后来的变化。”她已经隐约猜到龙飞钦要说什么了。

    龙飞钦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噗通”一声跪下，低头沉声道：“弟子龙飞钦等，恳请菱华祖师念在万年前的门派情谊上，为蓝蝶谷指条明路！”

    师兄跪下了，另外四人也都跟着跪了一圈，把纪小璠围在中间。

    纪小璠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对龙飞钦道：“哎呀你快起来，我哪儿知道什么明路暗路的，我现在只是个散修，修为还不如你们几个呢，这像什么话。”

    龙飞钦坚决不肯起，道：“菱华前辈，既然您已经承认了自己的前世身份，为何还要推脱责任？难道您真的要眼睁睁看着蓝蝶谷一日不如一日，完全没落下去吗？晚辈们只求前辈能出手相助，让蓝蝶谷重新成为一流门派！”

    纪小璠看着他，心中暗道此子倒真有几分能担大任的意思。能屈能伸，变脸快，心思活络，善于抓机会。为达目的还能伏低做小，隐忍不发，如果真由他担任蓝蝶谷的掌门，那么门派崛起指日可待啊！

    “你说的出手相助，是什么意思？”纪小璠在心底将龙飞钦评估一番后，对他生出了几分赞赏之意，决定听听这些后辈们到底怎么说。

    龙飞钦欣喜地抬头。激动道：“您答应了？其实很简单。虽说前辈您此生修为尚弱，但只要您保留了以前的记忆，那就什么都好说。前辈许久没回谷了。可能不知道咱们门派如今的情况，听弟子仔细跟您说说。”

    他说的越多，纪小璠眉头皱的越紧，最后都能夹飞虫了。

    内乱之后。蓝蝶谷先是休养生息，经过百多年的恢复期。总算达到了全盛时期的一半光景。后来的各任掌门都兢兢业业，不再分权而治，生怕再酿内斗之祸，谁知这样竟养出了几个独断专行的自大之辈。

    门风不正。门下弟子的心思也不在修炼上，且因门派实力不济，也难以招收到资质不错的好苗子。各种作用下修到最后的高阶修士越来越少。这就是一个恶性循环，直到两三千年前门派政治上的弊端才勉强消除。但蓝蝶谷已是积重难返，江河日下了。

    “以前谷中自有灵石矿和灵脉，足够平日修炼和生活所需，但金山银山也有采完的时候，那座小灵石矿日渐枯竭，谷中的那条灵脉也不知何故日渐委顿，修炼环境大不如前。如今谷中只有不足一百人，生活拮据，师尊为了给门人们更好的生活，今次特派我们五人出谷，寻找蓝蝶谷的前途生机。”龙飞钦沉重道，其他四人都垂着头，不知是在为门派的窘境难过还是羞愧。

    纪小璠叹了口气，不解道：“蓝蝶谷独占灵荆山脉的地利，根本没有外患威胁，好好一个门派，才几千年，当初风光无限，而今又何至于此啊？罢了，不提这些过去的事了。你师父让你们出谷，是想让你们重寻立派之所？”

    龙飞钦沉痛道：“如今谷中修为最高的便是师父，但师父只有金丹后期修为，查不出灵脉委顿的原因。再这样下去，不出十年，蓝蝶谷便与凡俗之地无异，想留也留不得了。”

    “谷中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那我能帮助你们什么？”纪小璠看着跪了一地不肯起的后辈弟子，心里真挺不好受的。

    这是一个门派，百八十号人呢，不能说安置就安置了。微芒山地盘是大，可掌门师伯也不会无缘无故同意这么一伙人跑到自己的地盘上吃喝来了。退一万步说，掌门师伯和诸位长老同门都答应借地了，那蓝蝶谷的人还未必同意呢------跑到别人的地盘上，这算是领救济来了还是寻求合并门派啊？哪一样都有辱门派尊严！

    至于其他地盘，能安置百多人的、灵气足够修炼所需的，不可能还空着没人占。

    龙飞钦抬头看着她，毅然道：“我们需要灵石，只要有足够的灵石，或租或买，总能暂时找到合适的修炼之地。等师尊修出元婴，探查出灵脉出了什么问题之后，便能重回蓝蝶谷了。”

    纪小璠为难道：“可是……我灵石也不多啊……”

    她的年例是三千灵石，这五年共攒了一万多，再加上以前爷爷给的，还有师父偶尔赏的，加一起差不多两万块。这些钱对一个练气修士甚至筑基修士来说，都算巨款了，但对一个百人规模的门派，只是杯水车薪。

    龙飞钦摇头道：“您这些年散修过来的也不容易，我们哪能要您的灵石呢。晚辈的意思是，既然前辈您保有前世的记忆，那一些高深精妙的功法您应该也记得吧？随便写出一份，只要流传出去还不得人人疯抢？到时候要多少灵石都有了！”

    他东拉西扯说了半天，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这小子太狠了！

    纪小璠失笑，看来她还是小瞧了这个龙飞钦。原本她是想利用自己蓝蝶谷修士的身份脱身，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反过来利用她脱贫，看似客客气气地提出这样的要求，说到底他还是不信任她。

    也罢，这世间本就没有空手套白狼的好事，她想利用自己蓝蝶谷前辈的身份免灾，那就得做出符合这个身份的事情来。又想白白占好处，又不想尽自己的责任，纪小璠不是那么天真的人。

    不过，仅凭这几句话就想套她的高阶功法，龙飞钦这算盘打得太响了。

    “蓝蝶谷面临生死存亡危机，我身为门派前辈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若有必要，我会亲自回蓝蝶谷一趟。你们先起来吧，我看看那人给你们吃的药可有解法。”

    纪小璠轻描淡写将功法之事揭过去，准备另给他们一些甜头。她见识过无数种用以控制人的慢性毒药，身上又常备各种解毒丹药，或许能帮上忙。

    龙飞钦迟疑了一下，纪小璠笑道：“你忘了我是仙云界修士了？就算我这会儿修为低看不出来，只要你跟我讲明那药的形状颜色，以及吃下去的感觉，我就一定能判断出是什么药。就算我没有解药，也能告诉你们怎么解毒，难不成你们真想把我送给那人换解药啊？”

    龙飞钦低头，眼中闪过一抹亮光，恭声道：“晚辈不敢！那药是黑色的丸药，气味微苦，入口却甘甜，吃完一刻钟后就觉得全身经脉胀胀的，运气调息却颇觉滞涩，十成功力最多能发挥出八成。”

    纪小璠了然道：“我还当是什么奇药，原来是锢气丹。这药吃的时间越长，修为越会被压制，不信你们试试，这会儿连六成功力都使不出来了。巧的很，我这里正好有一瓶解药，给你们吧。”

    出门前师父给了她不少丹药，没想到真帮了大忙了。

    龙飞钦暗中运气，果觉滞涩之感更为严重，这才打心底真正对纪小璠有了几分信服。他接过丹药，毫不犹豫地吞下一颗，片刻后真的解了先前的不适感。

    剩下四人也都各服一颗，功力全部恢复后，几人再次下跪，感激道：“多谢前辈！”他们几人也头一次真正将纪小璠当自己人看。

    纪小璠笑道：“别动不动就下跪，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咱们现在就平辈相称吧。”

    未及他们起身，一路急急惶惶赶过来的陈君竹、姬非和姬令月远远看到五位筑基修士跪着纪小璠一人，都呆住了。

    陈君竹揉揉眼睛，碰碰身边的姬非，喃喃道：“姬道友，我不是在做梦吧？你看到了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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