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武侠小说 - 龙归诀在线阅读 - 第三十二章:江山桃花

第三十二章:江山桃花

    当孙连虎得知了太子下落后,内心当中除了喜悦振奋外,不得不说还是有那么些许的担忧。他没有去责怪四小圣此次办事不利。因为对于太子出现而言,一个玄天盟和一个贼女不过是江湖琐事,不足一嗔,实没有除掉太子重要。

    从四小圣的描述中,他不难猜出,此刻的太子早已今非昔比。似乎以拉拢了一批所谓的“忠良之后”,更是与江湖中人结盟,否则他又怎敢当众亮出身份?这样来看的确棘手,而且那个砍了吕殄颐右臂的铁面人,听上去更像是自己害死的某个大臣的遗孤,莫非是他?自打他父王死后,仍旧一直没有抓到他。

    一想到此,孙连虎不禁汗如雨下,事态看起来并非那样简单。这似乎是一场硬仗。决不能掉以轻心。

    阴山山麓,辞别众位英豪后的唐问君与江浣玉兄弟二人连同夏楚晴正快马加鞭地赶赴边关,欲劝降边关虎骑军为己效力。兄弟二人来至虎骑军所驻营盘之外数里之处但见旌旗招展,却未见士兵cao练,远远望去那营盘中竟似空无一人一般。江浣玉自幼生长于军门,此刻又多了江湖历练,一眼便看出其中必有蹊跷。当即便催马拦在唐问君马前道:“大哥,莫要再向前。我看这营盘中处处可疑,我们还是在此静观其变的好。”

    夏楚晴这时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这营盘空荡荡的,我们还是不要去得好,免得中了圈套。”

    唐问君心中也是一阵狐疑,道:“难不成他们倒戈相向了?便在此处埋伏,且看看他们搞得什么鬼。”

    几人选了一出地势较高之处埋伏,一边观察那营中动向。刚一上了高岗,向下瞭望的时候,忽见那营盘中帅旗被扯了下来,扔在地上,那旗上更是布满了血迹。原本挂着旗帜的旗杆上,此时悬着一颗头颅,正是那虎骑营主帅的项上人头。唐问君心下慌乱,说道:“莫非虎骑营所遇不测?这般等下去终究不是办法纵使以身犯险也要去一探究竟。二弟,你与我同去营盘里走上一遭。”说着便起身向那硬盘中而去。

    江浣玉知道此去必定大有风险但无奈义兄去意坚决,自己便也不再劝阻,只是安妥好了夏楚晴后,便也握紧了魅影剑随之而去。

    二人刚刚迈入营盘,便感到一阵肃杀之气。江浣玉心中已微感不妙,便抽出了魅影剑护住身躯。

    “嗖”的一声响,便见一枝羽箭疾疾向唐问君射来。江浣玉见了忙挥剑挑落那枝羽箭。正要看是谁射来的这枝箭时,只见营盘之后尘烟滚滚,马蹄阵阵,一彪人马正杀将过来。果然是那虎骑营的人倒戈相向,在此埋伏了起来要瓮中捉鳖。

    江浣玉此时心内明白,定是孙连虎策反了那虎骑营的副将,杀了主帅后,故意将他的头颅悬于旗杆之上,来诓骗我等入营。江浣玉不由得暗恨自己空读了那般多的兵书,竟连这一点鬼蜮伎俩也没能识破。

    其实也并非江浣玉掉以轻心,而是唐问君关心则乱,一心想探明究竟,这才会中了敌人jian计。为今之计,二人只得大杀四方方可突出重围。

    只见为首那人一马当先,挺枪直向唐问君戳来。江浣玉在一旁见了,连忙蹂身而上,挥剑劈开枪尖顺势又斩落马腿,那副将摔落马背,一个翻身复又站了起来,挺枪再战。江浣玉这时对着唐问君道:“我在这里应付,你快杀出重围。”

    唐问君答应了一声道:“你自己小心,杀出之后我自会去寻你下落。”说罢,望见营盘之后有一小条山路,便挥扇向那山路杀将出去。

    那山路虽辽阔,却地势极为陡峭崎岖,饶是唐问君轻功了得,却也难以躲避开敌人纷纷射来的羽箭。无奈之下,唐问君只得转过身子,背对着向山路退去,手中挥舞折扇去击落那纷纷来箭。

    渐渐后退,唐问君只觉得脚下地势越来越高,似乎自己已经退到了阴山顶峰。此时唐问君居高临下,那底下的一众弓弩手再难将羽箭射上,唐问君总算脱险,心下不由得也担心起义弟江浣玉的安危,心下暗暗祈祷他能化险为夷他日必能在会共襄大事。

    唐问君正思量间,忽然听到上空中传来“搜”的一声。唐问君此刻脱险本就掉以轻心,更加难以料想到居然有人躲在树上突施冷箭,一时虽然闪身却也难以躲避,“噌”的一声那羽箭射入唐问君肩头,那箭上似乎喂了毒,唐问君中间之后,立时便觉得眼前一黑头重脚轻地便向下倒去。这一倒下之后唐问君便已人事不省,哪里却又知道自己一跤跌空,已是落入了万丈深渊。

    也不知过了多久,昏睡了几日几夜。当唐问君悠悠转醒时,已置身在一座古木小筑内,身体则躺在了一张木床上。透着木板缝隙中透出的阳光,唐问君能察觉出此刻应是清晨,隐隐间似乎又能嗅到一丝焚香之气,耳畔似乎又听到几声诵经之音。唐问君心下暗暗思讨:“莫非我被这寺院中的僧人搭救了去?”

    唐问君相要起身,却觉得四肢百骸酸软无力,一时又觉得口渴难耐,只得一息微弱,喃喃地道:“水、水......”

    忽听“吱呀”一声,小筑的门被推开,从门外透过的阳光中依稀可见一位灰衣僧人正站在门口处,虽阳光耀眼,一时难以看清那僧人的神色,但是却看那僧人欢脱地从门口处跑进,看那形态与步履倒像是个少年儿郎。那僧人开口清脆动人,唐问君清晰地听到那僧人开口喊道:“公子,你醒啦!”

    那声音清脆空灵、婉转动听,竟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唐问君正诧异见,那女尼已走上近前,端了杯淡茶,递到唐问君床前,她知唐问君身上无力,便也不计男女之嫌地扶起唐问君,坐在床沿边将他的身子放到自己腿上,把茶杯递到他嘴边给他喂水。

    唐问君这时看清了那女尼的样貌,虽然她剃了个光头,一副僧尼打扮,但长得却是佳人模样,真可谓是明眸皓齿,面映桃花。鼻尖小巧,嘴唇上翘,瞧她那稚气样子也就是个十六七岁的年纪,不知怎地竟会看破红尘?唐问君一边喝着水一边心中狐疑,对着小尼姑似乎心底竟起了一份别样之情。

    那女尼给唐问君喂过水之后,便对着屋外喊道:“师父,师父,这位公子醒过来了。”言辞之中满怀欣喜激动之情。唐问君见了她这欢喜的少女之态,怎样也料想不到她竟会是一位方外之人。

    应声进来的是一位黄袍僧人,看他走路的姿态,唐问君便已看出他身有高深功夫,料想是一位武僧。

    再看那僧人虽是神情和善从容却眼神深邃,面目棱角分明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英气。那僧人脸上并无胡须,也就是五十岁上下的年纪,但从他从容不迫的神态上看,已是出家许久。

    那僧人先是对那女尼说道:“念寄,你先出去吧,我有话要对公子说。”

    唐问君听到之后在心中暗想:“原来她的法号叫念寄。不知她出家前的闺名叫什么?”

    念寄答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去,出了门后仍不忘将门又推严。这时那僧人双手合十对唐问君施礼道:“阿弥陀佛,贫僧卜问施主万福。”

    唐问君左上右下地还了一个江湖礼道:“唐问君多谢卜尘大师救命之恩。”

    卜尘一笑道:“唐问君,哈哈,唐问君不过是一凡尘名号。而施主真实身份如何,施主只怕最为清楚。”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正是唐问君太子身份的象征。卜尘一边将玉佩递交道唐问君手中一边说道:“救下施主的也并非贫僧,而是贫僧的那位小弟子念寄。是她在山崖下就下了施主并带了回来照顾,这玉佩是她在整理你衣物时无意发现,窥得施主身份实属偶然,万望施主勿怪。”

    唐问君接过玉佩,心中不禁犯难:“此刻我身受重伤,武功也使不出来。这僧人若要杀我易如反掌。他此刻说破我的身份,莫非是孙连虎的同党?”

    卜尘见唐问君脸上狐疑似在猜测,便一笑道:“施主多虑了,若是施主在想贫僧是敌是友,贫僧在想救下施主是福是祸的话,那贫僧又如何会救下施主呢?贫僧早已是方外之人,那凡尘俗世贫僧避之不及。况且就算贫僧有意加害施主,我那小弟子也绝不会同意。”

    唐问君被人说穿心事,脸上一窘,又见卜尘却无加害之意,便又客气地问道:“大师适才说是那......”唐问君一时语塞,实不知该如何叫才好,索性便直呼法名道:“是念寄为我除去的衣物?”

    卜尘又一笑道:“施主,念寄是方外之人,视菩提为无物,施主又何须计较男女之嫌?”卜尘说道此处,又想起念寄这几日对唐问君的态度,不由得轻叹一声道:“只是施主你一来,念寄恐怕便是尘缘未了,只怕无法遁入空门了。”

    唐问君虽只见过念寄一面,但也觉得她不似出家之人,随即便又问道:“那念寄她为何会出家?”

    卜尘沉吟一声道:“这也怨不得她,一切还要从十七年前的那场灾事说起。”

    唐问君心中一凛,凑上前去全神贯注地听卜尘继续说道:“贫僧俗家姓汤,二十几年前在江湖上也有些名号,抬举的遍野都尊称贫僧为‘千里不留行’。”

    一听到“千里不留行”的诨号,唐问君心中更是老大惊诧。这“千里不留行”名叫汤若谷,虽不行善但却是个除恶的高手,凡是恶人被他瞧上,纵是追杀个千里万里也必将斩草除根,不留活口,故而江湖人都称他为“千里不留行”。只是十余年前他便离奇失踪,任何人都不知晓他的去向,江湖中又风云辈出,渐渐地对他便也无人无津。若非今日被他搭救,唐问君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除恶不眨眼的刽子手居然早已出家为僧。

    只听那老僧卜尘继续说道:“那年贫僧在剑阁除恶追凶,一连清缴击杀了数十窝恶贼。然而却还是叫一个恶妇给逃走了。”

    唐问君心中暗道:“你诨号‘千里不留行’想必定是要去追杀那恶妇。”果然卜尘又道:“其实那恶妇也就是性情暴戾些,也并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只是贫僧那时杀伐心太重,非要追上前去除掉她不可,若非如此的话,便就觉得我那诨号便是浪得虚名。”唐问君道:“这么说来,当年你也杀的那些也并非都是大jian大恶之人?”

    卜尘轻叹一声道:“何止不是大jian大恶之人?若是当日贫僧能够心怀善念,放过那妇人一条生路,也不至于无故地葬送了那般多的性命!”

    唐问君没再多问,继续听卜尘言道:“当日贫僧穷追不舍,那恶妇见躲不过,便劫持了一驾大马车,车上还载有不少客商。那恶妇见贫僧追得凶,便催促起那马夫往山道中赶去。剑阁四处尽是悬崖峭壁,那马夫自然不愿冒险向那山路中赶去。那恶妇便与他争执起来,更是要硬夺马夫的缰绳。贫僧眼见追到,那恶妇,竟推开马夫,驱车上了山道。马夫又复来夺缰绳,二人你争我抢的竟让那马受了惊吓,一个马失前蹄,练车带马全都摔下了那悬崖。时至今日老夫仍忘不了那声声凄厉的惨叫。”卜尘长叹一声,想到当年之事,仍旧不免悲悯。只听他继续说道:“贫僧目睹惨状,心中悔之不已。沿着山路下去,只见崖下车毁马亡,一众客商摔得粉身碎骨。贫僧收殓尸骨,共是死去了一十四人。他们虽非贫僧所杀,但却皆是因贫僧而死。我心中痛悟忏悔,变出家为僧,而说来也算巧合,那马车中的客商里,只有一名女婴被她的母亲死死护住才得以存活。贫僧不忍她无依无靠,便收养了她,只是当时贫僧依然出家,也只好也将她带入空门。也就是说,念及出家并非是出于本意。若她尘缘难了,贫僧断然不会强求。”

    听了卜尘说出了那段当年旧事后,唐问君也不由得一声喟叹,心中暗道:“这一撞惨案虽非是他所为,但也皆因他性子火爆才酿成,他由此出家之后修身养性、偿还业障也不可不说是一件好事。只是若非无故葬送了这一十四条人命的话,他又如何能够大彻大悟,难道这冥冥之中真的有什么因果吗?我虽身为这天下至尊,但却也无法左右生死之事,只怕那些无辜冤魂皆能早生极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