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在恐惧中，我和她们抱团取暖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一天天萎靡下去，一天天接近生命的尽头，这种感觉，就像是慢刀子杀人，简直太难受了，度日如年一样地难受。

    我与蓝枫及凌娜又去看过两次乔雅妮，第一次去的时候，乔雅妮还是处在昏迷中。第二次去的时候，乔雅妮醒过来了，可是，她真的不认识我们了，她的眼睛里是一种空洞的迷惘，就像是她的身体里，住进去了另一个灵魂一样，而那个灵魂，与我们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我情不自禁地握住了乔雅妮的手，可是乔雅妮挣扎着想要推开我，她没有什么力气，但是，就是不让我靠近，看起来，她不仅抗拒我，而且是惧怕我。我明白，在她的眼里，我是一个陌生人，一个危险的陌生人，一个可能会对她产生伤害的陌生人。

    没办法，我就主动地离她远了一些。不仅是我，跟我一起去的蓝枫和凌娜，也不敢靠近，乔雅妮对她们的恐惧，和对我的一样，我能从眼神里看出来。她把我们都忘了，全都不记得了。她忘了我们所有人，也包括我，也许在她的记忆里，我和蓝枫及乔雅妮的位置差不多，想到这些，我心里有些苦涩，不过，我知道，这是我的自私心在作怪。乔雅妮病了，她不是她自己了。

    我突发奇想，如果要是盘玉子活着，乔雅妮会不会记得她？不过，大概不记得了，疾病这东西，是一个冷冰冰的家伙，它控制了乔雅妮，让她把亲近的不亲近的人都忘记了，不会遗漏谁，不会为谁留下一个特别的角落。

    乔雅妮默默地躺在床上，偶尔会说话，可是说出来的话，我们大家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她的父母也不明白，她就像在对我们之外的人说话。她的眼睛不看我们，只看着虚空的某一处，发出我们谁也听不懂的声音，很微弱的声音。不过，也只是偶尔的那么一下子，之后，她就进入了安静的昏睡之中。凌娜心直口快地说：“她是不是在和鬼魂说话，也许她能看见鬼魂？”

    乔雅妮的mama听见凌娜的话，又一次哭了起来，而乔雅妮的爸爸脸色难看，凌娜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道歉。之后，我们就离开了。后来，我们有了默契，短时间内，再没去看过乔雅妮，我们不想看见她那个样子，她的样子让我们难受。

    更让我们难受的是，乔雅妮在等死，我们却无能为力，我们只能眼看着她一天天枯萎，直至凋零。我不断地回忆乔雅妮变成这样之前对我讲的最后一句话，对我做的最后一个动作，给我的最后一个微笑。我怀念那个时候的她。

    郎清尘在病床上沉默不语，乔雅妮在病床上意识模糊，赵小宁却不知在什么地方对我们虎视眈眈，我、蓝枫和凌娜，都处在了愁云惨雾之中，浓重的黑暗淹没了我们。我们像是在灼人的沙漠中迷路的人，眼看着黑夜降临，却找不到走出去的路。

    在这样的情况下，蓝枫和凌娜的关系反而越好了，而且，她们与我更亲近了，也许她们明白，在这样的状况下，只有不断地靠近自己最信任的人和最爱的人，才能让自己不那么孤单，不那么恐惧，不那么遭受心灵的折磨。

    有一天，凌娜告诉我，她父母又不在了，又去旅游了。凌娜的父母并不知道凌娜和蓝枫正在遭受心灵的折磨，他们还是继续悠闲自在地旅游，时常扔下两个女孩在家里，他们对她们真是放心。

    但是，赵小宁却有可能报复两个女孩，家里只剩下她们两个，我很不放心，谁知道赵小宁这混蛋会干出什么事来。我决定保护两个女孩，不顾他们的反对，我再次住进了凌娜家。我对我mama说，同学要给我补习数学，我去同学家住几天，我mama忙着打麻将，就答应了，她不答应也不行，她不答应的话，我就自己走了，不告诉她。

    我又住在了凌娜父母的房间里。夜晚躺在那张曾经躺过的床上，想着另外两个房间里就是最爱我的两个女孩，我的心里总会产生出一种踏实的感觉。不过，我的身边还是放着一根钢管，我时刻准备着，万一赵小宁有什么阴谋诡计，我直接出手，抢占先机。

    住了好些晚上，什么都没发生，我慢慢就松懈了。每天从学校回来，我们三个人一起做饭吃，周末我们也会做饭，凌娜周末常常补习，我们就做好了饭等她回来，或者给她送到学校里去。有同学甚至讥笑我们，说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凌娜反辱相机，说：“我们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有什么问题？有本事你们自己也相亲相爱呀，怕你们没那个能耐吧？”

    我现在是四所学校里最大帮派的老大，而凌娜是我的女朋友，况且还很厉害，所以，没人再敢说什么了，不过，也许他们背地里会说，只是我们听不见而已。我们也不管那些流言蜚语，我们三个的关系，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好，而且，逐渐地，我们发现三个人生活在一起很快乐。我甚至想，要是我们一直能这样生活下去，该多好啊！

    有天晚上，半夜时分，我们都睡着了，我被一阵怪异的声音吵醒了。我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只穿着一个短裤，拿着手边的钢管，就冲出了房间。到了院子里，我发现那声音来自院子的一角。

    我冲到院子一角，发现那里有什东西在动。我大喊：“谁？给我站起来！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了！”

    月光明亮，长夜寂静。凌娜手里拿着一个炒菜的铁铲也出来了，随后是蓝枫，她的手里拿着一根擀面杖。两个女孩都穿着睡衣，而我**着上身，只穿了一条三角短裤。我们一起蹑手蹑脚地往墙角边走去，墙角边倏地窜过一道黑影，黑影从凌娜和蓝枫身边冲过去，冲进了凌娜的房间。

    凌娜手上的铁铲掉在了地上，而蓝枫的双手在哆嗦，她们没看清那黑影是什么，那家伙，速度太快了。但是，我们都觉得，那东西的身姿，不像是一个人。我拿着钢管，冲进了凌娜的房间，打开了灯，倏地，那黑影又逃窜了，不过，我也看出来了，那好像是一只黑猫。

    “喵呜！”黑猫叫了一声，又跑出了院子，凌娜和蓝枫也看出来了，那的确是一只黑色的猫。我们长出了一口气，我们的神经太紧张了，就算赵小宁再牛逼，他也不可能派个怪物来害我们，这又不是恐怖片。

    我们刚松了一口气，院子里的那只黑猫，竟然叫起来了。那叫声，很是凄惨，听着像一个婴儿的哭声，胆大如凌娜，竟然也哆嗦了一下，而蓝枫，更是紧紧地靠在了我的身旁。我明白了，那是一只野猫，而且这一晚在叫春，却不知道怎么跑进了凌娜家的院子。

    我又出去赶那只猫，可是，那只猫满院子乱窜，差点又跑进女孩们的房间，我把大门打开想让猫出去，可怎么赶，它就是不出大门，只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凌娜说：“小河，算了，怪可怜的，让它待着吧，反正又不咬人！”

    那只猫，是不咬人，但是，却在院子里一个劲地叫春，叫声还是那么瘆人。蓝枫很是害怕，睡不着，要跟凌娜一起睡，凌娜的床是个大床，于是她们睡在了一起。可是，那只猫叫个不停，两个女孩虽然睡在一起，却还是害怕，不断地说话，我自己也有些害怕。

    凌娜的房间门开着，我走进去，两个女孩看见我，也没有惊讶，她们只是包严了被子。凌娜说：“我们好害怕呀，你呆在这里吧，只要你规规矩矩的，我们就不赶你出去！”

    于是，我将外面的长沙发搬进来，放在离床不远的地方，然后睡在了沙发上。有我在，她们安心地睡着了，我也在沙发上睡着了。从这一晚开始，我一直这样守护着她们，我觉得，守护她们，是一种责任。

    我们这样的生活，应该算是抱团取暖。这样我们就更温暖一些，更踏实一些，恐惧更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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