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历史小说 - 时光小店在线阅读 - 第三十五章 移情别恋

第三十五章 移情别恋

    杜诺苦笑着放开她,拉起她就往里走,说:“老爷子大寿,我没找到女伴儿,所以就拉你来。【】就当帮我个忙。这个忙帮完之后,”他停下,转过身看着她说,“我保证不会再有其他人拿研究社的事去打扰你。那天杨念做的事儿,绝对不可能再发生。”

    “原来你还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啊…”巫小婵说,“好,我答应你。你的承诺——一定不要忘。”杜诺轻松地笑:“那是自然。”不过,其他人——并不包括我啊。

    两人进去以后,文竹对门边的警卫说:“关门吧。”沉重的镂空雕花大铁门缓缓合上,将最后一丝不属于杜家的气息也关在外面。这里,拒绝任何形式不经同意的窥视。

    杜家这个宅子很大,请的客人却不多。来这儿的多是一些平时与杜家交好的亲朋好友,此时,客人们都在大厅里或坐或站、轻声交谈,阵营分得很明显。年轻人围坐一团,大人们围成好几个圈子。杜诺拉着巫小婵首先向年轻人那一团走去。不无意外的,巫小婵看到文可也在其中。

    文可当然不会看不到巫小婵,但西山假日大酒店的事儿她可还没忘,当时与巫小婵那场不愉快的对话更没忘。一看到巫小婵,她就扭过脸去,摆出一副不认识的模样。

    杜诺一来,一干人的谈话中心就转移到他身上,自然也不会忽视他身边的巫小婵。一圈人中看起来最成熟的一个二十多岁男人问到:“杜少身边的是哪家小姐?看着好面生啊。”杜诺一揽巫小婵的肩膀,说:“我女伴儿。”答非所问,显然没有多介绍的意思。而杜诺这一揽,巫小婵又差点儿崴到脚。她的窘态被一干人等尽收眼底,其他人都矜持而不失礼地笑,只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七八岁小男孩儿咯咯笑出声,跑过来一人扯着她一条胳膊摇晃:“jiejie,jiejie,jiejiejiejie…”俩小孩儿,只是叫,也不说其他的,明显是在捉弄她。巫小婵招架不住,求助地看向杜诺。只见杜诺脸故意一板,说:“谁家的倒霉孩子,一点儿规矩都不懂?”俩小孩儿一见他脸色,嘴一扁,眼泪珠儿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差点儿吓得哭出来。

    另一边的人群中突然冲出来个女人,揽过那俩小孩儿,一个抱在怀里,一个放在大腿边拍着哄着。女人对杜诺一瞪眼,说:“杜家小子,你要是把这俩小祖宗弄得哭起来,我可饶不了你!”话虽然说得挺狠,但语气里的严厉分明是装出来的,可见她和杜诺关系不疏。

    杜诺摊手一笑:“我不过就说他们一句…”他话还没说完,女人腿边的那个小孩儿就突然张嘴“哇”的大哭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听到杜诺的声音而害怕,还是为自己没被抱在怀里鸣不平。客人们频频看向这个混乱的场面。

    女人刚把怀中的孩子放下想去哄哭起来的那个,被放下的那个也不知道为什么“哇”的哭起来。她左手搂一个右手抱一个,哄完这个哄那个,但俩小孩儿就像比谁声音更大似的,反而哭得更响亮,一个赛似一个。直到有一个保姆模样的女人跑过来,跟女人一起把他们抱到后面的小厅里去,这一混乱场面才算消停下来。

    巫小婵很苦恼地抚额叹道:“小孩子真是麻烦。”杜诺说:“少有女孩子不喜欢小孩子的。其实,只要不哭,俩小孩会很招人喜欢。”“那你还对他们那么凶?”杜诺很委屈,说:“我那是为谁?”

    两人自顾自低语,终于有人看不下去。文可夸张地“喂”一声,说:“要打情骂俏到别处去,看得人心里头不舒服。”巫小婵皱皱眉,看来她对自己意见很大啊。

    旁边的女孩子有意岔开话题,推文可一把,调侃说:“你不会是替你哥吃醋吧?什么时候,你也带个男伴儿回来给大家伙儿看看呗。”于是,话题就这样从杜诺和巫小婵身上转移到各自的男伴儿女伴儿身上,杜诺也就借机告别,拉着巫小婵从后面走出大厅,再走过一段路,来到杜家主宅。

    到得门口时,杜诺停下来,对她说:“待会儿见到老爷子,他说的一些话…你可以当没听见。”

    杜家的子孙辈大部分都在主宅里,一宅子都是穿着跟杜诺一样的红红黄黄的人。杜诺逢一个就拉着巫小婵打个招呼,再聊两句,一直到三楼,周围突然安静下来,听不到半点儿声音。这种安静让她很心安。

    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尽头的一道房门前站着一个人,巫小婵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亚历斯军训的总教官,杜武。即使脱下军装,穿一身红红黄黄,杜武身上的军人气质依然不减半分。看到两人走过来,杜武在门上敲敲,对房里说:“老爷子,小诺在外面,我让他们进来?”意外的,里面传出一个清亮的女声:“进来吧。”

    杜诺紧紧握住巫小婵的手,慢慢推开门。在两人进门前,杜武低声补充一句:“姗姗也在里面。”

    即使是炎炎夏日,屋子里依旧开着暖气。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身上穿一件红底黄色圆斑点的寿星衣裳,脸上却蒙着一层灰败颜色。就连巫小婵都看得出来,这个老人命不久矣。虽然那双眼睛温和而慈祥,但就他的通身气派来说,巫小婵知道——这只是假象。

    老爷子身后站着一个女人,尖俏脸蛋儿丹凤眼,气质冷艳,巫小婵不禁多看几眼。还有一个男人站在女人身边,面容看上去不像是个亚洲人,高鼻白肤,倒像是个欧洲人。

    杜诺不着痕迹地把视线从严姗姗身上移开。一别多年,如今再见,她还是那样一个人,只是简简单单站在那里就能让人移不开眼,尽管她全身上下都是拒绝接近的高傲和冷漠。若是在两年前,他肯定会以她最亲近的人自居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但现在他看她的眼神也只像一个陌生人。

    人之善变让他自己都惊讶。

    老爷子招手让杜诺过去,蹲在他脚边,半生戎马的人此时也差点儿落下几滴老泪来。老人家不住地自责,也不怕杜家的事被巫小婵一个外人听去。他握着杜诺的手,像是在回味一杯苦涩至难以下咽的茶,说:“老头子也是半个身子都探进棺材里的人,没想到还能见到我家小诺,去地府也不怕没脸见你奶奶。当年是我一意孤行,把姗姗送出国,让你们两个…罢罢罢…”老爷子艰难地摆摆手,说,“你们总算还愿意回来看我老头子一眼,若是你们还有意,老头子我绝不会再阻拦…趁着我还有一口气在,让我喝喝你们的喜酒…”

    “爷爷,你说什么呢!”杜诺笑着出声打断,回头看巫小婵一眼。巫小婵没能明白他眼神里的意思,只听到他淡淡的说:“陈年往事,只能是陈年往事,到现在,不仅事没法再回去,人——也没法再回去。你再那样说,斯蒂文大哥可是会生气的…”

    巫小婵悄悄从房间里退出来,别人家的悲欢苦乐与她实在没什么相干。

    杜武轻叹一口气:“他们爷孙俩难得能像现在这样说会儿话。”巫小婵看看周围,没有别人,那就只能是说给她听。她漫不经心地应到:“嗯。”杜武好奇:“你就一点儿也不想知道小诺和姗姗以前的事儿吗?”“不想。”她回答,想想又加一句,“别人的事儿我没兴趣。”杜武不知出于什么情绪,威武的军人竟也惆怅起来:“别人?呵呵…哈哈…”他看着她,说,“你说他是‘别人’?你对他的事儿没兴趣?如果真没兴趣,那你以后还是离他远点儿的好——”

    门吱呀一声打开,严姗姗走出来,直接对巫小婵说:“我有话跟你说。”是她一贯的风格,干脆,利落,直接。巫小婵一直跟着她走到主宅后面的私人菜园前。前几年老爷子身体好的时候,喜欢自己种点儿瓜果蔬菜来吃,就专门在宅子里开辟出一块田地,没事儿的时候翻翻土浇浇水,权当做消遣。现在只有几个杜家的下人在打理这菜园子,看到两人向这边走来,都有眼色地急急走开。

    巫小婵倒有心情感叹一句:“杜老爷子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光是这份心境就少有人及得上。”“这样的话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说并不合适。”严姗姗说背对着她站着,说,“刚刚在屋里,小诺说——他喜欢你。”风忽的把她的话吹散在风里,一个字一个字,都破碎不堪。有一瞬间,巫小婵觉得自己无法理解她话里的意思。明明她一个字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但都是无意义的字符,连贯起来却不懂这句话想要表达什么。所以她脱口而出:“什么?”

    于是严姗姗又重复一遍,说:“那个从五岁开始就缠着我说要娶我的人,刚刚对我说——他喜欢你。”

    杜诺喜欢自己?巫小婵第一时间的情绪是茫然,然后是迷惑。为什么呢?她想。她突然想起在苏市的那一天,那一首绕耳的曲子,想起有一天他在她耳边说:“小婵,以后如果要找男朋友的话,可以考虑一下我喔…”她想起刚刚那清浅一吻。

    巫小婵摇头失笑,说:“我不明白。”她盯着严姗姗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严姗姗也笑,笑得嘲讽:“我有点儿不甘心啊…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只是他一直那么固执的以为我很好,整天缠着我说什么喜欢我。本来以为,只要离开他几年,他就会死心,那样我也会耳根子清净一些,但是…听到他那么快就移情别恋,还是会觉得很不舒服。像是——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一样。”巫小婵不说话,她继续道,“其实我很好奇,你是凭哪一点被他看上的?我没看出来。”

    哪一点儿?巫小婵也不知道。

    “但我知道,喜欢一个人不需要拿对方跟其他人比较,然后分出个高下九等来。就像我,我喜欢斯蒂文,不是因为他比小诺好多少,而仅仅是因为他是斯蒂文而已,不是别人。小诺看上你,也不会是因为你哪一点儿比我好,而仅仅是因为你是巫小婵而已。小婵,我可以这样叫你吧?虽然不太甘心,但我还是想说,我已经把他伤得够惨,所以我不希望有什么人再敢伤害他。最后说一句,”她走至巫小婵身边,说,“我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如果你觉得我刚刚说的话不太好听,我可以告诉你原因。不是我对你有意见,而是——”她皱起眉头,踩着高跟鞋一副要把一切甩在身后的样子,与巫小婵错身而过,扔下一句:“我最讨厌的颜色就是橄榄绿。”

    直到严姗姗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以内,巫小婵才自言自语道:“简直莫名其妙。”不过她还真是如她自己所说,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巫小婵心想。随即她又意识到“杜诺喜欢巫小婵”这个事实,“杜诺喜欢我,杜诺喜欢我?杜诺竟然喜欢我。杜诺为什么喜欢我…”她喃喃自语,“‘喜欢’,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她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心情渐渐蔓延到她身体的各个角落,喜欢——真的是一种她无法掌控的东西。她敛下眉眼——她不喜欢自己无法掌控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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