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一定要等我回来
顾小满就这么从幸福的巅峰跌到了谷底，即将开始的多彩生活，又变得暗淡无色，当她赶到医院的时候，mama正躺在病床上，她从来没那么虚弱过，消瘦苍白，病床那么大，她显得那么小。【】顾建城守在床边，低垂着头，脑后平添了更多的白发。呆愣在病房的门口，顾小满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开学前，mama还在厨房里煮她爱喝的汤，唠唠叨叨地叮嘱这，叮嘱那，才短短一个学期，她就倒下了。主治大夫告诉小满，她mama得的是肾癌，癌细胞已经扩散转移了，连手术的希望都没有了，这位母亲一直在坚持，坚持到最终无法支撑的时候，倒下了，她还那么年轻，仅仅五十六岁，顾小满的世界瞬间崩塌了，泪水绝提般的滚落下来。“医生，还有希望吗？一定还有办法的！”她抓住主治大夫的手臂，恳求着，希望他不要放弃。主治大夫摇摇头。“你也是学医的，这种情况，应该知道没有办法的，太晚了。”大夫拉掉了小满的手，让她花点时间陪陪母亲，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有药物的支撑，最多也就能活半年而已。顾小满的手从大夫的手臂上脱落下来，人已站立不稳，左岸扶着她坐下来，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是医学院的高材生，临床医学的经验比小满还丰富，在tx医科大学，他们研究过癌症，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意味着什么，就像刚才大夫说的那样，唯一能做的只有那么多了。“我对她的关心太少了——”小满痛苦地自责着，mama早就觉得不舒服，她和爸爸要是有所察觉，也不会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这不怪你，小满。”左岸轻抚着小满的头发，小满低声啜泣着。顾建城从病房里走出来，站在女儿的身边，告诉小满，她mama要见她和左岸。“别让她看到你哭了，她还不知道她的病有这么重——”顾建城的声音哽咽，一切来得太突然，到现在他还不能相信是真的。“爸——”小满用力地吸着鼻子，顾建城转过身，肩耸动。左岸拿出手帕，替小满擦干了泪水，两个人一起去了病房。小满的mama看起来好像累了，见到小满和左岸后，笑得牵强。“小满，左岸——”她轻唤着他们，小满走过去，左岸站在了病床边，mama吃力地拿出了一个布包，里面是两件毛衣，虽然已经织完了，可收口因为匆忙显得有些粗糙。“左岸，小满，很快入秋了，国外不知道冷不冷，我的手不知怎么没什么力气，织得毛糙，你爸——咳咳，我想让他帮我，可他太笨了——”顾小满看着毛衣，怎么也忍不住泪水，急速转身的一刻，泪水再次滚落，左岸挡住了她。“织得很好，比卖的都好。”“我买的都是最好的毛线，可软了，你摸摸。”小满的mama让左岸摸摸毛衣，穿在身上一定暖和，等过段时间出院了，她再多织几件，给他们邮到国外去。“左岸，你一定得对我家小满好啊，她从小就没受过委屈，我和她爸一点苦都舍不得让她吃——”那些叮嘱的话，让小满泪如雨下，她垂下头，默默走出了病房，一直走出了医院，站在医院的门口，失声痛哭。左岸随后走了出来，轻轻地拍着小满的肩膀，小满转过身，扑进他的怀中。作为女儿，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mama最后的时光里陪着她，陪她走完最后一程，所以接下来的路，左岸要一个人走了。“我不能离开她，不能——”顾小满紧抓着左岸的衣襟，摇着头。“我陪你一起留下来。”顾小满抬起泪眼看着左岸，她也希望在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候，有他的陪伴，可她不能自私地留下他，左家虽然同意了他们结婚，却绝不允许左岸为了顾小满毁了前程。他们的分别已经不远了。夜幕沉落的时候，左岸仍没有离开，他一直留在小满身边，直到她的情绪平复下来。一起买了吃的，送进病房，小满坐在mama身边和她聊天，mama一直追问什么时候的机票，定了去哪所大学吗？小满要是能学成博士回来，她这辈子也不白辛苦了，葡萄园那边今年收成特别好，等卖掉葡萄，就够小满出国一年的费用了。“等你们的孩子出生了，妈带着，妈带孩子可好了。”小满的mama规划着未来，脸上显出兴奋的颜色来，可疼痛让她眉头紧蹙，她低声咒骂着，不是说肾有炎症吗？怎么这么疼，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啊。大夫进来，给小满的mama打了针，她感觉舒服了一些，很快沉睡过去。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左岸要离开了，小满帮mama塞好被角，出去送他。幽暗的夜色中，左岸陪着小满坐在医院的花园里，他拥着她的肩头，一起仰望着天空。“左岸——”“嗯——”他应着。“你出国吧。”左岸扭头看向了小满，眼中有不解之色。“不是说好不走了吗？”“我一个人留下就够了。”顾小满摩挲着左岸细长骨感的手指，眼前浮现着，他高一时弹奏钢琴的情形，她的暗恋也从那时开始了。爱一个人，就要给他自由，给他成功的机会。左岸不适合这样默默地守着一个女人。“你的爸爸和mama，把毕生的精力都投注到了你的身上，可以说是孤注一掷，没留后退的余地，甚至同意我们结婚，也是因为不会影响你的学业，如果你就这么放弃了，他们会很伤心，很绝望，那份遗憾，是你今后做什么都弥补不了的，就算我们坚持，极力争取，留下来走到一起，也不会幸福的。”“小满——”左岸的眼神黯淡，他没有信心说服父母，特别是母亲，更加不忍心，让她难过。“我以前很任性，固执，会因为一点小事，和妈争执，和爸理论，一直享受着他们的骄纵，却从来没替他们着想过，我好后悔，真的后悔，如果有重来的机会，我一定会做一个听话的孩子——”小满难过失声，左岸将她的头按在了胸前，他在沉思。在mama住院的第三天，小满就向学校请了假，实习的事情彻底放弃了，而左岸，也在左院长和周教授的坚持下，要出国了。身份证和户口本还放在桌子上，几乎要踏进那道门的时候，却停止了。在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左岸跑到小满家的楼下，任由大雨倾泻而下，他大声地喊着小满的名字，顾小满从楼上跑下来，他几乎湿透了。小满用伞遮在了他的头上，左岸的脸上已经看不出是泪水还是雨水，他恳求小满要等他，他一定会回来的。“我会回来的，会的——等我。”他浑身湿漉漉地抱着她，亲吻着她的头发，脸颊，鼻子，当他的唇触碰到她唇瓣的一刻，彻底爆发，几尽疯狂的吻预示即将开始的长久分别。她迷失在他的吻中，雨伞脱落，大雨倾盆，好像他们的心情，狂烈，却无法感受晴朗。当他的唇移开时，双臂紧拥着她。“我们去登记吧？”“等你回来——如果到了那时，你还觉得我是你的太阳花，我会穿上婚纱等你来。”假若这是牵扯不断的缘分，又何必被一张证书牵绊，顾小满希望给左岸机会选择，在更广阔的世界里游曳过后，他会仔细想清楚，需不需要回到这个女人的身边来，她还是不是那朵吸引他的太阳花。“不要送我——”他恳求她不要出现在机场，让他不要在那么多人的面前流泪，他怕刚下定的决定又会动摇。“留着我送你的手机——”“我会给你写信——”“抽时间，我回来看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在那些不舍的叮嘱中，他离开了，带着一身冷雨来，又顶着一身冷雨走，随着他身影的远去，小满感到前所未有的冰冷和孤单。左岸在父母的安排下出国了，顾小满和左岸说好不送别的，不感受那种离别的场面，可她还是偷偷跑去了机场，站机场的角落里，她看到了左岸，也看到了孙安宁，因为小满的临时退场，成就了孙安宁，那个名额给了她。左岸进入安检的时候，仍回头看着，虽然他不希望小满出现，却仍怀着期盼。飞机起飞了，高高地没入白云蓝天之中，顾小满飞奔在机场之外，大声地呼喊着。“左岸，左岸！”——她的思念随着飞机的羽翼，同他一起翱翔在蓝天，飞去国外，陪伴他每个苦读的日夜，他一定能看见，一定能感受——每时每刻都会存在。走在异乡的路上，思念在那里，坐在陌生的咖啡厅里，思念在那里，寂寞孤寥的夜里，思念在那里，月光洒满的窗口，思念还在那里——左岸，她真的爱他。（上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