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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7.《唐诗三百首》

    307.《唐诗三百首》

    我喜欢那本蘅塘退士选编的《唐诗三百首》。那个自幼因为家贫,寒冬腊月读书时,常在手里握一木,谓木能生火可敌寒的学者图一生之功,为我们这些后人留下了这样一本十分合适、流传不废的唐诗启蒙教材。从成书的清乾隆二十九年(1765)到如今几百年的时间里居然无人能超越,也无人能替代,这就是它所以被称为中国流传最广的诗词选集的原因。

    我喜欢唐人的那些和现在的散文诗差不多的五言、或者七言古诗。诗人们笔力豪纵,气象万千;古诗能显示出大唐宏放的气象,而且手法多样,深沉开阔,十分随意。直接用于叙事、抒情、议论、写景,使其功能得到了空前的发挥。集大成者无疑就是李白,那一首《将进酒》就是最好不过的代表作。

    而其后出现的五言、或者七言律诗源于古诗,可是除了风格峻整、音律雄浑、含蓄深厚之外,还在诗韵、对仗、字数上有了更多的要求和更好的标准,从而成为唐人应制、应试以及日常生活中普遍采用的诗歌题材。唐代的律诗名家数不胜数,优秀作品比比皆是,可是被说成以王维、孟浩然的成就为大,以杜甫臻至炉火纯青。

    五言和七言绝句简称为五绝和七绝,都是古典诗体中绝句的一种。五绝起源于汉代,七绝起源于六朝,两者都在齐梁时期成型,初唐阶段开始成熟,到了盛唐事情就变得风华绝代、辉映古今了。唐代的绝句气象高远、率真自然,不仅以小见大、惜墨如金,而且含义深远、韵味十足,达到了*诵自由化的最**,也是圣手众多的。

    我在田家属于我的那间房的*头上发现并带到牯牛山上的那本《唐诗三百首》是清蘅塘退士选编、清陈婉俊补注,1959年9月中华书局根据清光绪十一年(1885年)四藤*社刻本断句排行的版本。封面简朴大方,竖版、繁体字,可是我读起来一点也不费劲,反而有一种亲切感,因为杨大爹的那本也是这种版本的,也是我所见过的最好的一种版本。

    多年以后,那个即使已经是为*、为人母的钟玉卿还是和我见到她的那样只要我出现,就肯定会变成她的小跟班,就会在我忙于公事之余要求我陪着她到书店去给王凤仪去买儿童读物。我*着那个欢天喜地的小囡囡一进书店就给她挑了一本这种版本的《唐诗三百首》。那个大囡囡抿嘴一笑:书选得不错,可凤仪认得繁体字吗?

    我一点也不慌张:再给她买一本《新华字典》,当年在牯牛山朱爹爹就是这样教我的。要不让她自己上网查查简繁体字转换也行。

    在任何有第三个人在场、包括小囡囡在内,钟玉卿都不会和我发生任何争执,还是那么妩媚的笑一笑,再去找她中意的少儿读物,可是那个胖胖的小囡囡早就被那些花花绿绿的漫画所吸引住了。我们三个人就各取所好,在那些林立的书架之间各自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地方待着,翱翔在知识的海洋里。

    等到他们母女意犹未尽的找到我的时候,却看见我泪流满面:我当年在牯牛山上背得滚瓜烂熟、还被田大一页页毁掉的那部秘笈原来就是形意拳,在那本公开刊行、不知有过多少版本的书里,那些铭刻在我脑海里不敢一刻忘记的图样和口诀一字不差、一图不少的全都印得明明白白,花35元钱就可以把那本书带走。

    我真的感觉自己就是个杯具。

    英雄不问出处是正确的,这就是重在表现;刘项从来不读书也是真的,刘邦和项羽都是乱世英雄,连刘皇叔在发迹以前不过就是一个会编草席的乡下人。田大也没什么文化,也从来不读书、不看报,所以我从他家拿走的那本《唐诗三百首》不会是他的。书上没有酒味,也没有烟味,更没有rou味,却有一种淡得叫人为之心动、感到心平气和的香味。

    那本书的每一页都显得很干净,就像是昨天才刚刚买回来似的。可是在书中却夹了不少用白纸做的书签,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字迹很娟秀,一看就是属于女人的笔迹;可是撇捺之间却很有力,转弯处也有棱有角,写字的人用她的书写习惯展示着她的性格:坚强果断、说一不二,有着女人的柔美,还有着男人的洒脱。

    更重要的是这个留下墨迹的女人的字写得很好看,所谓字如其人,我就自然知道这本书的主人是谁了。可是我实在是不想回忆那个女人古典美人般的漂亮脸蛋、精彩绝伦的身段、那令人头痛的脾气和那个叫人左右不知如果是好的性格,我只知道我在这座大山深处待着至少是安全的,她的愤怒至少是不能触及到这里来的。

    那些纸条上的笔迹有些是钢笔、有些是圆珠笔、有些是铅笔、有些是中性笔,甚至还有用小楷毛笔写的。用笔变换不一,可能是地点不一、时间不一、心情也不一的缘故。而写在那些夹在书页里的小纸片都是针对书页上的一些唐诗所写的简短感慨,不过大多都是涉及到那些**悱恻的爱情诗,或者是孤独哀怨的宫怨诗。

    比如王昌龄的那首《春宫曲》:昨夜风开露井桃,未央前殿月轮高。平阳歌舞新承*,帘外春寒赐锦袍。她的书页里的小纸条上写的很清楚:男人从来如此,喜新厌旧、朝三暮四是其本性,就是天上嫦娥、地上飞燕也不过就是一时欢娱而已,看来水性杨花不单单只是女人的专用名词。我不赞成这样的武断。

    再比如裴迪的那首《送崔九》:归山深浅去,须尽丘壑美。莫学武陵人,暂游桃源里。书页里的那张小纸条上有了些太多的无奈:不去学武陵人,暂留在桃源里,莫非去天天在灯红酒绿中挥霍人生,看着声色犬马的怪现状无动于衷吗?可惜我不是得过且过之辈,自幼就崇拜红线女。我记得那个魏城盗宝盒的女侠客的故事。

    而对于李端的那首《听筝》:鸣筝金粟柱,素手玉房前。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夹在书页里的那张纸条的感慨是:二十多年的翘首守望也终无踪影,最后不得不顺从家兄愿望,草草出门,不能不说是世事弄人,人生一大憾事。若在有生之年,有周郎能真的拂动心弦,愿为贫妇也。我喜欢这样的决心。

    那些纸条上的留言就是过了这么多年我记得依然清晰如昨。

    可我不喜欢那个叫花姑的女子喜欢的类型,而喜欢那种大气磅礴的,比如杜甫的《望岳》: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一览众山小。也喜欢那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比如李商隐的《无题》: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应觉月光寒。蓬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更喜欢那种如诗如画的意境。比如白居易的《问刘十九》: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唐诗的好处之一就是不管你喜欢哪种类型,总能找到你的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