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生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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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七月初的一个下午,任桃华觉得阵痛的时侯,芷花她们分兵几路,一面赶紧去找稳婆,一面差人去通知白氏和还在外面的徐知诰。【】 在帐幔遮蔽中,几个稳婆都出了一身的汗,这夫人虽即不算□□也非大龄,那胎不算小骨盆却不大,胎位虽不是那种大凶的横位,可也不怎么正道,她们都是经验老道的接生婆,知道这种状况是有些不妙的,搞不好就是一尸两命结果。 任桃华只觉得身体里好象有东西在下坠,似海潮般,一波接着一波的,那种疼痛无法形容,似乎要把她的身体撕裂开,可是怎么撕也是撕不开,折磨似乎是永无休止的,原来这就是分娩之痛。 她听得稳婆在耳边七嘴八舌的灌输着她该如何,她使出了吃奶的劲,跟着那股浪潮一起冲击着堤岸。 两个时辰后,任桃华的浑身都似水洗了似的,她知道生孩子遭罪,可到她这里竟艰难到了极点,她已到了强弩之末,几个稳婆对望几番,都有些慌了手脚,产妇使不出劲了,这样下去,毫无生路的。 其中一个叫查婆的接生婆硬着头皮走了出去,到了在外面廊上椅子上坐着白氏跟前,低声道,“夫人,是保大还是保小?” 白氏一惊,竟到了这种境地?这事她可做不了主,她站起身来,向一直在廊上直挺挺站着的年轻男人颤声道,“二郎,你拿个主意。” 查婆闻言也向那年轻男子望去,她来时还没有见过这位,廊上这位高个的男人站姿笔挺,形容清俊气度不凡,那一身不怒自威的气势,绝非是等闲之辈,只是脸色煞白,薄唇紧抿成一条线,那盯着她的眸光黝黑暗沉,看不见一丝儿的光彩。 依着那白氏的态度,她也猜度出了他的身份,是那产妇的夫婿,吴地的实权人物,徐家二公子徐知诰。 查婆不敢怠慢,行了一礼道,”请大人示下。“ 徐知诰半晌没有吱声,查婆其实也能猜得出来,这种富贵极盛的人家,定是以子嗣为重的,只是又不想落了个寡情薄意的恶名,才会先惺惺作态以示不忍,她心中突然很替任桃华难过,那么娇滴滴如花似玉的一个小娘子,竟丧送在了这生孩子的关卡上。 “尽量都保下来,不行的话,就保大人吧。” 查婆愣了一会儿,才应了声是,这轻描淡写的,仿佛并不是太难的决择,她加紧了脚往产房回转,跟其它两个稳婆交待了徐知诰的话,那两个稳婆点点头,这种迫在眉捷的状况,已是不能拖了。 她们会动手把肚里的孩子绞断取出,虽然挺残忍,可是这样做,起码还能保住一个。 她们要下手时,却遭到了任桃华强烈反抗,她们狠狠心,齐力去压制任桃华,任桃华虽然激烈的挣扎,却已是精疲力竭,哪里能犟得过几个人合力,后来便只是无望凄厉的哭泣着,却听得门轻响,徐知诰进了来。 查婆想说这种污秽之地大人您不好进,可是人已经一只脚迈进来了,而且那看起来挺温和的人,身上却有一种不容辨驳的气场,她张了张嘴,却只见徐知诰几步已到了产床前,神色还算平静的看着任桃华。 任桃华见了他,好似见了救星般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别让她们杀了我们的孩子,如果孩子死了,我独活又有什么意思?“ 徐知诰低首看着任桃华,“四姐儿,若是想保住他,你就争点气,自已把孩子生出来,你做不到的事儿,我情愿代劳,唯有这事,替代不了,你只能靠自已。” “我能生,我生。”她抽噎着保证,生怕他反悔。 半个时辰后,任桃华产下一个八月余重的男婴,在昏过去之前,她自个都觉得是个奇迹,人的潜力真的是无限的,当她用光力气,觉得能和孩子一起离开这个世界时,她觉得她生不出来了,放弃了,可是母子只能独留一个,她拚死一博,竟然闯过了一劫,绝处逢生母子平安。 听到孩子的哭声,白氏也松了口气,念了句救苦救难的观音大士,收起念珠站了起来,又看了眼徐知诰,今儿晚上,这个一贯都城府深沉老谋深算的养子是不是乱了方寸? 连她这个乡下老太婆都看出了有些事做得极为不妥。 第二日任桃华看到自已下的小包子时,终于体会到了任莲洁的心情,天底下刚出生的婴儿大概都是雷同的,乏善可陈,她这个不过是白胖了许多,不过她看到时仍是从心里底欢喜无尽,那种心情真是无法表述。 ‘ 当天上午,卢氏就领了一帮人来探她,申氏路氏,大嫂余氏,还有任紫真两个,都围着她们娘俩说说笑笑的,一室的喜气洋洋。 “这耳朵和你小时侯是一模一样的。” 任桃华探过去瞅了瞅,连她娘都只能找出这么点相似之处,她眼力又不好,也看不出啥,不过这孩子那双水灵的丹凤眼倒是跟他爹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其它的五官,就只能长长再看了。 余氏摸着孩子胖乎乎的小手,又是羡慕又是失落,任桃华有福气,一举得男,可她嫁给任子信这么多年了,却仍是一无所出,卢氏在这方面宽厚,她主动提出让妾室先生,卢氏却始终没松口,她心中是感激的,但若是今年再无消息,她自个都无法收拾。 连那子息同样艰难的任榴香前几日都传出了喜信儿,任氏不同于楚家那等寒门,任子信又是嫡长子,她实在是挺不住了。 她现在已在考虑停了哪个妾室的避子汤,那芬姨娘老实本份,是首选,若是让那一脸小人得志的婕姨娘得了子,还不得尾巴翘天上去,可是她也不能选那在她夫婿心目中看重的,可任子信这人继承了她爹的绵软不露的性子,对两个妾室似乎是相差无几的,可是在心里该总有个厚此薄彼,她最近开始观察,捉摸得头都天天痛着。 她在这里自哀,卢氏却看出了端倪,心里也叹了口气,请了多少大夫也看不出毛病,可就是怀不上,她虽安慰着,可是心里也急着,何况这事连任明堂也过问了两回,她心里再同情心疼这个儿媳,可是子嗣为大,最后大概还得她出马做这个恶人。 “有奶水吗?”路氏问道。 任桃华摇摇头,她也想亲自哺乳,听说这样孩子和娘比较亲近,可是她的奶涨得并不好,挤出的奶稀汤寡水的,宝宝喝她的奶怕是要饿得够戗,只好让奶娘哺着。 申氏笑道,“若没找到奶娘就让你三婶娘给你去寻,她家孩子多,对这事儿熟。” 任桃华也笑道,“早就找好了。” 那奶娘姓辛,是徐知诰亲自挑的,在徐府养着,比她先分娩了五六天,那奶足性着呢,除了喂她自已的闺女,再奶一个绰绰有余。 任蕊怀张罗着抱孩子,却没人肯给她,生怕她给弄摔了,气得她撅着个嘴。 任紫真却是心不在焉的逗弄着孩子,似乎满腹心事。 一屋子人的正笑闹着,听得芷花的声音,有丫头打了帘子,徐知诰迈步进了来,任桃华有些楞,怎么大白天的也能冒出来? 徐知诰虽然态度挺和善的,但任府的人见到他,大多数都有些局促,屋里后来就只听得见卢氏和他的寒喧声。 “岳母既然来了,就在这儿小住几日吧,也好陪陪四姐儿。” 卢氏笑道,“不了,这左溜是离得近,我每天过来就是。” “也好,那我日日派人去接您就是。” 任桃华垂着头却有些稀奇的听着,徐知诰这人带着张假面,看起来并不冷,但骨子里却是疏离冷淡的,可这时和卢氏谈笑风生,态度温良谈吐有度,恰到好处的热络殷勤,不着痕迹的讨好,从卢氏的语气就能听得出是十分满意快慰的。 听着他们闲聊了一会儿,申氏插了句嘴,“孩子起名了吗?” 徐知诰瞟了任桃华一眼,“起了,叫景迁。” 申氏和卢氏都没吱声,这名字虽然顺耳,可怎么听着,都不是太吉利的名字,让人情不自禁的起了物事人非的感受。 任桃华抬头正和徐知诰的视线对上,突然想起来这名字她是始作甬者,当时徐知诰写了几字名字让她挑,她随手一点,就是这个迁字,当时徐知诰看起来并不太满意,还嘲弄的说了句你还真会挑,她也没当回事,没想到居然真的采用了。 徐知诰留了卢氏她们用饭,又抱了会儿孩子,才告罪离去,过了一阵子,有丫头来禀饭席已摆好,芷花领着卢氏她们过去,任紫真却慢了两拍,落在了后面,任桃华见她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便把孩子递给知琴,教她抱着去辛奶娘那里吃奶。 ”怎么了?“ 任紫真卷了一会儿绣蕉叶的袖口,才说出了,原来她到了说亲的年龄,也有两家主动来提亲,任明居是个很开明的父亲,亲自把两个准东床的情况和她摊明了,任她自已去择选。 一个是冯氏的子孙,书香世家教养出的子弟,冯延巳,虽年仅十七,却是以才学渊博出名,文章颖发诗词藻丽,辨说纵横能言善道,是极其出色的一个少年郎,前途无量。 另一个却是曾经救过任桃华的刘信,现为镇南军节度使,已是战功赫赫的名将,前程远大,就是年届而立,出身微寒,不过也是至今未娶,任紫真嫁过去那就是正经的三品夫人。 任桃华洗耳恭听,听罢问了句,那你中意哪个? 任紫真难得的扭捏的脸红了,她原来自是中意冯家的,毕竟姐儿爱俏,她和冯延巳那是年貌相当,可是任子禹和冯延巳最近相交密切,说他这个人是狡诈谄媚,她是拿捏不住人家的,她就不禁犹豫了。 刘信是个糙汉子年龄又比她大了不少,开始她自是万般不乐意的,可后来那刘信却主动找上门来,在她去铺子买胭脂的道上把她劫掳了,对她动之以情,她虽然羞恼交加,却也有感于他一片赤诚之心,更难以决择了。 “就是拿不定主意,才来求四jiejie给个指点。” 任桃华听她学说完,沉吟着,那刘信是不错的,为人仗义稳重,就是年纪大了些,而那冯延已最近名声却很是响亮,不仅是少年敏发,而且那仪容据说也是不差,配紫真那是绰绰有余,但任子禹话也是有谱的,他虽看起来不着调,其实却是心中极有数的人,在种事上是断不会玩笑的。 “我不能替你选,只能说,如果是我,会选刘信。“ 任紫真听罢,合计了一下,在她这些姐妹中,她都问遍了,除了蕊怀,那些嫁了人的jiejie们统统的都替她选了刘信,其实她的心还是稍微的偏向着冯延巳,看来真得重新考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