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赴死
几千名图腾战士静静地矗立着，散发出悲壮的气息。·几乎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深信他们这一去，将永远也回不来，这既是出征，也是死别。 只有那些还不懂事的婴儿，才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壮观景象，丝毫也不知道，大难即将来临，而他们的母亲，则默默地擦干眼泪，不想让丈夫离开之前还为她担心。 虽然人们早就有了预感，这一天迟早会来临，可是人总是有一种侥幸心理，希望这一天尽可能晚来临，而当这一天终于到来的时候，他们难免就感到措手不及，不甘与绝望纠缠在他们的心头，留恋与伤心则被埋在他们的心底。 岛主颤巍巍地站在一块巨石之上，望着下面的数千战士，他知道，他应该说点什么，但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恍惚之间，他甚至有些后悔，后悔当初不应该带领大家逃出来，若是重新被抓到，那么下场将会有多么悲惨，他不敢想象。 “也许我们，根本不应该反抗？也许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希望了……”岛主的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这样的念头，但是马上，他就将这个念头驱散了，“不，现在想那么多，已经没有用了，只希望我们这些人的死，能够为孩子们争取一丝活下去的机会吧！” 岛主悲观地想着，随后，他再度扫视下面的所有人，尽量地不让心中的悲观表现出来，如果连他都表现得那么悲观，那么对战士们的士气将是很大的打击。 “现在，”岛主终于开口，声音远远传开，在盆地中四处回荡，“我们已经被厌火岛的大军包围，我们这些人，都是从妖族的牢笼中逃出来的，这时候就算是投降，也同样是死路一条，唯有死战，才有一线生机！我们所有的战士，要分成两队，一队随我去抗击妖族大军，一队随时准备突围，掩护女人和小孩撤退，听明白了没？” “明白！”图腾战士们大声应道，声音震耳。· 岛主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事到如今，其实每一个人，都知道了他们的命运，说的太多，反而会增加战士们的负担，打击战士们的士气，因此岛主只是点到为止。 接下来，便开始将数千战士分成两队。 一队抗击妖族，一队则是护送撤退，相较而言，显然前者风险更大，后者说不定还有一丝活下去的机会，但是前者，却是必死无疑，说白了，其实就是敢死队。 然而许多的图腾战士，却是主动选择了前者。 他们那样做，并不是出于一时冲动，或者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怕死，而只是他们的实力相对来说更强一些而已，由他们组成的敢死队，才更有希望完成阻击妖族大军的重任，为剩下的人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没有太多的纠结，两队很快便分好了，大多数的人，都被安排在了敢死队，而护送队则人数较少，其实他们的任务也不轻，要在乱战之中，护送没什么战斗力的女人和小孩撤退，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厌火岛这一次是倾巢出动，就算敢死队能够通过死战撕开一道口子，想要从那道口子通过，也必定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甚至通过之后，还要应对无穷无尽的追杀，想到任务的艰巨，很容易让人产生不如一死了之的念头，所以大家只能尽量不去想它，事到如今，只有走一步算一步，至于其他的事情，那就看老天爷的脸色了。· “出发！” 随着岛主一声令下，近三千名敢死队战士，毅然决然地朝着盆地外面走去，虽然人数不少，但却没有一个人说话，除了他们的脚步声之外，就什么也听不到了。女人们强忍着泪水，不让哭声传出来。 岛主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对护送队的队长拍了拍肩膀，沉声道：“无论如何，都要将他们送出去，几千个部族延续下去的希望，就全在你们的身上了！” 那队长眼眶泛红，咬紧牙关，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有说，他本来想说一声万事小心，但知道说了也是徒劳，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再小心，也依然是死路一条，唯一能够改变的，不过是死的稍微晚一点而已。 岛主便不再多说，瞥了夏禹一眼，冷冷道：“把他押上！” 说罢转身朝大军行进的方向走去，而那个负责押送夏禹的小首领则用力推了夏禹一把，喝道：“走！” 在这个备战的过程中，夏禹一直站在那块巨石的旁边，默不作声，场上的情形，他都一一看在眼里，看到这副情景，他不禁想起了当初的华夏神舟，华夏神舟也曾在葬魂海域遭遇绝境，陷入妖族的围困，岌岌可危，那个时候，他也同样感觉到了绝望的滋味，那种滋味很不好受，虽然最后他们侥幸度过了难关，但那种滋味，依然让夏禹记忆犹新，如果可以，他一辈子也不想要再尝到那样的滋味。 因此当看到这种生离死别、三千战士慨然赴死的情景时，夏禹感到心中有一种莫大的触动，就好像他也是那三千战士中的一员一样，对于众人的绝望和不甘，他可谓是感同身受。 夏禹知道，自从不周山一战之后，这样的情景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在四海之上，可能每一天都在发生，每一天，都有人带着不甘和愤怒死去，夏禹暂时还无法扭转这样的局面，他救不了那么多的人，但是眼前的这些人，他一定要救。 他回头看了一眼，看着那些担任护送任务的图腾战士，以及被护送的女人和婴孩，他们的目光中，充满了绝望和迷茫，就算最后真的逃出生天，他们也不知何去何从。 “我会保护你们的，招摇府会保护你们的！”夏禹在心中默默地说道，“人族，绝对不会灭亡，绝对不会！” 虽然暂时这些人还对自己有着很大的误解，但夏禹却没有去在乎那些，他也没有急着去分辩什么，只想用行动来证明自己。 他混杂在前进的大军当中，左右前后都有人看守，以防他逃走。 他四处打量着周围的战士，发现很多人的脸上，都充满了绝望，有的甚至脸色发白，腿脚都有些哆嗦，尽管他们鼓起了勇气，加入了这支敢死队，但是当真正要上战场，面对穷凶极恶，力量远远超出他们的妖族大军时，内心的恐惧终于再也压制不住，爆发出来，不过幸亏他们没有完全地被恐惧所击倒，不然的话，恐怕他们连走路都走不动了。 对于这样的情形，夏禹没有觉得丝毫的瞧不起，反而觉得同情，死亡面前，恐惧是人的本能，能够不被恐惧控制，慨然赴死，这已经是一种绝佳的勇气了。 “这样看来，人族其实并不缺乏勇气，只是缺乏团结罢了！”夏禹暗暗地感慨了一句，眼下人族形势危急，很多人是愿意赴死的，但是最大的问题，就是人族的势力太过分散，而且彼此之间互相猜忌，没有摆脱三巫内讧的阴影，力量无法团结起来，而反观妖族，本来绝对力量就占据上风，而且还有统一的政令，绝对的服从，将四海的妖族拧成一团，想要战胜他们，简直比登天还难。 “也许只有胜利，才能够化解分歧！”夏禹暗暗想道，“只有人族不断取得胜利，才能够用胜利的喜悦，以及胜利积累起来的声望，化解人族各大势力之间的分歧和猜疑！” 正自出神，身后的小头领突然冷冷道：“你在算计什么，难道还想逃走不成？我告诉你，你要是有半点不轨的举动，我立马就杀了你，而且你最好是对妖族有点用处，要是一点用都没有的话，我就杀了你来祭旗！” 夏禹听了，默然不语，心中却是深深的无奈，之前解释半天，非但没能解开误会，反而还加深了误会，让他觉得有些心力交瘁，事到如今，他也懒得再说什么了。 他多少也能够理解，一个人族，独自在海上飘荡，并且千里迢迢，从招摇府一直来到这儿，按常理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沿途必定会碰到许多妖族的巡逻船，想要完全避开，无异于痴人说梦。 事实上夏禹也的确没能避开，但他其实也没想过要避开，他只是把那些妖船全部消灭了而已，甚至还希望能够碰到更多的妖船，击杀更多的妖怪，浇灌帝休。 当然，这些话说出来，在了解他的人听来，自然是理所当然，但若是对他完全陌生的人，则会认为是天荒夜谈。 按照斥候侦查到的情报，妖族的大军已经将这座岛的团团围住，不管是港口，还是悬崖峭壁，都无法逃出妖族的包围圈。 岛主跟身边的几个得力干将一面行军，一面商量选择突破的地点。 现在厌火岛大军刚刚开到，还没有完全登陆，整顿好队列，正是发起攻击的最好时机，一旦错过了这个时机，等到妖族万事俱备，全面向岛内压缩空间的时候，那就真是插翅难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