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一握月光赠...
西厢,顾紫筱殊途晏从窗子飞进。【】 顾紫筱点燃蜡烛,斜睨殊途晏:“若殊途南宁会武功,而且武功高强,你我刚刚就算是跳梁小丑。” 殊途晏漫不经心坐下,倒了一杯凉茶:“放心,我爹亲自告诉我,二叔从小经脉尽断。” 顾紫筱一惊:“谁会对一个小孩子下如此狠手?” 殊途晏目光黯淡些许,凉茶一饮而尽,淡淡道:“我怀疑,是我爹。” 顾紫筱低头,不让那一瞬间的惊愕以及怒气外泄。 殊途晏道:“少年轻狂,家主之位,我爹当时是势在必得。随着年龄增长,那些陈年旧事一一想来,竟是负了如许人事。所以,才会再后来如此放纵殊途南宁吧。” 对与错,得与失。 谅与怨,安与悬。 自有时间见证,自有心中天平。 世上没有人,一生无憾。 顾紫筱久久不语,凝视着雀跃的火苗。 半响。 “殊途,你可看出了那屋中布局,可有密室?” 殊途家人脉错综复杂,派系凌乱,这殊途南宁一人之下而已,若是每个密室藏那些贵重物品东西,顾紫筱是不信的。 殊途晏点头:“假设密室就在屋中,最有可能的就是字画之后,床板地下。其余地方都不太可能,因为不适合设置机关。” 殊途晏想了想,又道:“也有可能是远程机关,还记得殊途南宁的书房吗。” 顾紫筱道:“离花园不远!” “这便是了,若是在书房,这机关要简单的多,你只需找一本不时常翻看的书就行了。因为二叔看书有一个习惯,看书要反反复复看超过十遍。” “可是他把机关设置在书房有什么意义呢?他还得走到卧房进密室。” 殊途晏站起身:“紫筱,密室,不一定只要从一个地方进入。” 顾紫筱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还正好可以帮他做好多事情,借用不同的出入口,不知骗了多少人。” 殊途晏临窗而立:“那么,二叔可能设置了很多出入口。这种设置手法,最方便逃跑。” 顾紫筱和殊途晏俱是一惊,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殊途南宁绝对是早有预谋! “可是我不怎么明白,若是早有离家之心,为何迟迟不走?是有牵挂?” “怕是良心未泯。”殊途晏幽幽说道,潋滟目光深处,仿佛旋转不休的黑洞。 沉默一会,殊途晏突然道:“我觉得,有些不对。” 顾紫筱一下子背后冒出冷汗,仔细回忆一遍,当他们在房顶上走动的时候,殊途晏不小心弄出了声响,就算殊途南宁不会武功,但是就因为他不会武功,才更应该暗处跟着人保护,那些人武功肯定不差!一定能听到动静的。 但是,他们都没有出来,这说明什么?! 殊途晏和顾紫筱同时想到了一个可能,齐声道:“调虎离山!” 说罢顾紫筱再次从窗户飞出去,速度之快惊鸿踏影。 殊途晏握着折扇的手紧了紧,摇了摇头,喃喃道:“晚了。” 过了一会,顾紫筱再次回来,对着殊途晏摇了摇头:“假山处果然有搬动痕迹,那些东西肯定都被转移走了。” “这下,算是把这蛇打急了。” “是啊。” 顾紫筱今早看见殊途南宁从花园方向回来,介于礼貌也问了句,殊途南宁也冷淡的回应了,但是顾紫注意道殊途南宁的脚印和衣摆并没有污泥,有联想到殊途芷的提醒,所以才起疑的。可却没想到,这竟是陷入了殊途南宁的全套里,衣服脏了可以换,鞋子脏了也可以换。 而后来顾紫筱在假山遇刺,相比根本不是谋杀,为的不是人名,而是误导顾紫筱殊途晏的判断,使他们得出殊途南宁已经狗急跳墙这个结论,同时又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使他们没有发现假山的问题,如今想来,假山之下才是真正的藏匿财务所在。 最后,顾紫筱和殊途晏受了误导,夜半去殊途南宁的房顶查看,这便是调虎离山,趁着他们在这边,早就有人到了假山处开启机关,将殊途南宁的一切罪证转移走。 细细想来,真是精心策划,算的分毫不差。 顾紫筱率先开口:“殊途南宁,真的经脉尽断?可曾确定?” “不确定。”这话不是殊途晏回的,而是推门进来的殊途墨。殊途墨一袭白衣在月华下纤尘不染,皎洁清冷。 殊途晏和顾紫筱齐齐王者他。 殊途墨叹了一口气,道:“二弟,六日后就是你的大婚之日了,殊途南宁先放着,有我在,他翻不了天。这次,把于老板收服就好。紫筱,你还需磨练,二弟和凤姑娘走后,你便去京城里的店铺,轮着打杂吧。” 顾紫筱道:“也好。” 殊途晏迟疑道:“大哥的意思是,大婚之后,便让我带着兮儿……” “对,大婚第二日清晨,你便带着弟妹去西域,西域巫医,是最后的希望。” 殊途晏定定地看着殊途墨。 殊途墨别过眼睛,淡淡道:“莫要负了她。” 殊途晏低头:“是。” “若是我知道,你伤了她……” “任凭大哥处置。” 殊途墨敛眸,再次叹气。 “命运弄人。” 殊途晏笑道:“可不是。” 顾紫筱轻咳一声以表存在。“你若是能找到泠涯,他也许能治凤姑娘的腿。” 一阵沉默。 殊途墨这才道:“夜深了,二弟,我们走吧。” “如此,便去休息了。紫筱,莫要忧虑,一切皆可柳暗花明。” “嗯。”顾紫筱笑道。 开门的瞬间,月光照进屋子里,顾紫筱伸出手,五指轻轻一握。 一握月光,赠与何人? 顾紫筱沉默。 这年夏天,含笑草的香气弥漫整个皇都,顾紫筱,殊途晏,以及所有的人,都不会预料到,这个春暖花开的五月时节,万物缤纷含笑淡然,静看千娇百媚,人世坎坷的同时,命轴运转不休,缓缓推向另一个高点。 这一天,和所有的平淡日子一样,荷风别院的清晨一偶,清纯的丫鬟小心翼翼的摘下一朵花儿,轻嗅其幽然之香,心旷神怡神态满足。单纯如白纸,还不懂的身份尊卑,还不懂的卑躬屈膝。 可这一天,又有什么不同。 顾紫筱这天,穿着如白雪一般的纯锦,裙摆一圈一圈重叠,蝴蝶花样飘然于飞,外披一件透明薄纱天蚕丝锦,袖边红线如花,点缀其中。她泰然自若,丫鬟为其梳鬓,三千青丝如瀑,流泉而已。黎明耀目,如神女似广寒。 又衬的衣如蝶,人如画。 “我很少穿白色。”她对伺候她的小丫鬟说。 小丫鬟一边娴熟地为她梳着散乱的青丝,一边笑着回话:“白色很适合姑娘的。” 顾紫筱想了会,点头:“是适合的。”她又想,今天是殊途晏的大婚之日,那位倾倒两位绝妙人物的凤美人,一身嫁衣,该是最美的。 于是她又说:“希望我穿嫁衣的时候,还是你为我梳头。” “姑娘喜欢红色?”小丫鬟利索的挽着复杂的翩纤蝶阵,嘴里咬着桃木梳子,含含糊糊的问。 顾紫筱笑道:“嫁衣的颜色,试问天下那个女子不爱慕至极?”所以,她穿红,从不轻易示人。 小丫鬟把桌子上的紫韵蝶双钗插在发里,又拿了玉簪花别在后脑发髻上,青色流转。“姑娘是个深情的人呢。” 呵,深情?顾紫筱眼睛迷蒙,看不真切的前路,和镜中,她自己。 那夜峰回水转前,月亮河的河水寒如冰镜,少年白衣加身,重雪翩翩,眉眼悠然,淡漠却又汹涌,那双手,那双时常配药的手,拿起那封密令的时候,惊心动魄的凄厉,她的心湖一刹那便成死水。 声声质问,却如此温柔。 句句泣血,却深情如许。 这记忆,夜夜梦回,她不得安枕,心中难安。 青楼楚馆,少女心事成遥梦,一朝入世,因雪色为伴,故而不惧红尘。可命运弄人,东窗事发,无力苍白,自知无颜相对,别离公子。随友赴京,身陷囹圄,却不可离弃,成长之路,得失并存,登高望远,她只可向前,退一步,则万丈深渊。 心中,还有未完的仇怨。 小丫鬟插上最后一支簪子,退一步,妆毕。 顾紫筱看着那支簪子,叹了口气,那是他送的呢,还有那个桃花的约定。 有那么一刻,她后悔了,后悔一意孤行,不肯认错。那个时候,她还未铸成大错,还没有,与他成为明面上的敌者。 若是肯忘记前尘种种,肯学小女儿家撒撒娇,说不定,她已经嫁衣如火。 可……前尘如烟,终将散去,而那些曾经有过而刻骨铭心的涩痛,你敢说,不曾发生? 心中的仇怨,日积月累十余年,凭什么,为了一己之私,为了儿女情长便舍了?便忘了? 顾紫筱终究是做不到的。 只怪,她没有早一点遇到慕泠涯。没有,早一点。 “顾姑娘,二公子在门外。” 顾紫筱一愣,沉默一会,才道:“请。” 门开了,复又关上,然后,映入眼帘的,是一身青色儒袍的殊途晏。 “你怎生还没换礼服,过一会,该去迎娶新娘子了。” “那便过一会再换,紫筱,这个时候,我也就找你说说话了。” 是啊,可不就得找她说说话吗?偌大殊途,竟没有一个能倒苦水的地方,不管那些人,是爱他,还是恨他。 殊途晏,又何其可悲,何其无辜。 可是,这可悲和无辜,是建立在另一位凤冠霞帔的女子身上,而他殊途晏,注定是一个凉薄之人,只因为不爱么? 顾紫筱递给殊途晏一杯酒:“饮下这杯酒,你将忘却前尘。” 殊途晏端凝着,肃穆如献祭。 不知怎么,顾紫筱就想起了一句诗。 我若为青帝,桃菊一处开。 给读者的话: 我若为青帝,桃菊一处开。本人特别喜欢这句话,你们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