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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嘴脸

    搞到现在,尸骨未寒呢,子孙一个个两眼发绿,都盯着那一块肥rou,戴如眉撇撇嘴,没好意思当着自己闺蜜得面子说人家已经不再了的爷爷,到底是长辈不是。

    这边厢田萱还在跟戴如眉大倒苦水,可怜戴如眉三更半夜才睡,刚沾枕头就被吵起来,踩着高跟鞋,只穿了件不太厚的羊绒大衣,在大年初一凛冽的寒风中抖如筛糠,怎一句美丽冻人了得。

    田萱的性子有些傲娇,没办法,谁让她有个很喜欢圈养家人的爷爷呢,田家上上下下都是不谙世事的性子,哪怕田萱在外面工作,可是看人眼色的本事还是渣得要死,戴如眉眼神都快瞥抽筋了,根本是媚眼抛给瞎子看,田萱还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与仇恨中无法自拔。

    田诚岦带着几个佣人收拾二叔田兴运留下的烂摊子。

    要说这位二叔,可算是集纨绔之大成了,吃喝嫖赌,就没有他玩不转的,论花钱,在田家他敢称第二,绝对没人敢称第一的主儿。田得旺不知道是脑子有坑还是这几个子女都是后的,那叫一个毁人不倦,他活着的时候,每到家里每周末的聚餐时间,将田兴运这坨翔一样的东西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还鼓励别人跟他有样学样。

    学?怎么学?学他怎么天天在家喝酒打牌,看些能让人长针眼的东西吗?以前只有田诚岦的父亲田兴远能制一制他,小的时候,田兴运被大哥狠狠打过几次,留下的心理阴影哪怕他儿子都二十出头了也没能缓过来,见到大哥跟老鼠见猫一样,比父亲有权威多了。

    田得旺与田兴远车祸身亡,压在他头上的两座大山没了,不久前母亲赵晓红又因为意外受伤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田兴运就像孙猴子没了紧箍咒一般,疯得不着边际。

    田兴运和罗初当初刚结婚的时候。也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好日子,罗初出身很一般,算得上是田家上一辈几个妯娌中家世最不好的,但是她长得漂亮。还很有些仙气,田兴远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哭着喊着要娶,田得旺看罗初没什么心眼,本来是反对的。二儿子本身就是个棒槌,什么晕头晕脑的事都敢干,他本意是想给二儿子找个厉害点的媳妇,能管一管他那山大王般的脾气,可是谁知道田兴运哪根筋搭得不对,王八吃称砣铁了心地要娶,甚至闹出绝食抗争的戏码。还是赵晓红疼儿子,最终才让田得旺松了口。

    按说娶回这么个天仙样的老婆,田兴运也算是癞蛤蟆吃上天鹅rou了,总该安下心来好好过日子了吧?但事实再一次证明。男人要是真渣起来,是没有下限的,田兴运就是一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追逐美是本能,家花哪有野花香?而且野花到处是,模样还各不同。所以在田萱出生后没多久,田兴运就华丽丽出轨了,更过分的是,还将那花枝招展身上衣服少得可怜的小三堂而皇之地领回家,就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福祉园里过起了日子。罗初哭也哭过闹也闹过,无奈田兴运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人,任罗初怎么闹也没用。

    离婚?呵呵,罗初倒是想。她能离得了吗?一是田兴运就是吃锅望盆的性子,哪怕占着茅坑不拉屎,这坑他也得先占着,二是田家人毕竟是向着他们自己人的,罗初算什么?说白了不过是他们花钱从老罗家买回来的,八十年代末的七八万块钱啊。可不是小数目,连田兴远娶王彩纹都没花这么多,那还是长媳呢。想离?先把这钱还回来再加上利息来通货膨胀再说。他们老田家在燕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可能让罗初这么给他们没脸?这三嘛,田家五个子女各怀鬼胎,谁跟谁哪怕面上再热情,背地里都是希望着看笑话的。二房免费给他们演这么精彩的大戏,不看白不看,自然不想让罗初干干脆脆地脱身,他们闹得越热闹,在老爷子的心目中形象就越差,以后想这家产嘛,能少分一个人也是好的。

    田兴运后来与罗初的关系一度降到冰点,两人彼此谁也不搭理谁,连那个儿子田诚岽都是田兴运给罗初下了点药才生出来的,在他看来,外面的女人玩玩就行了,但是生孩子这事没商量,必须得自己的老婆来,哪怕罗初自那之后再也不愿意跟田兴运同床也无所谓,反正儿子都有了,想要女人,外面有的是。罗初美则美矣,但是身上的仙气实在太足,让他有很不真实的感觉。

    于是夫妻两个彻底分道扬镳,田兴运在众美女之前流连忘返,罗初深居简出,最近几年更是已经开始吃全素,瘦得皮包骨头,在田家是很没有存在感的一个人。田萱小时候因此吃过很多苦,对这位神仙一般不食人间烟火的母亲也简直爱不起来。

    至于福祉园最后一位名义上的主人,田诚岽,几乎是父亲田兴运的翻版,他样子长得像父亲,性格更是随了个100%,提起田家二少,燕郊城里没有不认识的,酒吧KTV私人会所,哪里都能看到他的身影,如果说他有唯一比父亲好一点的地方,那就是这位二少玩心太重,已经公开表示自己以后绝对不会结婚,做出为了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的举动,气得田兴运打也打过骂也骂过,根本没办法,总算是明白什么叫一物降一物了,这个倒霉儿子生来就是克他的!到得后来,田诚岽也不想总跟父亲对着干,他的零花钱根本不够他玩的,母亲那个神仙样就差糊上层泥去庙里当菩萨了,花钱还得找父亲要,所以后来这位天才儿子用些花样勾得父亲什么原则都忘了,一头扎进女人的怀抱里不出来,连父子二人跟一个女人的三人行都整出来了,简直恶心没下限。

    田诚岽去旅行了,剩下田兴运一个,玩起来没个节制,活活把自己给玩死了。

    发现田兴运死的,是专门负责收拾福祉园的男清洁工董友,原本田家的清洁人员雇佣的都是女工,可是田兴运是个荤腥不忌的货。稍微长得周正点的女工都有被他硬拽上床的可能,事实上,田家已经为了堵这些受害女工的嘴花了不少钱了,最后在全家人的抗议下。福祉园的清洁工就变成了董友。

    董友才是最郁闷的那个,田兴运可是什么都敢玩的,他们家里能翻出的东西,让他这个大男人看了都脸红。

    昨天晚上这位二老爷又玩嗨了,得有七八个年轻漂亮的小姐跟着她一起回来的。为了避免看到活春额宫,董友先回了家,想着等到十一二点再收拾,田兴运毕竟是有些春秋的人了,心脏还不太好,心有余而力不足,最晚十二点也差不多要散了。

    于是他心安理得地在家休息,跟家人一起守岁,吃饺子,还抽空睡了一小觉。等到十二点过,看完春晚的敲钟,才回了田家。

    隔着老远,董友就能听到福祉园传来的迪曲,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让董友不禁怀疑田二老爷那样一颗破心脏,是怎么能在这种环境下顽强地活下来的,只得摇头感叹果然个人意志在一定程度上强得可怕。

    病成那样,都不改爱好美女的初衷,田兴运也算是真小人。至少坦诚。

    福祉园灯火通明,一楼大厅里却没有半个人影。奇怪。董友先是在外面观察了一会,田兴运特别反感在兴头上被人打扰,所以董友再三确认里面没人。才推门进去的。

    一进去,就看到田兴运的光头从背对着董友的一把靠背椅上冒出来,董友先是一惊,坏了,要是自己坏了对方的兴致,是要扣工资的。不过田兴运什么动静都没有。董友以为他睡着了,就大着胆子往里走,走到他旁边。

    这才发现田兴运已经死了,而且死得很不好看。

    他光着身子,双腿大大地打开,那个地方翘得老高,上面还套着个安全额套,脸上浮现着痛苦与欢愉相结合的扭曲笑容,就在离他半个胳膊远的台子上,还放着一杯酒,酒杯边上,精美包装的伟额哥刚刚被拆封,里面少了一颗。

    董友颤抖地伸出手,在田兴运的脖子上按了几下,没有感受到脉搏。大年初一的好日子里,喧嚣的音乐声中,这位玩乐了一辈子的爷,终于成功将自己玩死了。

    身为田家的雇佣工人,董友无疑是很合格的,他没有第一时间报警,而是将电话打给了田家能管事做主的大太太王彩纹。

    要说田得旺这辈子在养育儿女方面失败得彻底,可是别的上面还都很不错,至少这个撑起家事的大儿媳王彩纹算是娶对了。

    王彩纹的家也是燕郊本地的,大家都是一起从那个年代奋斗起来的,知根知底,王彩纹读过很多书,学历在同龄人中算很高的,工商学院管理学学士,大学生稀少的年代,很多人不理解她为什么会放弃好的工作,甘愿进田家相夫教子,褪去所有光环。

    而现在,田兴远的死,让王彩纹跟田诚岦、田诚敏母子三人,成为田家尴尬的存在,王彩纹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越发沉默寡言,如非必要,轻易不出面,就连田诚岦结婚,她都匆匆只露了一面。

    可是她在田家尤其是雇佣工人前的威信很高,这种时刻,董友除了她想不起别人来。

    电话里三言两语介绍完情况,王彩纹冷笑一声,让他等着,就挂断了电话。

    小叔子死得如此不体面,她这个做寡嫂的哪里能过去看,只得派了儿子去,便出现了开头戴如眉看到的一幕。

    田诚岦给二叔收拾烂摊子的次数他两只手加两只脚都数不过来了,面上虽然不显,可是心里有一个角落还是挺高兴的。

    祸害死了,他以后能过几天安生日子,而且,少了一个竞争者,也许他离那份巨额家产又近了一步。总之,怎么看二叔都是死得好死得妙再死一个要要要。

    田兴运的尸体已经僵硬,保持着坐姿,怎么都不好收敛,三叔田兴逍也被田诚岦从温暖的被窝里叫出来去相熟的医院跑死亡证明,总之,一切都很完美。

    可惜这种完美只持续到出了楼口。

    田萱一副护食母鸡的样子,不管不顾地拦着抬田兴运的人——福祉园里没有棺材,整个田家都没有,田二老爷是临时用几层被单裹起来的,抬着他的人很吃力,田萱却还在闹个不停,嘴里一直说她爸爸死得冤,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他田诚岦没安好心,想让她爸死得不明不白的。

    田兴运到底怎么死的,田萱不知道。她是真没看清,跟这个父亲没什么感情,她只是睡到一半觉得外面很吵,下楼来吼了一嗓子让他们小点声,然后田诚岦就故意站到她面前遮住了后来的田兴运。直觉里,田萱觉得她这位大堂哥没安好心,才会这么闹腾。

    田诚岦脸色难看地望着自己的二堂妹不见半点平时的温柔娴静,像个泼妇似的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好几次手都已经拽到被单里的田兴运。

    那位光溜溜的二叔,实在不能让他女儿和女儿的朋友看到啊!这小祖宗,以前怎么没发现嗓门这么高呢?田诚岦以手抚额,这都什么事?死了也不让人安心!

    “哟,这边怎么这么热闹啊?”一听到这声尾音上扬的女高音,田诚岦心里咯噔一下,完了,把这位姑奶奶给惹出来了,这下可真的要非常热闹了。二叔哟,您老可千万别再气活过来啊。

    来人是田家的大姑奶奶田兴珏,这位主儿脑子不好使、眼神不好使,哪哪都不好使,可这嘴啊,却太好使了,常常说话不过脑子,唯恐天下不乱,自田得旺死后,恨不得二十四小时不合眼地找田家每个人的茬,妄图将所有竞争者斩于马下。

    好高骛远的性子,外加上没脑子,合在一起,就是如灾难般的田兴珏,田家上上下下都避之不及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