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狼狈的钱吉
“请前辈赐酒。”跟那浓眉青年一样，周琦也先恭敬的向那老者施了一礼。 “酒之气九段。” 老者扫了周琦一眼，一言道破他的修为，一旁的青衫少年立即上前倒酒，不过这次倒出的战酒要比浓眉青年的多了不少，足有大半碗。 周琦脸色凝重异常，端起酒碗，慢慢凑到嘴边。 众人屏气凝神盯着。 只见周琦略一停顿，便开始大口喝下，跟浓眉青年一口口的“品尝”大不相同。 全场一片安静，只有“咕嘟咕嘟”的咽酒声。 很快，半碗酒已经被周琦喝下。 这时，周琦忽然停了下来。 众人对此并不奇怪，这应是周琦已经喝下了酒之气九段所能正常承受的醉力，再往下喝，就是超额抵御了。 此时，周琦吐了口气，慢慢的继续喝下一口酒。 他脸上立即涌上一片酡红，脚下也微微一个踉跄，却又马上站稳。 显然，过度的醉力一入口，立即就开始发作。 将这情景看在眼里，众人越发紧张了。 缓了一下，又吐了口气，周琦开始喝下第二口酒，只是这一口酒喝的越加缓慢，几乎是在“抿酒”。 “只要能喝下这一口，就只剩下一口酒了。”那跟周琦一道的青年一脸紧张的喃喃道，拳头已经握紧。 钱吉双眼紧紧盯着周琦，神情却有些奇怪，似乎是希望周琦快些倒下，又似乎是希望周琦能继续喝下去。 周琦未能继续喝下去。 他缓慢的“抿”下半口酒，忽然将酒碗放下，轻轻摇了摇头，好像是想将醉力上涌的脑袋清醒些，又像是觉得很是惋惜，抱拳对老者道：“晚辈体质不足，还是适合而止吧。” 老者赞许的看了周琦一眼，神情中却掠过一丝失望之色，轻轻点了下头。 周琦转身走下高台，此时能看出来，他脚下已有些不稳。 人群中立时响起一片叹息之声。 “周琦竟也失败了。” “如此一来，只剩下钱吉最有希望了。” “钱吉已经来了，那边的白衫青年就是。看他的神情，好像很有把握。” 钱吉确实很有些把握，尤其在看到周琦喝到只剩下一口半战酒还没倒下的时候。他自忖自己的体质要比周琦高出不少，周琦既然能到这一步，那自己喝下整碗战酒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即使醉力发作，不倒下还是能够做到的。 于是见到周琦放弃走下，钱吉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脸上踌躇满志的神情一闪而过。 “周兄，实在太可惜了。”钱吉迎上前去，装出一副惋惜的模样，叹道。 “我已经尽力了。”周琦苦笑道，“如果勉强将剩下的酒喝完，我当场就会倒地出丑。钱兄，看你的了。” 钱吉微微一笑：“我那就姑且一试吧。” 说完他一撩长衫，步伐稳定的迈上台阶，走向高台。 众人立即发现钱吉终于出场，与之前情况不同的是，人群不但没有安静下来，反而嗡嗡声大起。 这也难怪。钱吉被誉为附近六个城镇中后起一代第一人，在其他后起一代中的佼佼者纷纷败下阵来后，他这相当于压轴出场。如果他再不行，那其他人也就没有一丝可能了。 钱吉站到高台上后，长案上的酒碗里很快就倒上了战酒。 这一次，酒碗里的战酒比周琦的又要多上许多，几乎是满满一碗到了酒碗边沿。 钱吉脸上闪过一抹倨傲之色，从容端起酒碗，大口喝下。 “周兄，你看钱吉是否能通过测试？”周琦身旁的那青年见钱吉如此托大，皱眉轻声问道。 在钱吉上台后，周琦便取出了一小片青色叶片服下，这青色叶片好像对化解醉力有着奇效，只是这片刻间，周琦脸上的酡红色已经慢慢褪下变为了正常，闻言凝然道：“钱吉体质非凡，应该大有可能。不过一会儿就能见分晓，且先看下去。” 不多时，钱吉手中的酒碗已经越扬越高，只见钱吉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速度竟然不减，继续大口喝下。 显然，钱吉已经喝到了酒徒境一段所能承受的醉力极限，下面就是考验自身的体质了。 “他这么有自信？”周琦看在眼里，心中也不由暗暗吃惊。 台下嗡嗡声更是愈演愈烈。 “看来钱吉通过测试是十拿九稳了。” “我早就说钱吉一定能应试成功的，果不其然。” “真是了不起！不愧被成为后起一代第一人。”有人已伸出了大拇指。 林牛脸色却在发白，偷偷拉了下一旁的萧云：“萧云，别看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一会儿等钱吉喝完，他一定会来找......” “别担心。” 萧云目光看着高台上，右手食指悠然的画着圆圈，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慌乱的神情，反而似乎有着一丝讥讽的冷笑：“等他喝完也还不迟。” 这时，酒碗往上猛地一扬起，钱吉将整碗战酒全部喝完。 只见他脚下略有些不稳，身子也有些晃荡，但是并未醉倒在地。 台下欢呼声立时大作。 将酒碗放到长案上，钱吉稳了稳摇晃的脚步，此时他虽然没有倒地，但是脸色却如同被抽了似得红彤彤一片，在醉力的侵蚀下，眼睛都已有些发直。 他向依然一脸淡然的老者抱拳道：“前...辈，我......” 话还没说完，他脚下忽然猛地一个踉跄，然后“扑通”一声，重重摔倒在地。 台下众人看在眼里，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样，欢呼声戛然而止。 “他还是功亏一篑了。”周琦和一旁的青年互视一眼。 两人脸上都带有少许惋惜之色，但是更多的，却是一股讥讽的冷笑。 钱吉一向目中无人，从来到之后，便一直对周琦两人存有轻视之心，此时他醉倒在地，周琦两人当然不会对他的功亏一篑痛心疾首，反而都有着一种解气的嘲讽之意。 此时的高台上，似乎是心里极为不甘心，钱吉竭力挣扎着想要重新站起来。 “啊！”台下有人惊叫一声的捂住了嘴巴。 只见钱吉双手撑地，终于拱起了身子，但是脚下一滑，身子一偏，竟然沿着台阶猛地滚落下来。 台阶并不长，只是三四个翻滚后，钱吉已经滚到了高台下的地面上。 他白色的衣衫上沾满了灰尘和酒渍，头发披散开来，就像一条被殴打过的野狗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钱兄！”周琦和那青年惊叫一声，忙快步走上前去。 两人向要将钱吉扶起，但是钱吉此时浑身就像是一滩烂泥一样，无奈之下，两人只有将他拖了回去。 众人一片死寂。 谁都清楚，钱吉的应试是彻底的失败了。并且在所有上台应试的人当中，他算是喝过战酒之后最狼狈的人了。 “还有没有人上台应试？”高台上，那青衫少年在老者的示意下，迈上一步，向人群大声询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 连天生体质最强的钱吉都落得如此下场，还有谁敢上台？ 过了良久，人群中依然一片安静。 “罢了。”见此情景，高台上那老者轻叹一声，“在这边陲小镇中，哪里会有我想要找的人？看来我是想多了。” 老者几不可闻的轻声自语了几句，脸上满是失望寂寥之色，转头向青衫少年微微示意了下。 青衫少年当即走到长案前，就要将酒碗和长案收起。 看来这场收徒就这样要结束了。 “慢着。”就在这时，一声清朗的声音忽然在人群中响起，“我来试一试。” 所有人的目光霍地转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只见一位身材瘦削，身穿粗布衣衫的少年，从人群中大步走出。 正是萧云。 众人注视着萧云，目瞪口呆。 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乡下少年也想要参加高人收徒？ 不少人反应过来，眼神中立时满是讥嘲之色。 周琦和那青年也正在注视着萧云。那青年呵笑一声，戏虐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连这种连酒者都不是的乡下小子都敢上台了？” 在看到萧云的时候，周琦立即就将萧云认了出来，想到钱吉当时和这少年恶狠狠对视的情景，不由暗想道：“难道这少年真的跟钱吉有什么过节？看到钱吉没有通过测试，所以想上台撞一下运气，好借此压过钱吉一头？” 这样一想，周琦便觉心中豁然一通，摇头轻笑道：“他或许另有目的。不过他不是酒者，还不明白醉力的厉害。还是年少无知啊。” “一个乡巴佬也异想天开？且看他怎么出丑！” 这时，人群中有很多人也很快发现萧云竟然只是一个普通人，连酒者都不是，当下讥讽声随之大起。 “这位后生，战酒跟普通酒不一样，喝上一口就能要你的命的，你还是赶紧退回去吧。”也有临近的好心人提醒着萧云。 萧云对众人的喧嚣充耳不闻，只是静静的看着高台上。 高台上的老者此时也在打量着萧云，他当然一眼就看出萧云并不是酒者，当下皱了皱眉，并未作声。 不过不知出于心里尚存的一丝希翼，还是出于对萧云身为普通人竟然敢应试的赞许，片刻后，老者还是点了点头，淡然道：“好，你可以上台一试。” 青衫少年闻言，将刚端起的酒碗重新放回，站在长案一旁，木然看着一步步登上高台的萧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