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正邪10
人类和丧尸的界限是什么，或许是狩猎和被狩猎的食物链地位关系。但很多时候，排除丧尸喜食人类血rou这一点，他们唯一和人类有区别的地方大概是没有感情。 丧尸会为了生存而猎食，为了进化而厮杀，为了繁衍而繁衍。他们的一举一动总是带着这样那样的目的性，似乎没有目的性的事情他们很少动手接触，除非是为了顺从上级的命令。 丧尸在摒弃多余的感情之后，便是极端理智的化身，可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行动力一流，狠辣程度一流，在排除食欲的影响后，他们每一头都可以被称为“最终兵器。” 而这等“最终兵器”，大概是覆灭在历史中的安德洛斯曾经苦苦追求的东西。 人类感性，丧尸理性，而半尸人却很容易走上二者中的某个极端。譬如杜穆凯，在丧尸的理性和人类的感性中迷失了自己，渴望着心心念念的一切，却也对这一切充满了破坏欲。在二者的冲突矛盾中走上一条不归路，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 在半尸人女孩意识到些许不对的时候，为时已晚。当心中对黄嘉美存了一丝怜悯，想要再下手取她性命，已是千难万难了。 她不清楚这是自己属于人类的情感作祟，还是因为孤单太久而不愿意放弃这份温暖。长时间处于泽尔充满血腥味的实验室里，她是第一次接触到来自“同龄人”的包容和友情。即使很多在丧尸眼里看起来不可理喻，但这些微妙的不妥终究是扎根在心底，再也无法抹去。 她早就忘记了自己为何而“死”，也早就忘记了自己为何而“生”。远离开罗城实验室，随着人流混入亚特兰蒂斯是泽尔的主意，可她现在做出的每一个举动都在反抗泽尔预定的命令。 要是记忆没有出错的话，黄嘉美的名字确实在泽尔的猎杀名单上，然而当这个女孩毫无防备地出现在她面前，她居然发现自己下不去手。 一头怪物，对自己的食物产生怜惜的情绪，还真是疯了。 两难的情绪让半尸人女孩陷入了理智和感性的混乱，她有想过违背泽尔命令的后果，也有想过杀死黄嘉美的后果。但更多的，是对自己这副不人不鬼模样的厌弃。 “还不动手吗？”半尸人女孩侧首看着她，“你现在动手，会有大批异能者过来。只要杀了我，按照你们人类的规矩，你可以得到上位者的欣赏。” 她几乎是理智地分析着一切可能：“这是你的机会。” 死寂蔓延，黄嘉美怔愣了片刻，只觉得身边的所有喧闹正在离自己越来越远：“你明明知道我不想动手……” “总要死一个。”人类和丧尸的矛盾永远不可能调和。 “只要我需要吃人一天，我们就只能是敌人。”她开口道，“不要天真了，人类。” 她抓着怀中的娃娃，将自己的后背彻底暴露给黄嘉美：“你劝你动手，不然下一次，我会杀了你。” 慢慢地，她一步一步缓缓朝前走去，也不知是去往何处。黄嘉美怔怔地站在她背后，一手哆嗦着举起又重重放下，她咬住下唇，“荣光”基地的训诫一直在脑海中闪过，无数前辈前辈告知过她不可以心软，可现在…… 手在裤腿边紧紧攥成拳，她死死盯着半尸人女孩远去的背影，目眦欲裂。 良久良久，黄嘉美颓废般地跌坐在地上，而半尸人女孩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一扇暗门处，再也瞧不见。她呆滞地扬起脖子看着天空，单手举起，缓慢地盖住了面颊……没多久，低低的哭声从指缝中传来。 而沉浸在悲痛中的黄嘉美并未知晓，距离她不远处的拐角内，秦倾桐和史晓辉偷窥着这一幕，神色间都有些复杂。 “为什么你要阻止我出手？”秦倾桐冷冷说道，“她是丧尸，在撕破脸的时候，我们就应该动手了。” 史晓辉摇摇头，回道：“这里不方便动手。”说着，他下巴微微扬起，指着四周玩闹的同龄人。 “你攻击性太强，我护不住那么多。并且，我们对那头丧尸不了解。”史晓辉有理有据地分析着，“最重要的是，就算是要动手，也该由黄嘉美自己来。” “只有她自己下得去手，下一次才不会再心软，才不会再失手。”史晓辉说着，转眼看向自己的小伙伴，说道，“你早知道那个女孩有问题吧？” “嘉美交什么样的朋友，我确实很上心。”秦倾桐理所当然地回答道，“跟踪了她们一段时间，那头丧尸也清楚我的存在，只是不点破而已。” “你很沉得住气。”史晓辉的声音虽稚嫩，可话语间已初露锋芒，让人听不清真实的情绪，“连对方猎食进食时也能保持镇定。” “你在怪我没出手相救那些‘猎物’？”秦倾桐反唇相讥，她呆在韩修宇身边可不是为了做一个没用的花瓶，“很抱歉，我不救蠢货。” 只要是个正常人，基本都能看出半尸人女孩的不正常之处，只要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一般都能明哲保身。而那些惨死的’“猎物”，要么是想要欺负半尸人自己作死，要么是言语上侮辱了对方后死于獠牙。 她跟踪的人只是黄嘉美而已，其余人的死活，她没时间管，也没心力管。更何况，想要救人也得有个底线，她连对方的实力都摸不准，冒冒失失地冲撞上去，死的只会是自己。 所以，史晓辉说出这句话，还真是管得太宽了。 两个半大的孩子互不服气地干瞪着眼，半晌，史晓辉蹙眉别过头，僵硬道：“那么，在我们知道对方是丧尸的情况下，该不该上报？” “我觉得该留着。”秦倾桐细细思索道，“万一混进来的不止一头……” “联盟的治安不至于这么烂。” “你很会睁着眼说瞎话。”秦倾桐说道，“刚刚还晃过一只丧尸。” 史晓辉无言以对，可等他再度扭头看去，却见委顿在地的黄嘉美已经不在原地。 …… 第二日正午，联盟的儿童区倒是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儿。根据相关人员的再三核实，该住处又消失了一名孩子，虽说这名孩子平日里低调沉默，可也抹除不了她还是个孩子的事实。 无论她平日里脾气如何古怪，容貌如何可怕，但在她登上失踪人口的名单后，一切的污点都被抹去，只剩下许多人的一声叹息。 “连同昨日失踪的这一个，近段时间以来，联盟无故消失了八个孩子。亚特兰蒂斯之内怕是有异变，只是我们被蒙在鼓里。” “军部和医务部要再次开始排查了，联盟居住的人不在少数，这是个大工程，怕是要耗费上好一阵子。” “失踪的是孩子，这件事不简单啊……” “不是说内部的儿童区还有三位强者看管吗？怎么还能出这档子乱事儿？” “那三位深居简出，在之前还和美帝首脑艾丽丝洽谈了一番，之后就闭在实验室中，挺长一段时间没见他们人影了。” “实验室？他们想弄出个什么东西来？” “听说……是什么‘方舟’计划？” …… “‘方舟’计划？”伊维特几乎是吃惊地从云默手中接过这份计划表，他的眼睛紧紧胶着在计划表的每一个细节和锻造之上，内中的狂热几乎要喷出火来，“你们……竟然想要造出诺亚方舟？” 圣经里的玩意儿，云默竟然真敢搬到现实中来完成，这一出还真是让他吃惊。 “‘方舟’计划启动也有好几年了。”在她还未陷入三年长眠期前，这个计划就在启动中。云默将“方舟”的一些部署交给伊维特，淡淡说道，“在我的预测里，等时机到了，只怕亚欧大陆都会成为返祖怪物的战场。” “方舟的制造势在必行，我们需要为人类保留火种，这样一来，即使结局是人类不幸陨落，我们也能将新鲜血液输送出去。” “输送出去？”伊维特敏感地抓住这个关键词，“出去？出哪儿？大陆要是毁灭了，怕是没什么地方给方舟歇脚吧？” “没有？你开什么玩笑。”云默指着“方舟”的锻造项目，平静道，“这将是一艘海陆空三栖的方舟，且根据计划而定，它的载物体积将十分庞大，内部会形成自己的生态环境。” “模拟着地球模式制造的方舟，将拥有畅游太空的能力。”云默不顾对方震惊的面孔，继续说道，“即使送入荒芜冷落的太空世界，方舟中的小型生态圈子也能支撑着幸存者存活十年之久。” “他们可以选择在大气层外躲避十年灾害再回到地球展开资源掠夺，只要手段得当，地球将从母星的地位沦落成一个广袤的饲养场。” “且十年变数太多，万一等他们回来的那天地球上的怪物已经同归于尽了呢？” “该是我们人类的东西，就应该是我们的。” 云默指着“方舟”计划的图纸，说道：“方舟计划启动已经有三年了，各个研究部的力量不容小觑，基本上是按照原定的计划完成了自己该完成的部分。” 早在计划执行之前，云默已经将“方舟”的设计图裁剪成不同的分块和部位，她将这些部位详细描述且刻画了图纸，随后交付给各个不同国家的实验室去制造完成。 “‘方舟’的头部由华夏京都基地的‘天阙’部门完成，心脏部位在美帝白宫实验室手上，双翼在德邦柏林城，前半段身躯在法国实验室，后半段机身在英国实验室，而内部循环系统交给了俄罗斯……” 云默将“方舟”的分工娓娓道来：“而核心部分……交给了爱达纱。” 伊维特将眼睛微微眯起，露出势在必得的目光：“我从未想过，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实验室存在这种高超的想法。” “我很吃惊，云少帅。”他推了推眼镜，笑道，“当我在安德洛斯的时候，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出现比安德洛斯更全面更复杂的实验室了。” “紧接着我就看到了开罗城的地下实验室。”一说起这个，伊维特的眼神就有些恍惚，“开罗城实验室的技术远远超越了安德洛斯，同样是研究病毒，我敢断定那个实验室的主人早已有了领先我们一百余年的技术。” “那些完美的实验体，那些残缺不全却句句在理的实验手札……”伊维特的心情很是复杂，“现在看到这艘‘方舟’……我曾经的模样真是丑陋，像是井底之蛙。” 他的心气被安德洛斯捧得太高了，当从极地冰原的安德拉出来的那一刻，他是打心眼里瞧不起人类大陆的科技的。因为在见识过安德洛斯的高科技技术后，没有谁能瞧得上普通实验室的设备。 只可惜，在埃及开罗城，他先是被泽尔的实验室狠狠打了脸，随后再被云默的方舟计划狠狠踩了脸。 这些都是他短时间内到达不了的领域，更是他现在可望不可即的高度。 毛躁的情绪逐渐散去，伊维特在感慨之余像是一瞬间成长了不少，各方面的棱角被逐渐磨平，慢慢被打磨成光滑的鹅卵石，瞧着也和当初的斯考特更加相像了几分。 或许，这人还真能接手爱达纱的所有事物…… “每个部门完成的项目都是不同的，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方舟计划的核心除却少数高层知晓，其他人一概不知。”云默说道，“每个国家完成自己的项目后，要是不把方舟的部位整合起来，根本看不出自己到底在锻造什么东西。” 而之所以保密……方舟毕竟只有一艘，也注定了大部分人得不到方舟的垂青。为了防止人人争夺方舟之位的惨剧发生，能保密的自然是塞进心里为好。 窗外校场上响起军机降落的声响，云默转头说道：“爱达纱的专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