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历史小说 - 败絮其外,金玉其中在线阅读 - 第51章 她,死了

第51章 她,死了

    “夫君”杜媛之轻轻推了一把他的肩膀。.网

    将他眼前沈昕娘那淡然的表情,完美无瑕的脸推得碎裂开来。

    “夫君不是已经写好放妻书了么”杜媛之又问了一遍。

    冯七郎缓缓点了点头。

    杜媛之轻笑,“那夫君就交给我,我去给她送去吧”

    冯七郎迟疑片刻,倘若要他亲手将放妻书递交与她手中。只怕他如今,真的,真的做不到了吧

    那晚的笑话,那晚的对弈,是缠绕他眼前久久挥散不去的记忆。

    哪怕在校场中,哪怕在书房里他一闭眼,她好像就在对面

    冯七郎将手探入怀中,缓缓抽出那仿佛千斤重的信封。

    杜媛之抬手抢过,满脸堆笑,“我现在就给她送去”

    她雀跃离开。

    冯七郎口中却泛起苦涩。

    丹心刚刚为沈昕娘熏干头发。

    乌黑顺滑的长发披至腰间。

    她身上还带着刚刚沐浴过的清香和清爽。

    杜媛之快走而来,额上微微冒汗,脸颊泛着仓促的红晕,发髻微微凌乱。

    看着一身素衣,恬淡安逸的沈昕娘,她觉得自己好似瞬间就矮了下去。

    “啪”为了增强气势,杜媛之猛力将信封拍在沈昕娘面前的矮几上头。

    矮几都被她拍的晃了两晃。

    虽然手有些疼。但杜媛之心中却畅快至极。

    “放妻书,收好了从此刻开始,你和七郎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别再惦记旁人的夫君赶紧离开冯家去”杜媛之抬手指着院门的位置。

    她觉得自己此时的姿势一定飒爽极了

    沈昕娘只淡淡的看她,缓缓的轻启朱唇。“你好像记错了,惦记旁人夫君的人,不是我。”

    杜媛之一愣。

    片刻脸上便烧了起来。

    她为什么为妾为什么矮了沈昕娘一头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杜媛之愤然皱眉,“好了好了,不说以前了,你赶紧着收拾东西,离开冯家这儿,已经没有你的地方了”

    沈昕娘弯身拿起矮几上头的信封,抽出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我还会骗你不成七郎亲手写的赶紧走”杜媛之不耐烦道。

    沈昕娘却平淡看她一眼,漆黑的眼眸,看的她心里发慌。

    “你看什么看再看也得走”

    “放妻书,你没看过吧你拿来给我,只怕他。日后会恨你的。”沈昕娘淡然说完,便将信封交给丹心,叫她收好。

    杜媛之心中好奇不已。却不能抢过来看。

    “你胡说什么七郎怎么会恨我,前几日都是你从中挑拨,你走了,我和七郎的感情不知道会有多好”杜媛之寒着脸说道。.网

    沈昕娘却道:“你忘了,我说过,我会夺走你最珍视的东西,然后,看着你痛苦。”

    说完,她越过杜媛之,向院中走去。

    杜媛之闻言怔住,迟缓的看着她娉婷迤逦的背影。

    院外突然跑进一个急匆匆的小丫鬟,见到沈昕娘连忙行礼:“沈娘子,齐王爷的车架来了。前来接娘子离开”

    沈昕娘点点头,“烦请齐王稍等,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丫鬟一愣,敢叫齐王等着的人,这京城里怕是寻不出第二个来吧

    沈娘子的架子未免也太大了

    杜媛之翻了个白眼,“不过是齐王的车架来了齐王自然不可能亲自来接一个弃妇”

    沈昕娘没有理会她,叫丫鬟收拾东西。

    她则扶着丹心的手,预备往冯夫人院中去。

    还没行处院门两步。

    冯夫人已经急匆匆的赶来,“昕儿,怎的还没上车呢可不好叫齐王久等。”

    跟在后头的杜媛之脸上一僵。

    沈昕娘却利落说道:“还没有拿回我的嫁妆,既是和离,冯家应当把我的嫁妆交还给我吧”

    冯夫人笑着连连点头,“那是那是这是嫁妆单子,这是两个铺子的契据。嫁妆单子上的东西,除了先前给你的,我又给添补上了一些。”

    沈昕娘垂眸看了看冯夫人手中之物,却只拿了两个嫁妆铺子的契据。

    嫁妆单子留给冯夫人,“这段时间,承蒙照顾,这些作为谢礼,望不嫌弃。”

    冯夫人一愣,想要推拒。

    沈昕娘却已经收手转身。

    她登上齐王车驾的时候,果真只带走了后来小皇帝赏赐的东西,旁的无一带走。

    那两个铺子本就不怎么赚钱。远没有秦氏留给她的东西值钱。

    她倒是只拿两个铺子。

    冯家虽赔了夫人,却也得了好处。

    最重要的是,讨好了齐王不是

    自打沈昕娘离开西北角那院子的时候,冯夫人就开始念叨起她的好来。

    听得杜媛之一阵阵的闷气。

    可她最担心的却是沈昕娘那句“他日后会恨你的”。扔史夹圾。

    她心爱的表哥,最疼她的表哥,怎么可能,又怎么能够恨她呢

    奢华宽敞的马车里,风铎碎玉片制成的风铃轻晃,叮当作响。

    车厢壁瓶上插着几只丹桂,馥郁芬芳。

    齐王一身浅色直缀,眼眸深深光彩异常。

    沈昕娘安然坐在他对面,虽不说话,却神情怡然。

    “上次离开之时,我说,再见面要送你礼物。”齐王缓缓开口,车厢里的气氛一时变得暧昧温软起来。

    沈昕娘面上却依旧古井无波。

    齐王笑道:“你先猜猜,是什么礼物”

    沈昕娘抬眸,漆黑的眼望了望他,抬手沾着茶碗里的茶水,缓缓在紫檀木的矮几上写下“利器”两字。

    齐王一愣,抿嘴道:“为何有此一猜”

    沈昕娘缓缓开口,“王爷第一次嗅着饭菜馨香,寻到冯家的时候,就由我想到了故人。几番靠近试探,但一直没有流露出让我离开冯家,与王爷同行的意思。可却在我遭遇危险之后,突然改变想法,要我离开冯家,大概是觉得冯家也不是那么安全妥当之地,由此可见,王爷身边也许不太平,既然都有危险,自然还是在王爷身边更方便探究。如今赠我利器,就是让我做好随时面临危险的准备,也让我有些许防身之力。”

    齐王收敛了笑意。

    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只做工精巧的管子,管子上还雕有镂空的花纹。

    齐王缓缓道:“这是袖里剑,可以固定于小臂之上,藏于袖中,按动机关,便能弹射出一指长的短剑”

    他话未说完,却见沈昕娘已经十分轻巧熟稔的将精巧的管子戴在了左边小臂上。

    他还未向她演示如何使用这袖里剑,便只听“当”的一声。

    她已经按动机关,朝着富丽的车厢壁,射出了一只利剑。

    短剑深深没入车厢壁。

    沈昕娘转而将袖里剑对准了齐王。

    丹心吓了一跳,捂着嘴不让自己惊叫出来。

    齐王眼眸深邃的看着沈昕娘。

    车厢里气氛瞬间凝滞。

    沈昕娘漆黑的眼眸,看着齐王,缓缓开口:“你误将我当做的那位故人,现在在何处”

    齐王垂眸,半晌没有回答。

    沈昕娘也没有催促,只静默的看着他,袖里剑半分不曾移动,直直的对准了他。

    “她,死了。”齐王淡声道。

    异常淡漠的声调,却似乎含着太多太多的情绪,微微暗哑的嗓音,让人只听闻都觉得无限悲伤。

    沈昕娘停了片刻,才忽而道:“有没有可能,没死”

    齐王直视着她的眼睛,缓缓道:“这个问题,我问过自己很多次。可,是我亲手为她安葬。”

    沈昕娘面上没有表情,也看不出情绪,她缓缓放下左手,将袖里剑掩藏在袖中。

    可车内的气氛并未因此好上多少。

    丹心连大气都不敢出,心惊的看着这两个喜怒无常,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

    马车在沈家门外停了下来。

    “需要我陪你进去么”齐王望着要起身的沈昕娘道。

    沈昕娘漆黑的眼眸扫他一眼,并未出声,扶着丹心的手,下了马车。

    后头拉着行礼的马车上走下四个丫鬟和两个仆妇,帮着将行礼歇下,人也立在行礼旁,并未再上车。

    丹心上前狐疑问道:“你们是”

    “丹心jiejie,我叫金香,咱们是王爷府里的丫鬟,王爷转赠给娘子,让婢子们帮着丹心jiejie伺候娘子。”一个容貌秀丽的丫鬟福身说道。

    丹心闻言抿嘴一笑,回头看着仍旧停在沈家门前的齐王车驾。

    齐王对她家娘子还真是有心呢

    不过两日时间,沈家已经乱了套了。

    秦记典当行的事情闹出以后,不知为何京兆府的府尹竟完全不理会沈尚书的施压,硬是要查封秦记。

    连下头办案子的差役们,仿佛也得了人暗中受益,丝毫不顾及这是谁的产业,从中榨取好处。

    沈尚书仿佛被人喝血刮骨一般心疼。

    好事儿的百姓不管有没有在秦记典当过东西,如今都跑到衙门里咬上一口,说自己曾经被秦记坑骗。

    御史上折子参奏他,说他身为吏部尚书,行为不端,齐家不严,身不正行不端实在辱没了朝廷脸面云云,更是让他雪上加霜。

    沈尚书下朝之后,就在不断为这件事情奔波。

    此时虽不是上朝时间,沈尚书也并未在家中。

    朱氏听闻下人来禀,说沈昕娘回来了,还是带着行李回来的,当即就愣住了。

    “这才几天她就被冯家休了”朱氏瞪眼道。

    下人回禀:“门上人说,不是被休,是和离”

    朱氏皱眉,和离

    “管她什么反正就是被冯家嫌弃了原想着有沈家这样的娘家,冯家怎么也不敢休了她的,就当养这个闲人,也花用不了多少这是眼看着老爷被人弹咳,不许她进来,这丧门星的,净将霉运带回给自己娘家她上次回来,我那侄子就她这次回来,就赶上家里出这种事情让她走撵她走”朱氏越说越气,涨红着脸,叫嚣着。

    前来禀奏的下人却一脸的为难,“夫人乃是,乃是齐王的车架送她回来的如今如今齐王的车架还在外头停着呢”

    朱氏蹙眉,思量片刻,低声嘟囔道:“齐王的车架,又不是齐王本人”

    “有什么区别呢,夫人齐王的车架上不都是齐王府里的人将事情报给齐王知道,不用御史们再参,老爷的事儿只怕就”朱氏身边的老mama赶紧上前劝道。

    朱氏咬牙切齿,“让她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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