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历史小说 - 终极潜伏在线阅读 - 第三十章 飞刀

第三十章 飞刀

    黄宝一边告诉沃勒尔山下已经准备就绪,一边指指身后马匹上的包裹,点头哈腰地对渡边贤二说:

    “渡边太君,我带来一些烧鸡还有几瓶烧酒,用厚棉被包得严严实实,现在应该还没有凉透。【】太君们要不要先吃点?从这里下山还需要两小时”

    “黄宝,你的大大够意思下山后我请客,还你在上海的人情。”渡边贤二一时激动,如同见到亲人一般用力拍打黄宝肩膀,每拍一下黄宝就皱一下眉头,好像担心自己被拍散啦

    夹杂着上海方言的国语,与高门大嗓的东北腔相比,软软糯糯听起来特别别扭,沈春丽尤其讨厌黄宝脸上的表情,一种几乎可以用妩媚形容毫无男人味的微笑。

    有烤鸡烧酒渡边贤二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肚子已经咕噜噜直叫。立刻命令原地休息,众人等围成一团大快朵颐,沃勒尔也饿得顾不了体面,拎起一只烧鸡就啃。

    横野一郎手快,扯下两只鸡腿笑嘻嘻跑过来孝敬。沈春丽摇摇头让他自己享用,趁大家忙着祭奠五脏庙,她抱着膀子慢慢走到爬犁边上。被包裹的像粽子一般的伤员听见有人过来,吃力地睁开眼睛,发现来人是个女性,想当然放松了警惕,本能地用俄语问:

    “出山了吗?”

    沈春丽灵机一动,用德语回答:“还没有,不过今晚一定可以出去。阁下感觉怎么样?”

    此时,警惕性极高的沃勒尔带着黄宝已经往这边赶来,伤员显然通晓德语,轻松地叹口气,看着沈春丽用德语喃喃回答:

    “很好,感谢上帝,这一切也该结束啦……”

    匆匆赶来的沃勒尔粗鲁地打断对方,用俄语大声道:

    “还好吧,我的朋友。山下的医生已经准备好,上帝会保佑你。”

    沈春丽心里暗笑:除了沃勒尔,通晓德语和俄语的不是别列佐夫斯基还有谁?她一副没事儿人样子慢慢走开,眯着眼睛眺望下山的路,崎岖陡峭,除掉别列佐渡斯基的唯一办法,就是制造一次意外可是机会在哪?怎样才能不暴露自己?

    饱餐一顿烧鸡的横野一郎,脸上洋溢着孩子气的幸福,山顶上没有积雪,他拿个大苹果一溜烟跑过来递给沈春丽,同时还附上一把小巧的折叠刀。

    横野基本不懂汉语,又是个小兵,平时不敢在沈春丽面前显摆,但现在三木已死,渡边贤二所率领的宪兵根本不搭理他,因此他觉得沈春丽不止是他要保卫的对象,好像还是他的依靠。

    沈春丽挺感动,脑子里在琢磨怎样完成任务,但表面上却一边削苹果皮一边饶有兴趣地问:“横野君,你的骑术确实不怎么样,等会儿下山时别逞能,离我近点,千万小心。”

    小兵蛋子横野一郎习惯性地立正,沈春丽笑着道:

    “好啦,不用什么时候都立规矩,闲聊而已。”

    横野一郎睁大那双稚气未脱的眼睛,咧嘴笑道:

    “我家乡是个海港,游泳不需要学,还没会走路丢水里也不沉,几乎天生就会。骑马就不行了到满洲后才第一次接触过马,一点也不喜欢,马也不听的。”

    呵呵,沈春丽开心地笑啦。

    黄宝熟悉路线,下山时他带着几个日本兵骑马在前面踩道,跟随他来的所谓猎人,一个个警惕性十足有意无意簇拥着沃勒尔;渡边贤二带人围绕着爬犁保证安全。

    胜利在望大本营也在望,一个个肚子里塞满了烧鸡,脸被酒精烧得通红,包括沃勒尔与渡边贤二在内,大家精神都很松懈,人群中不时地爆发出玩笑声,甚至有几个日本宪兵哼起家乡小调。

    沈春丽与横野一郎跟在爬犁后面。

    横野一郎紧紧趴在马上,一会儿勒马一会儿策马,他费劲儿那匹马也不耐烦,不时烦躁地原地打转儿。

    到半山腰时黄宝在前面大声提醒,原来遇到一片险地,左右都是峻峭的山崖,下面是泥石流形成的陡坡,马蹄踏上去,积雪下面的碎石哗啦啦直响,不时有大石头轰隆隆往山下滚,每走一步都胆颤心惊,连战马也直抖鬃毛迟疑不前。

    沃勒尔见状要求众人下马,拉着爬犁保证安全,渡边贤二他们纷纷忙乱。而横野一郎抱着马脖子,被吓得脸色煞白,连话都不敢说,想下马却怎么也下不来。

    沈春丽策马走在最后,距离横野最多两米远近,如此机会岂肯放过,她掏出那把折叠刀狠命一掷,风雪中,折叠刀悄无声息地钉入横野坐骑的屁股

    骤然袭来的巨大疼痛使那匹马狂叫一声,扬蹄飞奔先冲乱了扶着爬犁的众人,又惊吓了大家的坐骑,如此一来,七八匹马一齐撒野,扬蹄子尥蹶子往山下奔去,连带着拉爬犁的马也跟着发狂,悲嘶一声也跟着狂奔

    爬犁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在大大小小的石头上颠簸,左颠右晃冲散乱七八糟的碎石,哗哗直响。打前站的黄宝他们见马群与碎石滚滚而来,顿时吓傻啦。

    “横野君,快下马”

    沈春丽故意惊叫一声,蹬紧马镫身子后仰用力抖抖缰绳,坐骑如离弦之箭,直追爬犁这一疯狂的举动无疑加剧了马群的慌乱。

    横野一郎的坐骑跑着跑着突然一个急停,趴在马背上的横野象弹丸似的飞了出去,实打实摔在碎石堆里,那马嘶叫一声,斜穿过树林,连跳带蹦蹿上左侧的山梁,很快就不见啦。

    风在耳边呼啸,碎石马蹄下哗哗翻滚,危险二字根本没出现在沈春丽脑海里,她紧紧盯着爬犁,这当口爬犁已经翻啦,后面的沃勒尔惊慌失措,语不成句地拼命呼喊:

    “黄宝,爬犁爬犁,黄宝”

    黄宝与身边几个日本兵先放过马群,跃跃欲试打算拦住后面的爬犁,谁知道拉爬犁的马匹一见有人阻拦,打横一蹿,后面的爬犁立刻变成横滚,三匹马同时虽然拼死蹦跶最终仍被拖倒。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马匹与爬犁一起在积雪与碎石堆里翻滚,像泥石流一般来势汹汹不可阻挡地向山下涌去,而且速度一点不减,最终在距离他们百来米远的地方停下,三匹马动也不动。

    混乱之中沈春丽仰面朝天躺马背上,紧紧握着缰绳,策马狂奔越过渡边贤二和沃勒尔他们,片刻就冲到最前面,第一个到达现场。

    爬犁底朝天扣在地上,飞身下马的沈春丽回头望一眼,见黄宝身手矫健,象猴子一般在乱石中左蹦右跳,远远甩开众人正独自赶来。

    没时间多想,她顺手折一段枯枝,走到爬犁边上跪下,从缝隙中伸手进去搬过别列佐夫斯基的脑袋,再探探颈动脉,然后才颓然坐起来,长吁一口气丢弃了手里的枯树枝,那本来是送别列佐夫斯基上黄泉路的利刃,现在用不着啦

    随后赶到的黄宝也如沈春丽一样探探别列佐夫斯基鼻息,轻轻摇摇头,异样地盯着沈春丽端详,沈春丽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但也不想示弱,遂冷冷地训斥道:

    “眼珠子最好规矩点否则当心你的小命”

    一个上海滩小白脸,可以媲美太监的废物,在冰天雪地的长白山原始森林里,还不如一只兔子吸引人,如果有瓶山西老陈醋,沈春丽能直接把他凉拌喽。

    她根本没把黄宝当回事,说完扭头盯着上面气喘吁吁的渡边贤二,正核计下一步计划。

    万万没想到黄宝绕到她面前,流里流气地一笑,眼睛同样瞟着上面赶来的人群,扒拉下口罩呲着小白牙不服气地道:

    “这里是你的地头,我心服口服外加折服。但如果在上海见面,你会知道俺是谁,告诉你,爷不信打听打听,法租界凯旋夜总会想起来没有?本大爷是谁?呵呵”

    正宗东北口音

    沈春丽仿佛挨了霹雳,两耳嗡嗡轰鸣,眼睛不会转珠,一下子惊呆啦如果不是经过长期训练,她几乎会本能地张口结舌地傻乎乎地问:“宋诚?”

    在东亚饭店有意无意帮助过此人

    这事毫无证据,完全可以推脱。可是自己趁慌乱杀了西村佳彦,尽管日军高度保密,但王哲私下里不可能不向他透露细节。

    黄宝也罢,宋诚也罢,都是一个人,西村佳彦的死,无疑证明她沈春丽不是日本的鹰犬但他此刻并不挑明身份,目的何在?

    黄宝紧盯着上面的人群,冷静地道:

    “你那一枪仅仅伤了我皮rou,完全没事,谢谢你杀西村救我。别怕,我不关心你是谁,欣赏你跟日本人做对。哪怕你不像王哲叔叔,照旧能得到我的尊敬。山不转水转,如果来上海,记住,法租界凯旋夜总会,黄宝。”

    果然,他了解所有情况,也变相透露点自己身份:跟日本鬼子作对。在王哲二字后面附加叔叔,不止提高了王哲的身份还表明两人之间的亲密关系担保王哲可靠。一切显然是为了让沈春丽放心。

    心海仿佛掠过飓风,太惊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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