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坏小子（上）
“走啊，再往前走点儿。”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藏身在一棵大树下探着半个头望着百十米外一个秃顶的中年男子暗暗催促道。 这个小男孩瘦瘦的，五官方正，两个浅浅的酒窝，一双大眼睛叽哩咕噜的透着几分机灵，尤其是那一对眸子，乌黑透亮，不时闪过狡黠之色。小男孩最突出的是两颗小虎牙，稍稍一张嘴就显露出来。 “哎呀……”就听秃顶男人大叫了一声。原来他一脚踩空，左脚掉进一个小土坑里，整个身子栽倒。更令人气愤的是，不知是哪个淘气的家伙竟然还在土坑里埋了半坑臭轰轰的大粪。秃顶男人抬起脚来，粪汁顺着裤脚直往下淌，臭味熏得他只想作呕。 小男孩躲在树后看到这一幕，捂着肚子“咯咯”偷笑，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 丫的，说俺坏话，看俺不修理你？ 这秃顶男人不过在人前说了一句牛大宝调皮捣蛋是个没人管的野孩子，传到牛大宝耳里就被记恨上了。这不，今天故意在秃顶男人家门口偷偷挖了这么一个埋了雷的坑。 牛大宝看完乐子，心里舒坦了许多这才悄悄走掉了。 他并未回家而是招呼了十几个小伙伴，在他的带领下童子大军一窝蜂似的朝村北去了。 刘老狗在村北种了一块瓜田，西瓜刚刚熟。 大热天的，想想那水灵灵的大西瓜红红的瓤正起沙，那是又甜又解渴，牛大宝的嘴角直流口水。他在村里是同龄孩童的王，所以一招呼，呼啦啦都跟来了。 “大宝哥，前面就到了。老家伙在瓜棚里看着呢，俺们咋整啊？”一个胖乎乎的小孩说。 牛大宝眨了眨眼睛，“铁柱，你带着几个人去那边玩，声音弄大点，把老家伙吸引过去，俺们在这边下手。” “好嘞。”铁柱答应一声，带着几个小伙伴走了。 铁柱几个人在一棵大树底下喊叫着，乱哄哄的。刘老狗听到孩童的声音赶紧出来，只见几个小孩正贪婪地瞅着地里的西瓜，不禁提防之心大起，眼珠瞪得溜圆紧紧盯着这几个淘气的小孩子。 牛大宝见刘老狗正紧紧盯着铁柱他们，嘿嘿一笑，然后朝身后一摆手，七八个孩童在他身后露出小脑袋来。 “快，每人抱一个就跑，挑大的！”牛大宝指挥着。 在牛大宝的带领下，小孩们“噌”得轻身跳进西瓜地，专挑大个的摘，很快每人抱起一个大西瓜撒腿就跑。 牛大宝冲在前面，眨眼的功夫就溜进了树林中。 “哎，等等俺……”个头最小的虎子见伙伴们跑得比兔子还快只有自己落在后面急得喊叫。 这一喊不要紧，刘老狗猛一回头不由大怒，“站住，小王八蛋，敢偷俺的西瓜，给俺站住！” 虎子本来抱着这个超大个的西瓜就吃力，刘老狗这么一喊吓得腿肚子发软，再也抱不住，只听“吧唧”一声，西瓜掉落在地摔成十几块。 牛大宝等人一见急得抓耳挠腮，暗恨这个笨小子贪大弄出声响来，结果被刘老狗给发现了。 牛大宝赶紧喊：“虎子，快跑啊！” 虎子被刘老狗一咋呼吓得小脸煞白，仿佛不知道跑了似的站在原地哆嗦成了一团。 大宝箭一般冲了回去，赶在刘老狗之前拉起虎子便跑。刘老狗在后面死死撵着。 见刘老狗紧追不放，大宝等孩子们围着树林猛跑，累得刘老狗气喘吁吁。 牛大宝等被撵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看就要被追上了。大宝心里的火腾得一下子就冒起来了。丫的，吃你几个破西瓜还真玩命啊？ 他边跑边瞅了瞅树上，顿时有了主意，让其他人离开这里跑到另一边去。大宝边跑边冲刘老狗喊：“你个看家的老狗，撵着老子不放要干啥啊？快去看你的西瓜地吧，别让羊给啃光了。” 刘老狗不为所动，脚上不断发力，咬牙切齿地非要抓住他们不可。 “你这条蠢狗，笨狗，吃疯狗药了啊？” 刘老狗被牛大宝气得七窍生烟，发誓一定要抓住他好好收拾一顿。 牛大宝边跑，边瞧瞧斜上方，那里有一个马蜂窝。前几天，他还跟几个小伙伴捅来着，不过没捅下来，卡在了树杈上，离地面也就两米多高。 瞅着瞅着，牛大宝猛得从地上拣起一截短木就扔了出去。 不偏不倚，短木正好砸在马蜂窝上，“啪”的一声马蜂窝落了地。牛大宝头也不回，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拼命逃离。刘老狗刚好追到这里，冷不丁却见一窝乱了阵的马蜂“嗡”的一下子乱舞起来。 “哎呀……”刘老狗捂着脸大叫起来。发怒的蜂群黑压压的将他层层包围。 牛大宝趁机逃出老远。刘老狗终究没能追上来，小伙伴们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在安全地带啃咬着又甜又起沙的大西瓜，讲着刘老狗被马蜂蛰的狼狈样子一起呵呵大笑。 “兄弟们，跟着宝哥保准你们有的吃有的玩。等明儿个俺们去抓鱼。”牛大宝打着饱嗝说。 玩耍了小半天，伙伴们渐渐散了。 牛大宝孤身一人往家走。晚饭还没有着落呢，他想了想有了主意。 前几天，他看见李大吹家晾晒着rou干，弄一点填饱肚子应该没啥问题。牛大宝已经好些日子没吃过rou了，这么一想，肚子里的馋虫子都被勾了出来。他心急火燎地就往李大吹家走。 天色渐渐灰暗，现在正是家家户户炊烟袅袅的时候。空气中散发着饭的香味，牛大宝的肚皮里“咕咕”叫着，不禁加快了脚步。 牛大宝来到李大吹家的房后头，看了看房檐后一棵腰一般粗细的树，然后往手掌心吐了口唾沫没怎么费力就爬了上去。他从树杈上一伸腿就上了房。 李大吹家的rou干就挂在前房檐下。牛大宝在房顶一趴，伸手就抓了一大把，然后就“吧唧吧唧”嚼了起来。美得他眯着眼睛，嘴角冒着油，呵，这rou干真香！ 牛大宝正吃着，却听院里李大吹瞪着眼睛跟婆娘说：“哎，俺家的rou干少了，不知是哪个王八羔子给偷了。让老子知道打断他的狗腿！”。 牛大宝听得真真的，心说俺吃你几片破rou干还骂骂咧咧的，真小气！ 他抬头瞧了瞧正在冒烟的烟囱，不由乐了，让你骂，看老子咋整治你！ 他在房顶上找到一条破麻袋，用手揉了揉狠狠塞进了烟囱里。 牛大宝干笑一声顺着树干滑下去了。 等李大吹和婆娘被呛得像个红眼耗子上房察看的时候大宝早没影了。李大吹见烟囱被堵了，气得又大骂了一通。 在回去的路上，天色渐渐发黑。大宝无意中听到有人在谈论自己。原来刘老狗在村里逢人就说牛大宝带着孩子们偷了他的西瓜。大宝生气了，不就是吃你几个破西瓜吗，至于吗？ 越想越气，他决定还得再给刘老狗点颜色看看。 悄悄潜入刘老狗家，他在墙头上找到一把夜壶。大宝歪着脖子想了想，决定就在它身上做点文章。他找了一根铁丝，悄悄在夜壶底下钻了一个小孔，然后又放回了原位。刘老狗，今晚你就尿炕吧。牛大宝嘻嘻轻笑着。 结果可想而知，刘老狗尿了炕，这老家伙在看到夜壶底下的那个小洞后气得脸都绿了。偏偏他晒褥子的时候被人看见了，他在上面画的地图谁猜不出来是咋回事啊？所以关于刘老狗尿炕的光荣事迹当天就在村里传开了。 大宝听到后，对自己的杰作相当满意。哼，刘老狗看你下回还敢瞎说小爷的坏话不。 大宝家断了粮，没吃的了。自从老爹走后，他几乎是东借一顿西凑一顿的，要说他吃了百家饭一点也不为过。 这天，大宝正饿着肚子，本来他是想出去弄点吃的，可还没出门就有人来了。 原来是韩成，他腿脚有点毛病，光棍一根。他见大宝可怜就经常给他接济一点，今天送来两个馍。韩成摸了摸大宝的小脑瓜叹口气摇着头走了。 大宝嘴里啃着馍，眼里莹光一晃，尽管他刚才嘴上啥也没说，心里是感激的。毕竟，他这样一个没人管的坏孩子没有几个人愿意给他好脸色。大宝虽小，却啥都懂。谁对他好，谁对他赖心里有数。 大宝没啥太大的要求，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成。至于其他的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啥也不想，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能去想啥？ 大宝愿意想的就是吃饱了之后，怎么去带着小伙伴玩耍，而且还要玩得痛快，因为他是孩子王嘛。 在数十个小孩面前，大宝可是不折不扣的王，只要他发号施令绝对好使，他的手一指，手下就会有将士往前冲。惟有在指挥他们的时候，大宝才会觉得生活还有乐趣，因为他高高在上，有权力有尊严。 虽然牛大宝的家庭状况糟得没法再糟，但是在他幼小的心灵当中仍然有一个梦，那就是有一天能成为别人眼中的“龙”，当一个有权有势、威震八方的大人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