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临阵割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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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役出援蒲河所，以退敌为主，杀敌为辅。子仁看着李家铁骑不听劝阻扬尘而去，担心李正功有失，本想率兵接应，可看到身旁的骑兵中伤者不少，转口说道：“马时楠你率一队骑兵，护送负伤将士去寻雷镇威汇合，务必好生救治。周大岐、王守官你二人领伙兵收割首级，同时救助落马的李家骑手，战兵结成车阵小心戒备，随时准备开拔。”

    大明军中实行的首功制，除了存在令人发指的杀良冒功之外，另有一大弊端便是‘临阵割级’。将士临战时只顾割取首级，不听上官号令，极易引起混乱。

    一代抗倭名将，举荐过戚继光、俞大猷等人的兵部尚书谭纶注曰：“论功行赏，视首级多寡以为殿最，然臣以为论小敌则可。若遇大敌，则当先破敌者势难取攻，夺首级者未必杀贼。此不惟赏罚不明，人心解体。往往又因争首级，驯至误事。”

    在边军中此弊端更加严重，往往被塞外鞑奴所利用。

    驻守边关多年名将戚继光编著的，特注明要“治贪级”。自来北军临阵，专好争功，杀倒一贼，三、五十人互相争夺。却将败贼忘了追杀，每每致贼以数人为饵，诱你上前都去争功，他却大众一拥杀来，一个首级又不得，不知倒被他杀了多少。将营盘冲破，全军没了，迷而不悟。

    本意为提高明军战斗力的“首功制”，反而成为了束缚战斗力的枷锁，不得不说是一个极大的讽刺。影克任由按南不花带兵冲阵，未尝没有用部下的尸体，引得明军哄抢首级阵脚自乱。再趁机掩杀之嫌。

    大明军中广西狼兵和西南土司兵名闻天下，战斗力远超一般的卫所军，比起边军来也不须多让。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在于他们临阵禁令严明。不许割首，违者与临阵退缩同罪。

    子仁为杜绝此陋习，特严令手下将士不许擅自割取首级。凡临阵之际，只顾杀奴取胜，不听号令擅自割取首级者。队总伍长立行割耳，因此贻误战机致使战局不利者，立斩！

    等到击退鞑奴后由伙兵负责割取，所获首级统一分配。藤牌手、长枪得五成，三眼铳手得四成，余下一成记在伙兵杂役身上。

    经过清点，此战共斩杀鞑奴四十三人，战马一十三匹，另有兵刃甲具若干。子仁从中取出二十枚连同兵刃甲具，一并算作李家铁骑的功劳。唯有马匹全部收入囊中。留作日后扩充骑兵之用。

    于此同时，又一幕骑兵追逐的好戏正在上演。只不过，片刻之前还在雄心勃勃追杀子仁的蒙古鞑子，这时确成为了他人追赶的对象，在李正功的追赶下亡命狂退，连返身放箭的勇气都没有。

    李家铁骑驰骋辽东多年，马背上的本事毫不逊于蒙古鞑子。影克一行追赶子仁时马力以消耗了不少，虽然一心逃命，无奈马力不济，不时有鞑子落在了后面被斩落马下。

    在多达己方两倍李家铁骑的追杀下。一路之上鞑子以伤亡近五十人，余下的也是闻风丧胆。凭借人数上的优势，李家铁骑或三人，或五人夹击一名鞑子。一番你追我赶下来伤亡不过聊聊几人。

    杀出了十里左右，李正功心满意足，大喊一声：“收兵！”

    一声令下，李家铁骑纷纷下马，开始争相割取鞑子的首级。

    此番出战的四百李家铁骑，分属李如梅、李澄清、李兴三人手下的家丁。加上李如梅不在，李正功威信稍有不足。追敌时勉强能保持齐心一致，见鞑子溃退后一口气松了下来，为了争抢首级，场面一时乱成一团，不少兵丁还因此拳脚相向。

    正在李正功大声呼喊着，希望止住混乱。远处扬起的烟尘却让他止住了呼喊，凝望了片刻后，满头大汗的呼喊道：“鞑子去而复返，速速上马备战！”

    见有了敌情，众骑手自然分得清轻重缓急，立刻起身上马。多年沙场积累下的经验，让他们察觉到鞑子来势不小，不用李正功动员，便飞速结好了阵型上前迎战。

    在河岸边等待部属渡河的长昂，见影克一行迟迟不回，心中正在纳闷之时。杀尽曹锡远残部的百夫长带兵返回，听其禀报后担心明人有诈，特带着五百精骑前来接应。

    半路上，正好撞见了丢盔卸甲，狼狈至极的影克，见随其返回的族人尚不足一半，心中暴怒领兵前来复仇。

    随着震耳欲聋的兵刃撞击声响起，两股骑兵交错而过，一时之间人仰马翻。断裂的兵器、骑手的遗骸、倒毙的战马、折断的旌旗充斥战场。

    未受波及的骑兵，双目血红的冲入了对手的阵中，挥动兵刃疯狂挥舞，仅仅几个呼吸之间，大地便被鲜血所染红，垒起了累累尸骨。

    正在厮杀中的两方骑兵，丝毫没有顾忌脚下同伴的尸骨。从对方阵中冲杀而后迅疾打马回身，片刻之后再度猛烈无比的冲撞在一起。

    马上交战，胜负只在须臾之间。借着狂奔的马力，往往只要一击便可将对手斩落马下。即使摔落马下后侥幸未死，乱马奔腾中，瞬间便会被踩成rou泥。

    一面是驰骋草原数百年的蒙古骑兵，一面是近些年威震边关的李家铁骑。两支队伍都是久经沙场的劲旅，一时之间杀的是难解难分。

    此时彼此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杀”，眼中也只有一种颜色“血”。伴随这声嘶力竭的喊杀声，数以百计的生命转瞬即逝。

    李家铁骑绝非浪得虚名，虽然临阵时仓促上阵，被人数占优的蒙古骑兵抢得了上风。但随着战斗的延续，依仗着精良的兵刃甲胄，硬是强撑着不败，并逐渐开始将战局扳回。

    谁曾想，长昂之子赖洪大率着三百骑兵赶到，战局顿时急转直下。

    李正功一刀划破蒙古鞑子的胸腹后，又一名蒙古骑兵从后方杀到。被鲜血燃红的弯刀闪着慑人的红光，径直向李正功的颈上砍来。李正功听得恶风袭来，无奈一无力回身，正欲闭目等死。

    “啪！”这时一支利箭从鞑子的眉心穿过，不待鞑子落地。

    “杀啊!”鞑子背后突然喊杀声震天，就见两员战将身穿明盔亮甲，一人手持一杆亮银枪，另一人手握长柄大刀，二马当先率兵冲杀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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