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大战前夕

    永禄元年，九月二十三日傍晚时分。

    飞弹国府中平原。

    夜幕渐渐低垂，天边仍然有血色的火烧云残留着。与这昏暗不明的暮光形成对比的则是飞弹国司姊小路家的本据松仓城——燃烧着的天守阁，不论是山下的城下町还是周边的森林，都亮如白昼。

    背后旗指物为四割菱的足轻们正在每两人抬着一具尸体，将尸体缓缓地搬到了城北的河流边。而这样的尸体沿着岸边密密麻麻的排了不少。在这些尸体的一旁，武田家编制的飞弹侵袭军总大将武田胜赖却面无表情的坐在马扎上。他望着夜色中的飞弹群山，丝毫在思考着什么。

    “少主殿，这些首级分别是姊小路中纳言良赖、姊小路侍从赖纲、三木丰后守显纲、三木左京宗行、三木頼一、三木真證、三木直弘等姊小路氏与三木氏一门众。只可惜让这位中纳言的末弟三木久赖逃了。”金田盛数数来数去少一个姊小路家的一门众就火大，明明都将松仓城四面包围了，怎么三木久赖就有这能耐逃出生天？！

    “金田大人何必动怒？姊小路家从现在开始已经不复存在了。”武田胜赖想到这里心情还是很愉快的。毕竟他的真正任务并不是越过飞弹群山去援助一揆势并攻打上杉军，而是攻略飞弹一国，而后再以飞弹为跳板伺机攻入越中。

    “少主殿这些是石崎左平太、森自纲、荒川甚平、田休高等姊小路家重臣的首级。”知就赖龙也不甘落后，立马派人献上了姊小路家重臣们的首级。

    “诸位都辛苦了，只是奥飞弹的上杉军依旧对我军存在威胁，望诸位不能懈怠。”武田胜赖也不打算现在就公布何人的功劳最大，对于他来说奥飞弹是一把利刃，一直悬在他的头顶上。

    武田胜赖一旁的知就赖龙、座光寺左近进等南信浓豪族们听完后皆默不作声，他们很清楚“洞城崩”代表着什么。不然松仓城被围之际，按照国人众一贯墙头草的性格来说，飞弹大半地区将会臣服于武田家。可是木曾义昌等人在洞城被上杉军夜袭后大败，直接导致了武田军无法顺利的攻略西飞弹的内岛家。

    而武田军从进入飞弹开始除了得到几家如广濑、小岛、牛丸、麻生野等小豪族的支持，像割据一方的内岛家、姊小路家却选择了和武田军抗争到底。武田胜赖在飞弹的初战开始就尝到了飞弹武士顽强抵抗的厉害。

    然而就在武田胜赖还在犹豫着是否对奥飞弹进行侵攻时，第二天清晨下间赖俊和杉浦玄任等人为首的一揆势两万九千余大军已经到达了神通川边。

    这支一揆势的主要成分共分为三种：一、来自加贺、能登两国的门徒众；二、越中胜兴寺、瑞泉寺等前来呼应一揆的门徒；三、当年被上杉家和长尾家联合驱逐出境或是主动逃往国外的豪族、地头武士，例如沼田高信、屋代十郎左卫门等各家豪族、大名家的残党。

    这三种人，除了最后一种是搭着一揆势的顺风车还乡团外，前面两种人的梦想和抱负还是很远大的。至少和尚们是希望整个北陆道都成为“百姓之国”，而豪族和地头武士们则是希望借助一揆势的力量来让自己风风光光的回到旧领。

    “壹岐法桥殿，你看——我佛军大军一到，就连一直以水势湍急而闻名的神通川都成为了我军的友军。看样子，平定越中甚至是平定越后都是早晚的事了。”下间赖俊看了一眼流速减少很多的神通川后非常得意的对着杉浦玄任说道。

    “确实如此。不过，此刻水流的减缓似乎有些太顺利了吧？”杉浦玄任此刻心中瞬间出现了一丝的不安，但是他看到了神通川对岸上杉军的数量只有两千后就立马安心了。毕竟他觉得己方拥有着近三万的大军，更何况先前还派出了神保氏兴等部的越中国人众残党联军前去袭扰上杉家的后方诸城，此刻的佛军又有何惧？！

    “刚刚得到消息，武田家的少主已经率上万军势将飞州的姊小路中纳言击败，很快就会攻灭姊小路家。只要姊小路家被武田家攻灭，那么上杉家就没有任何能牵制武田家的棋子了。”下间赖俊此刻还并不知道姊小路家已经覆灭。

    而下间赖俊身旁的杉浦玄任则没有什么想说的，因为目前的形势对于一揆势来说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旦拿下富山城等新川郡诸城，那么朝定所在的高冈城就会被完全孤立起来。到时候一揆势就会像讨死长尾能景和长尾为景那样来讨死朝定。而且一揆势一旦将上杉军在越中的大军击败后还能乘胜攻入越后，让越后也变成“佛国”、“百姓之国”。

    其实，下间赖俊和杉浦玄任等人并没有理解“兵不在多，而在于精”这句名言。一揆势虽然能在短时间内聚集大量的兵员，但是门徒众大都没有经过正式的军事训练或者是参加过几次合战。虽然神通川边一揆势拥有着近三万的大军，但是他们现在却并没有办法让下属的杂兵、农兵、野武士、浪人等有组织有顺序的渡过神通川。而他们对岸的本庄秀纲、甘糟景持两部的军势却是长期参加各地的合战和追随谦信出阵。特别是本庄秀纲所指挥的枥尾众，早期还是谦信本人直接训练和率领的军势，其战斗力和意志可不是一般军势可以比拟的。另外，甘糟景持所部在长尾景房反叛时更是屡次主动出击攻打叛军，加上甘糟景持本人还是谦信的旗本众之一，深得谦信的信赖。所以朝定才会将守备富山城的任务交给他。

    与此同时，朝定得到了一揆势来到神通川西岸的消息后便对着身后的池田盛国大声说道：“通知高冈城内各部，全军出阵，目标神通川！”

    “遵命！”池田盛国得到指令后便立即跑出了朝定的居馆，向着二之丸诸将的长屋而去。

    此次出阵，朝定不但肩负着越后上杉家的命运，还肩负着越后、越中诸将的信任。他很清楚，一旦此战败了，那么就会立马形成树倒猢狲散的局面，好不容易吞下的越中也会吐出来。这些是朝定不愿意看到的。所以，此战上杉军是决不能败给一揆势的。

    此刻，神通川东岸的甘糟景持和本庄秀纲二人的脸色并不好看，而且还是惨白的。在他们的面前、对岸净土真宗的一揆势宛如无边的人海一般。绣着佛号的白色旗帜宛如一望无垠的芦苇地。在他们的对岸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