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南宫赫玉的狡猾
沅天洛黛眉微蹙,她从未上过战场,也从不知战场上的境况竟是如此险恶。她不由得夹紧马腹,让马儿跑得快一些,也好快点知道城中的境况。韩硕身边的副将钱伟见了,道:“将军,您看他……”韩将军瞪了他一眼,道:“费什么话!快跟上!”几人纵马赶上沅天洛,立于文城城下。待通报过之后,文城守将张书鸿亲自打开城门,将韩硕迎了进去。一见到韩硕,张书鸿激动万分,抓着韩硕的手连声道:“韩将军,末将日盼夜盼总算是把您盼来了。”韩硕是镇国将军,十几年来南越的几场战事都是靠着韩硕的英明指挥打赢的,功高盖世,自然不是张书鸿一个小小的文城守将可比的。见到张书鸿如此,韩硕点了点头,道:“你且先把最近的情况说一说。”张书鸿微微一愣,道:“韩将军一路劳累,先随末将到府中用些茶饭,再行商议。”韩硕突然变了脸色,冷声道:“张守将,你可知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若是稍有耽搁,便会扭转形势。张守将以为本将军来此,是来吃饭饮茶的吗?”张书鸿听到这话,眼眶一热,跪倒在地:“将军宅心仁厚,心怀百姓,末将拜服。”“起来说。本将军听说此次东越大军由东越的三王爷南宫赫玉所率,可是真的?”韩硕吩咐道。张书鸿点了点头,道:“确是如此。这位三王爷之前从未带过兵,咱们对他行军打仗的风格一点儿都不知道。此人几日来,接连不断地派小队兵士前来滋扰。这小队的人数倒是不多,但是很灵活,出其不意地近前来射几剑,然后逃之夭夭。但不久之后,又有一个小队来,还是和先前一样。这些小队并未对我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如此昼夜不息,应对起来也是精疲力竭。可是就在刚才,来的却是以往人数的百倍,现在前方正在苦战,但胜负已分,将军不必忧心。”若不是前方的战事顺利,他又怎么能在这里安心迎接韩硕等人呢?“那就好。襄城守将林风何在?附近六城支援的兵马到了吗?”张书鸿点点头,道:“支援的兵马已经到了,林守将正在前方带着将士们应战。”韩硕点点头,道:“咱们过去看看。”几人到了城中,便下了马,徒步而行。因为是战时,百姓们都躲在房中,没有什么人在外面行走。可是,街道两旁,仍有一些伤兵,裸露着伤口,看起来有几分悲凉。很快,几人上了城楼,但这里的战事已然接近尾声,下面只有寥寥数人仍在苟延残喘,转瞬间便被消灭干净。见到韩硕等人过来,襄城守将林风躬身施礼,道:“末将见过将军。”韩硕点了点头,道:“看来,林将军果然是少年英勇,看来,后生可畏啊。”林风刚毅的脸上闪过一丝悦色,道:“将军说笑了。”沅天洛站在韩硕后面,穿着和其他副将一样的服饰,倒也不引人注意。林风在这里,想必白芜堂也在,她左右张望着,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白芜堂。他颓然地坐在角落里,似乎陷进了深深的回忆之中。感受到沅天洛的视线,白芜堂随意的一瞥,待看到沅天洛的面容后,顿时站了起来。可看到沅天洛所穿的衣服,他随即明白过来,她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他便止住了想要屈膝行礼的念头。白芜堂突然的举动引起了韩硕的注意,韩硕朝着白芜堂走过来,道:“贤侄,节哀顺变。”白芜堂点了点头,道:“多谢将军关心。”眼见着这里已经处理妥当,韩硕也就没有在这里停留下去,便听从张书鸿的意见去往府衙之中。唯独走在后面的沅天洛,眼神瞥见下面的尸体时,突然止住了脚步,微微发愣。走在他旁边的钱伟不客气地用胳膊肘撞了撞她的后背,道:“发什么呆,还不赶快走!”走在前面却一直注意着沅天洛的动静的韩硕听到钱伟的这一声吼,嘴角不自主地抽了抽,这个愣小子,能别这么愣不?可是陛下说不能泄露她的身份,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在心里默默念道:钱伟啊,你个愣小子,自求多福吧。沅天洛被钱伟撞得一个趔趄,碰到了城墙坚硬的墙壁,沅天洛忍住疼,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钱伟,愠怒道:“你干嘛?”钱伟瞪了瞪眼,道:“哟呵,你还横上了?娘们儿叽叽的,撞你一下你还受不了了,这要是到了战场上,你可就哭吧。”沅天洛看了看钱伟的大体格儿,道:“合着钱副将以为,战场之上只要拼蛮力就可以了吗?”这话可惹毛了钱伟,一直以来,他有时候也觉得自己的脑壳儿有点不够用,所以最讨厌别人说他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眼下见沅天洛这样说,心头顿时生起一股儿无名火。他举起拳头就朝着沅天洛砸了下去,谁知,拳头还没砸下去就被人牢牢地攥住了。钱伟刚想发火儿,而当他回头看到来人的面孔,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原本准备出口的斥责之语也压制了下去,满含恭敬地说道:“白少爷,是你啊。”白远山的名声,无论是在百姓还是朝堂之中一向都很好,连带着无官无职的白芜堂都受到尊敬。白芜堂松开钱伟的手,道:“钱副将,这是白某的朋友,不知他何处得罪了你?”那话里,竟透出那么一些责备来。钱伟呵呵一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这样啊,是在下鲁莽了。”说着,他转向沅天洛,拱手作揖,道:“这位小兄弟,不好意思,刚才在下鲁莽了。”沅天洛笑了笑,表示自己并不介意。想来这些军中之人倒也爽朗,喜欢便是喜欢,讨厌便是讨厌,做错了事便及时认错,倒真是难能可贵。和这样一腔赤诚的人相处起来,也不会感觉到累。钱伟咧开大嘴笑了笑,道:“这一路上净顾着赶路了,还没请教小兄弟叫什么名字?”“在下袁五,跟在韩将军手下,权且算是个谋士。”“呵呵,不打不相识,在下钱伟,是个粗人,刚才鲁莽了,小兄弟见谅。”白芜堂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钱副将,你先下去吧,我与袁五说几句话。”见钱伟走了,白芜堂面色恭谨,刚撩起衣角准备行跪拜之礼,就听沅天洛说道:“不必行礼,这些日子就当朋友相处。我不想暴露身份。”白芜堂压低了声音:“陛下,这是战场,刀枪不长眼,陛下还是回去的好。”沅天洛并不答话,反而指着下面的东越将士的尸体问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下面的尸体,有什么不对?”白芜堂定睛一瞧,不过就是些尸体,除了死相不同之外,倒没有什么不同。沅天洛出言提醒:“你不妨看一看他们的脸和手。”沅天洛这一提醒,白芜堂转头看去,也发现了不对。下面的这些尸体,脸部和手部都皱巴巴的,看着并不像是年轻人,倒像是……老人。有了这个发现,白芜堂心里一阵发紧,忙吩咐一旁的兵士,道:“去将下面的尸体搬上来几具。”历来在战场之上,就没有给敌方收殓尸体的说法。但是见到白芜堂如此说,那些兵士还是顺从地到下面将敌方的尸体搬来了几具。白芜堂和沅天洛走下城楼,看到兵士抬过来的尸体,果真和他们从城楼上往下看的情景一样,这些人都是老人,年龄少说也在六十岁以上。倒也有几个例外,面容年轻些,但是一看就是久病之态,孱弱不堪。白芜堂微微发愣,道:“竟都是些老弱病残,东越这是无人可用了么?”沅天洛嘴唇微扬,道:“只怕不是无人可用,而是要让这些人派上大用场。”白芜堂微微皱眉,不明白这些老弱之人能有什么大用处。沅天洛没有解释,反而问道:“今日这一丈,敌方的人数虽不在少数,但是我们仍然赢了,而且还赢得很轻松,将士们心情如何?”“自然是喜不自胜。”白芜堂脱口而出,而几乎是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白芜堂突然明白了沅天洛话里的深意。“骄兵必败”,东越此举,是想让南越之人以为东越兵士不堪一击,从而放松警惕。而一旦放松警惕,却是最危险的时候。“这南宫赫玉真是阴狠,让这些年迈之人上战场,岂不是白白送命?”白芜堂愤恨道。转瞬,白芜堂想起先前那些一小队一小队前来挑衅尔后又落荒而逃的南越兵士,那些人腿脚飞快,绝非年迈孱弱之人。像是看出了白芜堂的心思,沅天洛说道:“之前来挑衅的并非老弱之人,南宫赫玉派那些人前来,只怕是试探我们的实力。之前他把我们的实力试探了个大概,今日又让这些老弱之人上了战场,想必下一步,这南宫赫玉该有行动了。”果然不出沅天洛所料,这天夜里,一片漆黑。而就在那城下的旷野之中,正有一双双阴狠的眼睛,恶狠狠地看向文城的方向。那眼神,就像是饿狼看到了垂涎已久的猎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