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八章 没有错
黄敏三年来不断”欺骗”魏昕，然而这项事实不仅不会受到法庭重视，反而会被当作是减轻刑责的判断依据。 “被告在法庭上会受到保护。即使一开始以‘不是我做的’当作借口，一旦被判定有罪，又会改称：‘我已经反省了，希望能从轻量刑。’而且这样的说词居然还会被接受。我的母亲——”魏昕小姐的声音变得强势。”我的母亲没有做坏事却遭到杀害，而杀人的人，只要反省反省就会得到原谅？我的母亲已经什么也不能做了，不能看电影、不能去旅行、不能吃美食……不能弹钢琴，再也不能做了，而杀人的人却只要进进监狱，偶尔还可以享受美食，也可以见见家人，只要表现良好就会被放出来，到死之前都能幸福生活？这样未免太不公平了，我不接受……我才不接受！” 冷掉的锡兰红茶表面因为她的话而轻轻摇晃。 “如果‘一个人的生命比整个地球更沉重’，那么，夺走一条生命的罪，不是应该比毁坏地球更重才对吗？为什么只有加害者可以被原谅？为什么只有加害者有权利找借口、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为什么就连面临死刑的时候，他们还可以选择痛苦最少的方式？被杀死的人那条命，比杀人者那条命还不值钱吗？意思是这样吗？” 鬼冥什么也说不出口，假如朋友被人杀害的话，他一定也会有同样的想法。他不愿意让犯人有机会上法庭辩解。如果不能好好折磨他一番、让他痛苦死去，未免太不公平了。 “我不想交给法庭。交给法庭，大家一定会说：‘被告不是已经好好反省了吗？你应该要原谅她啊。’无论是律师或判决结果，都会表现出这种态度。他们会告诉我，我必须原谅。” 法院不可能直接对遗族抛出这种话。但是，当诉讼过程变成这种走向时，众人就会对遗族投以这种眼光。鬼冥可以想像，这是一种静默的威胁。 ——为什么不肯原谅他？ 也有印象，旁观者人人都是如此，嘴上说着’公平’，事实上每个人都希望成为说’原谅他吧’的那个人，这样子自己才能站在’我很善良’的位子上，才能被视为是’明辨事理的人’。没有人会告诉你：’你不一定要原谅他。’ ‘可是……’王诗茵还是无法接受，开口说：’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委我们部查案呢？七年前的案子，警方已经走入瓶颈了，只要保持缄默，就能逃开法律制裁了啊。’ 真不像是警察会说的话，不过应该是她的真心话吧。魏昕小姐看向她，表情稍微放松。 ‘我一次也没有想要委托鬼冥先生，委托他的人是王诗茵小姐你。’ 的确，回头想想，魏昕小姐直到最后都没有亲口委托鬼冥。说服鬼冥调查过去的人是王诗茵。 当时，鬼冥一直以为她不想委托自己的原因是怕被人觉得利用自己太狡猾，事实上真正的原因更单纯。因为只要扯上他们，就很有可能破案。 ‘可是、可是……’王诗茵不放过魏昕小姐，继续说：’既然这样，你一开始别到这家店不就没事了吗？你明明知道我们特搜课的事情的事，为什么要特地到这么危险的地方？’ 王诗茵的说法简直像是希望魏昕小姐能安全逃走。 但是，魏昕小姐以教训meimei的语气，平静地说： ‘我一开始就说过了……我只是想来皮耶尔喝茶、放松而已。’ 这么一来，很明显就有说不通的地方。不过魏昕小姐没有继续说下去，她恐怕也无法解释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到这家店吧。 大概是因为—— ‘一定是因为破案的人如果是鬼冥先生，我也会感到很高兴。’ 大概就是这样，或许是她已经疲于继续以杀人犯身分逃亡了，精疲力尽的人总是希望有人能聆听自己说话。 从以前就一直觉得不可思议。以个性来说，感觉上魏昕小姐应该会选择当检察官或辩护律师，但她却选择当企业内聘的法律顾问，在一般企业工作。 至于原因，我现在明白了，她不想替刑警案件辩护。但是身为一名杀人犯，也不能以正义化身的检察官为目标——她应该多少有这种心情。 “我一直希望鬼冥先生能替我破案，相信鬼冥先生一定懂，一定能帮忙破案、能听我说话……” “魏昕小姐。”阿智打断她，开口：“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或许不符合一般常识，也许有人会说我是偏袒自己人，但是——” 魏昕小姐看着鬼冥，鬼冥说： ‘你不原谅她也没关系。你可以杀了黄敏太太没关系。’ 眼神始终冷漠的魏昕小姐，首次双眼圆睁。 ‘谢谢……你。’魏昕小姐低下头。’我一直希望听到有人这么对我说，一直希望有人告诉我：『不用原谅她也没关系』……’ 鬼冥倏地站起身，王诗茵和李建瑞的视线跟着他。魏昕小姐依旧盯着桌上的茶杯，一动也不动。 消失在厨房里的鬼冥捧着托盘回来。看到摆在自己面前的东西，魏昕小姐抬起脸看向他。 ‘这是特制蒙布朗。’鬼冥站在桌子旁边，对她说：“这家店平常推出的是使用海绵蛋糕为底部的蒙布朗，这次特别遵照发源地法国的传统做法，以蛋白霜为底部制作，栗子奶油也使用风味更浓郁的栗子制成鲜奶油，我想这个应该比较符合你的口味。” 魏昕小姐擦擦眼角，来回看看面前的蒙布朗和阿智。’这是……’ ‘魏昕莉子小姐……’鬼冥对她露出微笑。“、这是为你而做的。’ 老板此时连忙站起来，从吧台拿来新茶杯摆在她面前，换掉变冷的锡兰红茶，倒入茶壶里热腾腾的锡兰红茶。魏昕小姐仰望着老板，稍微点头感谢后，拿起叉子。 以蛋白霜为底部制成的柔软蒙布朗，没有抵抗她的叉子，就这样俐落切开。 时间已是晚上十点，外头马路静悄悄的。魏昕小姐缓缓离席，王诗茵跟着她，对鬼冥和李建瑞点点头。魏昕小姐自首后，王诗茵会帮鬼冥找机会去探望魏昕小姐吧？’把脸洗干净就上路吧。’说完，王诗茵带着她去洗手间。此时的她已经恢复警察的表情了。 门上的铃铛发出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