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9 多铎的担心

    老李家茶馆发生的这一切，不仅被刘滚等人看在眼里，同样，也被另外一个人看在了眼中，当然了，跟刘滚等人的不一样的是，这个人看到这一切之后，感到并不是愤怒，而是失望，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他并不是汉人，而是满人，还是满人中有数的天潢贵胄，曾经的豫亲王，满清的无敌大将军，多铎。

    自从潼关一战失败之外，多铎被多尔衮给剥夺了一切身份和权利，贬为平民之后，他的性格也有了一个巨大的改变，这也就是老话说的‘吃一堑长一智’吧，刚开始的时候，多铎还是有些不服气的，可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之后，他心中的愤怒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随即，就像是奔流的河水一样，慢慢的放缓，从而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当然了，表面的平静并不代表河水下面也是同样的平静，只是表面的平静将一切都跟遮盖住了而已。

    不知道什么时候，多铎喜欢上了自己一个人走在人流混杂的街道上，那种观察人生百态的感觉，而今天，他也正好走到这里，当他看到几个满人殴打那个老者的时候，心中也禁不住一战感慨。他的感慨并不是感慨满人殴打老者，对于多铎来说，别说的殴打一个汉人，就算是真正的抽刀杀了这个老者，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身为满清勇士，需要的就是无所畏惧，勇敢冲锋，打人，杀人那是家常便饭，这也是满清能够从一个人口稀少的民族，短短几十年里面，就能够拥有这种席卷天下的原因，真正让人感到不舒服的是，这些满人之所以殴打那个汉人老者，只是为了取乐而已，他们已经没有了曾经满人那种坚韧不拔，永不言败的性格，取而代之的是跟汉人官宦子弟一样的纨绔行为。

    虽然这只是一件小事，可这种事情多铎已经看到不止一次了，如果是以前的话，他还没有什么感觉，可这段时间的蛰伏，让他想通了许多事情，并且对许多事情的发展也做出了猜测，而猜测的后果那就是如果满人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别说是一统中原了，恐怕能不能维持长久的统治都是一个未知数，要知道，满清之所以有现在这样辉煌的形式，靠的就是满人那强悍的战斗力，而如果这些满人的下一代，都变成了汉人高官那种只知道走狗遛鸟的纨绔子弟的话，那么等到满清朝廷的将是悲惨的未来。

    “都说胡人没有百年气运，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不行，可现在我相信了，如果我们在这么下去的话，恐怕别说百年了，几年之后，恐怕我们就要重新回到关外老家，回到哪怕贫瘠的白山黑水之间，甚至更加可悲的是，恐怕到时候我们就算想要回去老家，也走不了了。”多铎有些感慨的说道。

    “主子的话是不是有些过于悲观了，要知道，我们大清现在正是辉煌的时候，连汉人的南京城都被英亲王爷给打了下来了，也就是说，中原江南之地，那繁华，富裕的地方，早晚都是属于我们大清的地方，到时候有了江南足够的物资进行补给，在加上我们天下无敌的八旗劲旅，那些跳梁小丑肯定会被一扫而光，到时候，恐怕不等的这些人长大，这天下就变得海晏河清，太平无事了，主子又何必如此失落呢？”多铎的话刚刚说完，旁边穿着青衣，脑子后面梳着一个指头粗的辫子的满人慌忙笑着说道。

    听到这个奴才的话，多铎笑了笑说道“哈哈哈，额多，你说的不错，可你说的只是表面的情况而已，现在看起来十二哥拿下了南京城，可你要知道，他也仅仅消灭了黄得功这一路人马而已，就这还是在洪承畴带着汉人军队的帮助下才做的的，可仅仅只是黄得功这一路人马，就耗费了我们太多的精力，我们甚至为此丢弃了河南之地，并且还眼睁睁的看着山西八大家被陕西石磊给彻底消灭，花费如此巨大，才得到一个南京城，你觉得值吗？

    当然了，从长远来看，我们想要获得持久的胜利，就必须要拿下江南，所以，现在牺牲再多也是值得的，可那些南京之后，并不是意味着我们就能够高枕无忧了，恰恰相反，现在才是我们真正危机的开始，要知道，如果我们没有南下江南之地的话，我们虽然物资匮乏，可我们也仅仅只需要面对陕西石磊这一个敌人就行了。

    可拿下江南之后，我们要面对的敌人就太多了，不仅是陕西石磊，还有湖广的左梦庚大军，以及福建的郑家，两广的吕大器，何腾蛟等大大小小的势力，原本这些势力对于我们都是冷眼相看的，这也是为什么在我们跟陕西石磊两方打得你死我活的时候，却没有一个势力加入进来，可现在却不一样了，现在我们进入了江南，等于说就是要抢夺这些人的地盘了，你说这些人还能够冷眼旁观吗，他们肯定会不惜一切的代价来对付我们的。

    更加重要的是，十二哥在南京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分了，要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善待那些被我们控制地区的官员，百姓以及地主豪绅，可他倒好，居然纵兵在南京城里面大肆抢掠，听说现在整个江南以及视我们大清军队为洪水猛兽了，各种反抗此起彼伏，如果在这样下去的话，恐怕真的就麻烦了，如果到时候真的丢了江南之地的话，我们可就真的彻底完了。”

    不得不说，多铎看的还是非常清楚的，可惜，对于这些话，他早就已经跟多尔衮说了许多次了，可多尔衮却并没有真的往心里去，或者说，多尔衮已经知道了，可他却不愿意改变这一切，对于多尔衮的担心，多铎心中是一清二楚的，自从他战败潼关以来，满清朝廷里面就有一股势力，暗中跟多尔衮进行作对，而后，随着满清的几次失败，多尔衮更是感到了些许压力，而这次拿下南京城的战役，让憋屈多日的多尔衮终于取得了主动，也正是因此，他虽然知道，阿济格在南京城坐下的错事，可他还是全力支持他，不为别的，为的就是他能够再次取得在朝廷上的一呼百应，唯我独尊。

    “那....那...主子，这样的话，大清岂不是非常危险，我们应该怎么办才能够改变这个形式，从而取得主动。”听到多铎的话之后，旁边的奴才额多，也禁不住被震惊的满头大汗的开口问道。

    听到额多的问题，多铎脸上的忧愁更加的浓郁了，就听到他看着远处说道“事到如今，想要改变这种我们大清的现状，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汉人说的‘以夷制夷’，利用汉人前来制约汉人，利用汉人来做那些我们做不了的事情，想想真是可笑，当年听到范文程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我还大肆的嘲笑他，可现在想想，他还是非常有本事的，我们大清之所以能够发展到现在，除了我们的兵锋强大我们的战士悍不畏死之外，真正的优势在于大明朝廷的无能。

    如果当年大明朝廷能够有所作为的话，现在根本就不会有我们大清的存在，所以，我大清现在如果想要取得天下，只有一个办法，拉拢更多的汉人势力，让他们给我们出主意，治理地方，领兵打仗，从吴三桂带着关宁铁骑打败大顺军就能够看出来，我们这个决策是非常正确的，可惜到了现在，因为陕西的突然崛起，导致我们中间的许多人失去了对汉人的信任，或者说他们开始害怕起汉人来了，他们因为害怕，从而导致他们不敢向以前一样那么信任汉人，也造成了汉人多我们离心离德。

    所以，我们如果想要强大的话，就只能打量的使用像是洪承畴，范文程，吴三桂这种人，无论他们是报着什么目的投靠我们的，只要他们还能够利用，那么我们就一定要将他们给利用起来，让他们完成我们完成不了的事情。

    只是非常可惜，十四哥却对这个建议不感兴趣，他到现在还是坚持以前的那种以满人为主，汉人为辅的手段，可惜，这种手段在陕西弘光朝廷崛起之后，就已经失去了作用了，而这也是我感到惶恐的原因，只要想到将来我们整个大清跟满人将要面对的跟山西八大家一样的下场，我就感到有些不寒而栗，甚至晚上做梦都会被惊醒。”

    山西八大家，其中除了王登库，王大宇，田生兰，黄云发四家之外，剩下的四家在西安城，经过一番审讯之后，家产全部被抄没，家庭主要成员全部被砍头示众，甚至其中范永斗等四大家主，被叛了凌迟处死，而这四家其他成员，也受到了各自的惩罚。

    虽然，石磊在一开始的时候，非常反感凌迟处死这种极其残酷的刑法，甚至一度想要废除这种刑法，可在对付范永斗等人的判罚上，他并没有说话，甚至他心中还为此感到庆幸，庆幸大明还有凌迟处死这种刑罚，原因就是在抄没他们家宅的时候，从他们家里面搜出了许多曾经跟满清人做的交易，里面不仅记载了他们跟满清人交易的内容，还记载了各种他们在关内搜集的情报资源，已经他们主动带领满清大军进入关内的情况。

    根据这些记载，石磊让人统计之后，就得到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数据，仅仅这些情况，就导致了关内数万百姓的伤亡，还有十多万百姓被掳走，财产那更是无法损失，如此一些让人痛恨不已的家族，受到这种惩罚，又怎么不让人感到痛快，并且，在石磊命人将这些情况全部通报之后，在范永斗等人被凌迟，或者砍头的时候，无数百姓进行了观看，甚至有些受到过满清大军祸害的百姓亲属，更是花费重金购买他们的血rou，回去喂狗，从而发泄心中的怒气。

    可惜，对于满清未来情况的预测，整个天下，也没有几个人，而满清里面，能够真正看懂这一切，并且敢说出口的也只有多铎一人而已，只是，多铎的担心跟建议都被多尔衮给当做了杞人忧天的情况，将他抛之脑后。

    甚至，多尔衮为了奖励阿济格的功勋，下旨敕封他为‘忠勇英亲王’可谓是前无古人了，这种行为也让身处于江南的阿济格，禁不住飘飘然起来，更加重要的是，受到奖赏的阿济格，并没有约束自己的部下，反倒更加的放纵起来，如此一来，不仅满清士兵开始大肆劫掠地方，甚至那些汉军部队，也加入了进来，一时间，满清大军就像是一群蝗虫一样，将整个江南之地，变成了人间炼狱，许多平静，富饶的村镇，眨眼间就变得浮尸满地，狼烟一片。

    在这种情况下，原本许多想要投降的州府，纷纷加强了兵力进行防守，甚至宁愿战至一兵一卒也不愿意投降，而江南地方的民间更是形成了无数自发组织的抗清队伍，多的千余人，少的十多，几十人，不等，这种行为让满清大军一时间陷入了非常被动的境况，可阿济格并没有从这里面反思自己的原因，反倒是加大了杀伐的力度，甚至下了格杀令，诏令，凡是敢于收容，或者包庇反抗者的人或者村镇，一律杀无赦，而凡是敢于抵抗的城池，更是要屠城，一时间，整个江南变成了一片血色的海洋。

    江南之地的事情，也通过各种途径传入了别的势力，一时间，江南所有的势力全部紧张起来，纷纷将抵抗满清作为头等大事，就连积怨深深的何腾蛟跟左梦庚也停下了相互攻伐，准备征兵防备满清的攻入，而满清在江南之地也陷入了艰难的困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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