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化安之虎

    “占兄弟，我刚才看你用刀，似乎刀法很不错呢，没想过投军报国吗？”

    占五福奇怪地看了江元修一眼，抱着怀疑的态度问道：“投军？你不是颍川军的人吧？我为什么要投军！”说罢，已经将手中的片刀抄起来了，一双牛眼恶狠狠地瞪着江元修。

    江元修一呆，这算是个什么问题吗，大汉子民都以服役为荣，犯法或家世不干净的人没资格服役，那就算是非常大的惩罚了，这个摊主竟然会问为什么要投军。

    在一边正享受美食的完颜宗之看这两人还好好的，不知怎么就要打起来，连忙过来拉架，劝道：“不要吵，两位！什么话好好说嘛，别把摊子给砸了！”

    正吵了，来了一帮人，抄着各式的兵刃，抡胳膊挽袖子，气势汹汹地赶来，还没到就大喊起来：“占大哥！是不是有谁找麻烦？我们弟兄都在这里呢！”

    “滚开，两个小子我自己对付不了吗？要你们多事！”占五福大骂道。

    那些商贩莫名其妙挨了顿骂，却都不肯散去，紧紧地在江元修和完颜宗身后围成了一个圈。

    “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一个正带着一队衙役巡街的小吏一边叫嚷着，一边赶了过来，那些衙役们把聚众的人都抓了起来，一眼看到围在中间的是占五福，马上就破口大骂：“你这个贱民，又是你！”说罢，一鞭子就往占五福的脸上抽去。

    “啪”的一声，占五福脸上现出一道血痕，小吏又冲上前去狠踹了他一脚，呸的一声一口唾沫啐在他脸上，抓着他的脑袋往地上撞，一边还不断地骂着：“你们这些个死贱种，就会给老子找事！”

    占五福本来不敢反抗，眼圈红红的，低着头任凭小吏殴打侮辱，但刚听到这一句，马上就将头一昂，一把拎起那个小吏的领子，“你嘴巴不干不净的骂谁呢！”

    “咚咚咚！”边上几个衙役扬起手中的大铁棍就往占五福脑袋没头没脑地敲打，占五福吃痛放开小吏，让他乘机摆脱了纠缠。

    连续挨了好几棍，这种衙役所用的铁棍足有七八斤重，一般人一棍下去也**迸裂了，占五福头晕晕的眼前发黑，身子开始摇晃，似乎要站不稳了。

    “住手！”江元修大喊一声，一把抓住一根往占五福打来的铁棍，往回一拽，衙役淬不及防之下顿时松手，接着江元修将铁棍往后一抛，问道：“凭什么胡乱打人？”

    小吏叉着腰，振振有辞地说：“曲蹄上岸，打死勿论！你想干什么。好好的大汉百姓不当，要跟水匪混到一起吗？”

    江元修浑身一震，这下算是给自己惹祸了，但是一低头看到占五福软瘫在地上，口里只有入的气没有出的气，也不由得起了恻隐之心。

    他双手一摊，笑道：“是曲蹄仔啊？你不早说，那我就不管了。但是，这小子欠我五百两银子，打死了我只好算在你账上。大人，你是付现还是给我飞钱，或者要不要赊账？”

    江元修和完颜宗之都穿戴着匪窝中抢来的绫罗绸缎，外面罩着貂皮狐袄，腰间挂着的是江元修在匪窝里特意挑选的绝世好刀，牵着大宛良驹，再加上这口气，似乎是哪个州府的贵人子弟，要去洛氏山城应试的。小吏也不敢贸然得罪，只好灰溜溜地回答：“两位公子，下官实在没那么多钱，这样吧，既然这贱民欠两位公子的钱，我也不取他性命，权当送两位的见面礼，给你们带走。”

    江元修是得理不饶人，又骂道：“你瞎了眼啊，这种贱民谁知道身上有没有脏病，你叫我背他走还是拖他走啊？”

    小吏陪着笑脸，一边打着自己的脸，一边谄媚地说：“公子莫生气，莫生气，您看，下官实在是愚钝，连这都没想到。来人啊，给我拖一辆马车来，把这个贱民扔上面去。”

    一个衙役往集市里强征了一辆马车来，赶到摊子前面停下。另外两个衙役被后面的人推了出来，硬着头皮架起占五福，往马上上放去，占五福被架起来，经过江元修身边时，低声骂了一句：“你他妈的才有脏病呢！”却又被小吏往屁股上踹了一脚，骂道：“你个死贱种，还敢辱骂贵人！”又转身向江元修施礼道：“贱民无礼，公子万请息怒！”

    江元修摆了摆手，表示不必在意，在衙役们把占五福扔到车上之后，一跃跳上马车的驾驶位，往完颜宗之一招手，“我们走！”

    他连正眼都没瞧那个小吏一眼，但那个小吏却更加坚信这一定是一位少年得志的贵人子弟，搞不好爵位已经很高，不敢抬头，就那样目送着江元修几人离开。

    马车刚驶出了那些衙役的视线，完颜宗之就策马跑到江元修旁边，问道：“我们要带他去哪？”说罢看了占五福一眼，他已经完全晕过去了。

    “当然是把他送回家去啦！”江元修没好气地回答道。

    完颜宗之不解道：“我们又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怎么送？”

    江元修稍微愣了一下，马上接口道：“上岸的疍民都是住在水边或者岛上的，以他喜欢热闹的性格，肯定是住在码头附近，先到那里去问一下就知道了。”

    江元修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来，嘱咐完颜宗之：“先给他把这个药丸喂下去，不然还没到家就死了。”

    完颜宗之依言而行，嘴里喃喃地说：“没想到疍民也能做出这么好吃的烤rou来！”接着又嗤笑了一声，“还化安之虎，被打得跟个丧家之犬一样。”

    江元修任凭马儿自己拖着车子走，将双手往后曲起来，枕在脑后，感叹道：“又是因为疍民的身份！”说罢，眼圈渐渐地变红，一向坚毅的眼神却也渗出一些泪光来。

    完颜宗之一点都不明白江元修到底在想些什么，本来要想平平安安地过境，就应该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这样节外生枝，还不如干脆在镇上品尝美食呢，至少吃东西不会影响赶路。

    江元修突然在座位上站起来，一指前方，说：“应该就是那里了，码头边上的小渔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