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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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望舒坐在圣驾后的另一辆马车里,来时的迫切已被巨大的喜悦代替。他的女儿有孕了,他将升任为皇子的外祖父…… 沈望舒自认没那么轻薄名利,否则他不会在丞相的位置上一坐就是二十年,说他熟稔官场之道也不为过,也比一般人更加明白权势巩固的必要性,只要女儿生下太子,再保沈家五十年荣华绰绰有余。 不过他也没有多少的野心,沈氏一族传承到他手里后,最初他想的是守成,族长到他这一代已经不可能有人更进一步,维持内部稳妥而不犯错没落是他的根本目标,因此他一直坚定不移走的是保皇派。可谁能想象得到,他的女儿成了平王妃,而平王亦有夺位的志向,因而导致在忠君和家族之间他最终选择了后者,时至今日他都愧对先皇愧对宸王,更害怕将来入九泉后难以面对先皇的质问。 可这些跟眼下和未来相比已经不值一提,他没有刻意帮过皇上什么,也没有给过岳家应给的助力,他只不过对待遗诏的事情上选择了沉默,何况当初在平王稳cao胜券的情形下,多嘴也只是自寻死路。 沈望舒心头的负担因为沈沉瑜的怀孕而减轻了许多,聪明人都会向前看,一味地沉陷于对往日的愧疚亦于事无补,他该好好想想为不久后出生的皇外孙做点什么才是…… …… 庄司命将赫连芃送回驿馆,拒绝了换一身干净衣袍的提议,兀自在京街上漫游。 此时的暴雨虽然转成了微雨,人走在街上不打伞还是会淋湿,庄司命却已然没有避雨的心思。 许是今日百姓大都去了文台,偌大的京城显得空旷得很,除了偶然巡游的禁军,街上少有人烟的气息。 “卖糖人……卖糖人……好看又好吃的糖人喽……” 庄司命迟疑了一瞬,忽然拔回右行的脚步,走向吆喝的方向。 一处屋檐下的中年小贩见有贵人到来,立刻谄媚地笑道:“公子,糖人三文钱一根,瞧瞧上面的样式,不喜欢小人还可以为您捏别的。” 庄司命目光却未看向糖人,只冷淡地盯着小贩道:“可还记得在下?” 小贩狐疑:“你……你是……” 庄司命淡淡道:“少时拿宝玉换了你一串糖葫芦的那个。” 小贩闻言瞳孔遽然一缩,却很快又复原,讪讪一笑道:“什么宝玉?想必公子是认错人了吧?小人从未卖过糖葫芦,多年游街串巷以卖糖人为生,最近刚来到京城。” 庄司命定定地锁视他:“在下自小有过目不忘之能,绝不可能认错。八年前你在城东小桥旁卖过糖葫芦,着一身灰色布衣,递糖葫芦时左手中指微曲,旁边的茶棚不时有人与你闲语几句,想来是你的熟人,他的相貌与穿着在下也还记得……” 他稍稍停顿道:“还要在下说得更详细些么?” 小贩身子如惊弓之鸟般缩了起来,从未想到有人的记忆如此恐怖,竟到了分毫不差的地步:“哦~原、原来您就是那位小公子啊……呵呵,时间太过久远,小人记不大清楚了,还是经由公子您提醒,小人才突然记起小人从前真的卖过糖葫芦……今日能与公子再次相遇,真是缘分啊!小人实在没想到公子还能记得小人……” 庄司命自然是诓他的,所谓的衣着与茶棚内的熟人不过是随口一说,他是过目不忘不假,可未曾注意过的事情何曾真正记在心中,那时他的身边有另一名女扮男装的少女,他满心都是少女的一颦一笑,又如何分出眼睛去注意旁人。 但他是真切地记得那块宝玉,也一直惦记着它的下落。原因无他,那是祖传的宝物,大周朝仅此一块,从小他便佩戴于身上,因为一串糖葫芦而将它错误地押在了小贩手里,除了早已离世的爹娘,庄府内的所有人都以为他将它赎回来了,并将它妥善保管了起来,可其实并没有,小贩的失踪让他遍寻无果,而他亦不愿让少女心有亏欠便选择了缄默。 庄司命对他的托词不置可否,只询问道:“那块宝玉如今还在么?在下想拿银钱赎回来。” 小贩双目闪烁,吶声道:“不、不在了……” “是么?”庄司命神色冷漠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只能与你前往府衙一趟了。彼时在下未带铜钱,才将宝玉暂时压在你手里,说好了回头会赎取,谁知后来在京中再也遍寻不到你的身影,不禁令在下怀疑你是故意骗昧了在下的宝玉,毕竟以一串几文钱的糖葫芦而套走在下的家传之宝,可是天大的便宜。” 小贩登时“噗通”一声跪在了雨地上:“求公子不要报官!小人并非有意贪吞公子的家传宝玉。小人那时原等着将玉佩还与公子的,可不巧当日家中突遭变故,便举迁离京回了乡下,时隔数年才回京城,万物变迁,小人已不是当年的小人,公子也不是当年的公子,小人不记得公子的相貌,不知如何将宝玉原物奉还,请公子勿怪……” 庄司命淡淡颌首:“嗯,不报官也可,将宝玉还与在下,在下便只将此事当作一桩未做完的买卖。” 小贩松了口气,不追究便好,宝玉还便还了还,就当物归原主。 其实他本可以继续否认,可架不住心虚,一时露了怯,且对方明确地表示出了过目不忘之能,难保不会真的再找出当年的证人对峙公堂。最要紧的是,对方衣衫虽湿,可穿戴瞧起来依旧非富即贵,与少年时相差无几,不曾有家道中落的迹象,若自己强行被压到府衙,定然是讨不了好,自己受苦也就罢了,是自作自受,可若不慎连累家中妻儿,便成了难以饶恕的罪人了。 思及此,小贩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赔笑道:“小人深知宝玉贵重,一直等着再遇公子能够归还原主,不敢随意贱卖,如今正放于寒舍收着,公子若不嫌弃,可与小人回寒舍去取。” 事实上他当年见宝起了贪恋,恰逢远在平阳的老母去世,便火速卷了衣物和宝玉返回了乡下,后面又娶妻生子,在平阳定了居,若不是这次平阳大旱,他带着全家逃荒回京城,许是这辈子都不敢再回到京中来。 当然,他也存了侥幸的心思,想着过去这么多年,未必有人再能认得出他来,他户籍自来不在京城,只要咬住了口舌,任谁也不会知晓往年的这一段。至于宝玉为何还留着,一是宝玉上刻了字,送去的那些小当铺见到都惊叹说无价可收,老字号的名声威望的当铺他也不敢典当,唯恐被人查了出来,投送进官府。 二是他见小公子在押宝玉时极其犹豫不舍,从宝玉的年份来看,至少传承了百年,他私心也想着干脆作为传家宝传给后代罢了,说不准过了百年后,谁也追溯不到它的祖源了,巧了很,他的母亲正也姓庄,只当母亲的陪嫁之物交代给后人知晓。 可想人不能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谁能料到一别数年,仍会被原主指认出来呢? 他这般胡思乱想着,庄司命目光随意掠过他变幻的神色:“前面带路吧!” 小贩连忙七手八脚地去收摊,庄司命冷眼旁观他的忙活,此人心地虽然不善,捏的糖人倒是精致,不禁蓦然出声问道:“你如今除了糖人,可还做糖葫芦?” 话落他便悔了,问这又如何,他便是做了卖,难不成要送进宫里去么? 小贩自是瞧不出他内心起伏的情绪,犹犹豫豫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做的。” 他略尴尬地道:“总归是一门手艺,公子应还记得小人做的糖葫芦都是又大又甜,幼子也喜欢得紧,空闲了,小人便时常会做一些喂与他吃。” 见庄司命抿唇不说话,小贩眼珠子微微一转,快速拔了一根糖人,小心翼翼地递到了庄司命面前:“捏糖人是后学的,公子要不要来一根?小人请你,这次不要钱。” 庄司命摇头道:“多谢好意,但糖人便不必了。” 小贩闻言讪笑了一声,立刻将手缩了回去,忽而似又记起什么般,目光往庄司命的身后探了探,口中且自顾自地问道:“当年跟在公子身后的那位小姑娘,不知已如何了,还与公子一道么?” 不怪他将多年前的事情记得太清楚,只因当时若无那位虽然梳着少年头、身着少年衣却一眼就能看出是女孩的漂亮小千金,他也不至于能贪收了那块宝玉这么久。二人当时站在一起,面容精致宛若一对下凡仙童,眉眼却毫不相像,可举止又无比亲昵,当是青梅竹马无疑。 庄司命闻言却兀然出了神,有细微雨水撒落在他弧度柔和的侧脸上,映得那本就瓷白的肌肤像是透明的一般。 他轻轻一抿薄唇,勾出一抹带了三分酸涩七分恍惚的笑意来:“她已经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