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一章 初生牛犊

    窗外没有月亮，乌漆抹黑的，莫离偷瞟了一眼站在窗前的主子，又顺着他的目光往外延伸出去，再三确定什么也看不到之后，忍不住开口了。

    “主子，已经深夜了！”

    墨九像是没有听到，他维持四十五度看天的这个姿势很久了。

    从天香客栈里回来就一直这样，细心的莫离发现，主子回来后心情似乎好了些，不再像以往那般沉郁，像是……对，就像是拨开了乌云一样，虽然还不曾见到阳光，却是轻松了不少。

    可是为什么主子还是睡不着觉呢？

    “主子，属下就想不通，今晚的事对咱们来说是好事呀！秦如儿如今在京中名声大噪，关于她的事，大家都爱去打听。她在公堂之上对峙苏钧昌，让苏钧昌下不来台，扫了苏家的面子，又把太子一案翻到明面上，成功的将这事转移到了苏家的头上，这不正是咱们一开始的计划吗？”

    “你觉得这是好事？”很久之后，墨九才缓缓出声。

    莫离不理解的望向主子。

    “她回来了！”墨九突然说了一句。

    “她？谁？”

    “苏小五！”

    “苏小……苏小姐？她……她不是去年离开京城了吗？属下亲眼看到她离开的！”

    墨九揉了揉眉头，“她如今换了名字，叫秦如儿！”

    “秦，如，儿？”莫离不可思议的瞪直了眼睛，“秦神医？”

    这怎么可能呢？这太颠覆了！

    苏家五小姐，娇滴滴的大小姐，温柔可人，细声慢语，向来不喜热闹，很少出府。

    而秦如儿呢？医术高明，嘴巴狠毒，饭量大，快言快语，毫无矜持，性子比男人还男人。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好吧，虽说去年秋天见到她时，已和印象中的五小姐有所不同，但要承认这两人是一个人，莫离还是不能接受！

    最关键的，五小姐那手出神入化的医术是跟谁学的？仅仅半年的时间就能出师？还有她玩杯盖的那手功夫，那都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办到的！

    “明日你亲自护送她去香满园！”墨九道。

    天香客栈周围的眼睛太多，稍有不慎，便会露出端睨，这是他绝对不允许的，香满园是他的地方，比这里要安全太多。

    “是！”

    “还有一事，把天秀召回来！”

    “秀姐？她正在东海为主子寻药呢！主子可是感觉身子哪里不适？要不要……”

    墨九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我身体没事，依我说的做吧！去吧，注意苏府的动静！”

    “是！”莫离晃着脑袋退下了，心里还在琢磨着苏五小姐和秦如儿的事，这两个人怎么可能是同一人呢？

    如果苏小五回来，岂不意味着，日后主子和她之间又要纠缠不清了？那他们忙活这么久又是为了什么？

    ……

    第二天，果然如大多数人预料的那样，秦如儿再一次以极其彪悍的姿态闯进众人的视线。

    有人把她与苏钧昌对簿公堂的细节传了出来，有心人仔细分析，发现从头到尾她都丝毫不落下风，一句一计，步步为营，最后完美脱身。

    她最后落得的评语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也唯有她这样不知深浅的，才会去拔苏家这只大老虎的胡须。

    秦甫义当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拉上同阵营的几位官员，重重的参了苏钧昌一本，说其惘顾圣意，公报私仇，私设公堂，意欲对秦如儿屈打成招等等，列了十几项罪名。

    苏钧昌跪在大庆殿上直喊冤枉，苏鞠文倒是力排众议，说要擒了秦如儿详查，揪出背后主使。

    慕容少煊不适时宜的指出秦如儿口中的一边对楚云霆解毒一边又下毒，意思再明显不过，这是反驳了苏鞠文的提议，不能擒，只能安抚。

    苏鞠文阴测的目光不露痕迹的朝慕容少煊瞟过来一眼。

    朝堂上吵吵闹闹，以秦甫义为首的右相派和以苏鞠文为首的左相派互相指责，最后竟不顾形象破口大骂起来，这哪里像朝堂，还不如西门口的菜市场。

    胥正旸等中间派抄着袖子，目不斜视，仿佛神游在外。

    文昌帝面容凄凄，拿起手边的一对玲珑手球，在掌心把玩，这是太子生前寻了民间的艺人特意雕刻的，说经常把玩可以延年益寿，文昌帝很是喜欢。

    “朕想太子了！”文昌帝幽幽说了一句。

    秦甫义等人听得这话，哪里还不明白，这是不打算放过苏钧昌呀，以往苏府是滑不溜手，想抓错处苦于没机会，如今有了机会再放过，那是天理不容。

    干，死劲干，一定要把苏钧昌掀下来。

    ……

    朝堂上的一番急风骤雨并没影响到苏如沁这里来，她今天有两件事，一是去离宫给楚云霆解毒，二是解完毒后直接去长平大街的香满园，从今天起，香满园就是她的新居了。

    一大早，莫离就驾着马车过来，接苏如沁去离宫。

    今天是第二疗程的第一次施针，十分重要，可是苏如沁却去不了。

    不是不想去，而是去不了，昨晚上墨九离开后就感觉不对劲，肚子疼了一晚上，折腾的一夜没有睡好，早上起床的时候，才发现是来了身子。

    她都满了十五岁了，这初潮来的也太晚了些。

    身下的床单还是脏的，宣王安排的人也还没过来，客栈里又全是一帮大男人，她谁都不能叫，想要自己起来收拾，肚子又疼的难受。

    欲哭无泪！

    苏如沁感觉这老天爷一定是在玩她！

    莫离等了半天不见人影，不由得好奇上楼，屈起两根手指在门上敲了敲，“秦神医，时候到了，该起了！”

    苏如沁想骂都骂不出声，躺在床上，身子屈成虾状，装死尸。

    “秦神医？”莫离一惊，莫不是被发现了身份，逃了？叫来外面的守卫，确信神医从昨晚进房间就没出来过，才又放下心来。

    “秦神医，离宫那边已经约好了，神医若有事，我遣人过去说一声就是了！”莫离难得的好耐心，照他以前的性子，直接踹门就进去了，哪里用得着现在这样？

    可现在秦如儿变成了苏小姐，身份不一样，自然待遇就不一样了。

    再说了，自从见到秦如儿的能耐后，他不得不收敛了几分，女人千万不能得罪，尤其是擅长用刀的女人。手上玩的一把好刀，嘴里也能吐刀子的女人，非里面那位莫属！

    聒噪！

    苏如沁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叹了口气，抱着肚子爬下来，打开了门。

    “神医——”莫离叫了一声，头伸进去瞟了一圈，却没看到人，正讶异时，感觉有人扯自己的袍角，低头一看，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蹲在那里，吓得他一退两步远。

    “秦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