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香港飞龙
香港， 佐敦道街边， 两旁楼群密集林立，车流如梭，工薪族们皮鞋擦得油亮，夹着裤裆飞快赶路，个个行色匆匆，无暇他顾。 得益于中国还没有加入WTO，此时的香港垄断着大陆的对外贸易，享受着中央制度性安排带来的红利。 从五十年代起，香港就成了大陆出口的唯一转口地，吃了五十年政治红利之后，造就了今日的繁华景象，香港人已经习惯了把东西转转手，就赚的盆满钵满的日子。 王丽丽来香港前，胡一亭就给她上了一节生动的政治课，把香港的作用和将来的发展前景对她做了简单的阐述。 王丽丽不是第一次从胡一亭的身上得到震撼，这次也不例外，王丽丽同样明白，这绝不是最后一次。 思想上站的高，眼光才能放得远。有了胡一亭给她做的思想功课，来到香港之后，王丽丽并没有像个乡巴佬似的对着街边那些三十多层的摩天楼冒傻气。而是直接奔赴位于佐敦道，寻找这家地址位于一个商住楼里的飞龙公司。 上楼前，楼下巷口的一个牛杂摊引起了王丽丽的注意。 王丽丽看过一本关于香港的书，里面提到的牛杂曾令她颇感好奇，据说富豪李嘉诚发迹前也卖过牛杂，而她眼前正有这么一个牛杂摊位，自然不能错过。 王丽丽摸了摸口袋里兑换的港币，咽了口唾沫，准备买上一串尝尝。 没等食物到手，王丽丽就接到了杨云庆的电话，一番交谈之后，王丽丽挂了电话，心里喜忧参半。 “三十万片游影霸王，这是好大一笔利润啊，可哪里来这么多美元去投片呢？问问胡一亭吧，看他有没有办法。” 王丽丽不敢再用手机打港粤漫游。每分钟12元的价钱实在太贵了，她望着牛杂摊咽下唾沫，转身在街边找了一个出租电话的摊位。 “大陆，每分钟5港币。”这家杂货铺老板听王丽丽口音是内地人。不由得睁大眼睛打量这个年轻中透着沉静的姑娘。 王丽丽拿起电话就拨打了胡一亭的手机。 听了王丽丽的介绍，胡一亭直接道：“答应杨云庆，但告诉他，要分批交货，每个月十万片。三个月把三十万片交清。” “那还差二十五万美元怎么办？” “你听我说，你先去飞龙公司和他们谈，告诉他们……” 这番电话打了有十多分钟，胡一亭的思路之敏捷，应对之灵活，心态之平和，让王丽丽心折。 挂了电话，王丽丽感觉心里有了底气，她在心中把胡一亭的话仔细斟酌一番，觉得的确是好主意。 “85。”出租电话摊位的老板看了看计时器。对王丽丽道。 王丽丽掏出钱付了帐，转身走向牛杂摊。 老板手里摇着蒲扇站在杂货店门口，望着不远处吃着牛杂的王丽丽：“这些大陆人好奇怪，来香港以后都爱吃牛杂……” 王丽丽终于在街边找到了佐敦道33号所在的大楼，这楼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电梯门上绿漆斑驳，楼道里还堆着些纸箱，晾着居民们洗过的衣物。 在15楼，王丽丽找到了香港飞龙公司，进门后发现这公司面积不大。顶多才**十平房。 小小的公司里面到处挤满了窄而短的办公桌，桌子之间用齐胸高的隔板隔开，上面放着电脑和电话，王丽丽数了数。里面职员居然有十二人之多，拥挤程度不亚于自己目前在北都租的居民楼办公室。 “没想到香港飞龙公司这么小。”王丽丽想。 “王总你好，我等了你好久了。”说话的人国语显得生硬，听上去像是香港本地人。 “我是飞龙公司总裁汪小龙，我们在电话里谈过的。”他热情地自我介绍道。 随即汪小龙命令手下员工们道：“把空调再打低些！” 又问王丽丽：“王总喝什么？绿茶？乌龙茶？咖啡。” 王丽丽见汪小龙今年不过三十多岁，白净干瘦。看上去挺文雅。 “绿茶就好。” 汪小龙：“绿茶！OK！”说罢对一个女职员打了个响指：“给王总泡杯绿茶，要龙井哦！” 进了汪小龙的办公室，王丽丽惊讶不已，随即有些想笑，这间屋子明显是用石膏板隔出来的，还不到十个平方，简直小的像个鸽子窝。 汪小龙热情地招呼王丽丽坐沙发。 “地方很小啦，不好意思啊，香港寸土寸金，能租下这样一个千尺豪宅当办公室已经很贵了啦。” 王丽丽闻言，眼睛瞪得滚圆：“千尺豪宅？这个？” 汪小龙很认真地道：“一千尺就是你们大陆的91平米啊，我们飞龙公司这个办公室总面积是93平米哦。” 王丽丽傻了眼，心说“港台片里那些主角老是信誓旦旦，说将来发达之后，要住上千尺豪宅，原来是这么个千尺啊！一平方英尺吧？嗯，0.09平米……这里……果然是千尺豪宅呀！” 汪小龙笑道：“王总你别小看这93平米，年租金也要45万港币哦。” 王丽丽吐了吐舌头：“确实很贵，这种居民楼里的房子在北都，一个月也就是4、5百块钱租金。” 女职员端进来一杯绿茶，汪小龙殷勤地劝王丽丽喝茶。 “王总，既然大家打算长久做买卖，我是一定会给你们优惠的啦，这次的十万片我给你们下调一个‘破’。” 王丽丽捧着茶杯愣了愣神：“破……” 饶是她脑筋快，也花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猜想大概是百分比的意思。 “这不行，起码二十个百分点。” 汪小龙几乎要跳起来：“这不可能的啦，王总你不要开玩笑，这不是买菜，哪里能八折！你这样砍价，我们就没得谈啦？” 王丽丽吹了吹杯子上的热气：“不是我要为难你们，是因为下游企业都在压价，我们公司利润少了。当然你们做上游的也要共同承担嘛，否则我们干嘛还长期合作呢？我找别人不就完了。” 汪小龙仔细打量王丽丽的神情，见她穿一件白色短袖衬衫，黑色长裤。黑色皮鞋，不戴首饰，不施脂粉，却一脸的淡定自若，气质傲人。 “王总。我们可是包了你们的海运费和到港仓储的，这些都要花钱，很贵的。” “这样吧，我给你降两个per，这是最大的让步了。” 王丽丽继续摇头：“八折。” 汪小龙一看王丽丽的架势，知道这场谈判注定是一场拉锯战：“我已经和你说过了嘛，这是完全不可能的，我代理台联电的投片也有四年了，香港很多电子厂都是我帮他们在投片，这个价钱你打听打听。很公道的啦。” “为了扩大市场，提高销量，我们公司接下来要把芯片价格下调，这次打算投片三十万，这可是上百万美元的生意，汪总你不要算百分比，要算你赚了多少，这样我们才能成为长久的生意伙伴。” 汪小龙长叹口气，心里盘算起来。 “上一单十万片的生意，自己赚了将近十七万美元。这次如果能投片三十万张，那就是五十万美元，按照目前1：7.75的汇率，那就是380多万港币。自己的成本大约在5.8美元。目前7.5美元的报价的确有很大的空间。” “5个per，不能再让了。”汪小龙觉得这样一来，自己还有40万美元的利润，这还是很令他满足的。 “百分之十五。”王丽丽看着汪小龙：“我这也是让了很大的步了。” 汪小龙眉头紧锁，心里在思考王丽丽的底线。毕竟重光公司是他今年找到的最大的一单生意，他早已打定主意。决不放弃这个大客户。 在此之前，汪小龙的飞龙公司一直处于小打小闹的状态，几乎是什么活都接，其中各种电子零配件和产品都有，但苦于在大陆没有大型合作伙伴，每年辛辛苦苦不过才赚个七八万美元。 况且大陆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IC设计公司，哪有什么新款芯片需要找外包代工，飞龙公司的投片业务完全就是面向香港地区在惨淡经营。 而香港本地电子企业对于在台湾的投片代工，往往都有自己的门路，甚至有驻台办事处乃至分公司，根本不用借助飞龙公司这样的微小型贸易公司。只有那些极小的电子组装厂，才会找飞龙公司进行询价。而这些企业对于市场价格非常熟悉，产品利润也低，根本没留什么利润空间给飞龙去赚，有时候其中甚至还有违约风险。 自从接了畅想电脑这笔单子之后，汪小龙振奋极了，每天都勤勤恳恳地跟进过问，终于把17万美元的巨款纳入囊中。 那时他感觉多么的满足和兴奋啊，为了留住客户，还特意请畅想公司香港分公司的大陆领导在丽晶酒店吃海鲜，在铜锣湾的夜店里找美女作陪唱歌。 谁知后来才发现，这笔单子的主体却是一家叫做重光公司的大陆新兴IC企业，和畅想似乎没什么关系，这令汪小龙心急如焚，几乎就要亲自去大陆拜访这个客户。 没想到这家企业却主动联系上了自己，还说要来港，洽谈新单。这可把汪小龙乐坏了，这两天觉都没睡好，就等着大展身手，把对方接待的高高兴兴，签下合同。 “王总，我们飞龙公司虽然小，但却是台联电在港的唯一代理商，我们的价格绝对公道，服务质量也是一流的。” “我这次来香港有的是时间，我还想去台湾看看呢，三十万片的单子，我想也有资格直接拜访那些大公司了吧？” “王总，我是香港理工大学毕业的，我有同学在台联电，所以才有这样的关系，否则根本不可能拿下台联电这样的大公司的代理，我的代理价真的是非常公道，能省了您好多麻烦。” “香港的代理公司有不少呢，有台积电的，还有新加坡、日本、美国、欧洲，我要是一家家跑过来，你说会不会找到更便宜的价钱？” “王总，我是很有诚意的，我们飞龙公司真的想要和重光公司长期合作。这样！我再让你两个per，好不好？真的不能再让了，否则我这么多员工吃什么？你说是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