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一个不愿打一个非要挨
哈罗德看胡一亭的表情非常认真，有些惊讶地问道： “你们真的要买？ 你们买得起吗？” 胡一亭一听这话，心从嗓子眼落回了肚子里，暗暗抱怨：“特么你丫开饭店居然还怕顾客没钱付账！” 哈罗德接着道：“完整授权的价格很贵，我认为你们作为一家来自中国的新成立的小型IC公司不可能付得起这笔钱。 不是我小看你们，胡，到目前为止，花钱购买ARM完整授权的公司只有GEC普莱斯半导体、德州仪器、三星半导体这三家，价格非常昂贵！” 胡一亭哑然，立刻醒悟到此ARM非彼ARM，后世那个拥有1000多家授权企业，320个技术授权合作伙伴的ARM还未诞生。 而且即使在后世，ARM多达320家技术授权合作伙伴中，也只有区区15家拥有完整权限授权，可以被允许在ARM的技术专利基础上，对指令集和架构进行改动增删，形成自己的产品系列，如高通之流就是典型代表，后来华创也加入进来，从海思开始拥有了自主开发系列产品的权限。 胡一亭明白，ARM的生存之道是一条开放包容的共赢之道。因为在计算机处理器行业，谁都无法**抗衡英特尔，ARM只有走这条路才能生存。 话说在传统PC领域，半导体厂商一般有两种路子可选。 首先是Intel那样的，从头到尾自己大包大揽，架构和芯片的设计、生产一律不依靠任何人。其实，Intel早期也对外提供过有年限的x86指令集授权，但很快就收了回来，只留有几家美国本土的钉子户，横竖奈何不得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但英特尔这样做是需要极其雄厚、全方位的实力做保障的，得有钱、有人、有技术，特别是在半导体技术日益复杂的将来，能这么霸道垄断的公司屈指可数。 好处当然也是很明显的。不但能完全自己把握自己的命脉，利润也是极其可观，Intel几乎任何产品都可以享受非常高的利润，想卖多少钱就可以卖多少钱。新款处理器产品上市时，毛利率全部是90%起步！ 但在移动领域内，这种黑心垄断模式就行不通了，因为处理器在PC系统中的成本占比非常高，但是智能手机、平板机里往往不到10％。甚至不足5％，你再费劲也挣不到多少利润。这同样是Intel在移动领域推广困难的关键原因之一。 英特尔的暴利模式在移动领域根本吃不开，降价抢市场的话，又会打击采用同样技术的自家PC机处理器的价格，到时候人们就会问，为什么使用一样的技术，你在手机上卖的芯片比电脑上的便宜这么多！况且英特尔的处理器在极低的功耗下性能比ARM要差得多。更何况几乎所有半导体厂商都讨厌英特尔，大家都明白，如果ARM死了，英特尔绝对会撕破脸露出那副一贯的贪婪无耻。最后把大家都逼得没活路，所以几乎没厂家会在性能接近的情况下选择英特尔的产品。 对于半导体厂商而言，英特尔是另类，另外一种路子才是主流，也就是无工厂模式。 NVIDIA就是这样，AMD实在耗不过Intel就也变成了这样，重光公司目前也是如此。 这类企业只是自己设计芯片，制造则交给代工厂，比如台积电、联电、GlobalFoundries、三星电子。 好处很明显，企业负担很轻。自己只管设计就行，不用耗费巨资去兴建晶圆厂、开发新工艺，但坏处同样很突出：你设计出来了，能否造出来、即便造出来。是个什么样子你却无法做主，得看代工伙伴的能耐。 这方面的教训当然很多：台积电40/28nm两代工艺最初都很不成熟，产能也是迟迟上不来，让整个行业为之拖累；GlobalFoundries32nm工艺没有达到AMD的预期水平，第一代FX/APU处理器的频率和电压就跟设计得差很多，28nm工艺吹了好久。拖得花儿也谢了才刚刚上路，结果迫使AMD一度放弃了整整一代的低功耗APU，不得不重新设计再去找台积电，结果市场被英特尔抢得一塌糊涂，AMD差点就亏出心脏病来。 和以上两种路子不同，ARM跟他们完全不一样。 首先它不制造、不销售任何芯片，只是自己设计IP，包括指令集架构、微处理器、图形核心、互连架构，然后谁喜欢就把授权卖给谁。客户拿着ARM的IP可以自己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天马行空地开发自己的芯片产品，然后自行制造或者找代工厂代工生产。 胡一亭没想到现在的ARM居然这么落魄，购买他们完整权限授权的客户居然只有三家。 “难道苹果公司也没有你们的完整授权？” 哈罗德面对眼前的中国少年毫无机心和防备，坦诚地道：“苹果有，DEC也有，奥利维地也有，但都是公司免费授权给他们的，苹果和奥利维地是ARM的股东，DEC许诺帮助ARM改进技术，并免费分享基于ARM原始设计的技术改进。” 胡一亭咽了口唾沫：“你们要多少钱才能卖完整授权？” 哈罗德道：“我们公司的经营非常简单，就是以三种不同的模式对外提供授权。 首先是处理器授权，我们ARM设计好一颗CPU，然后授权卖给伙伴。你买下它们后，只能照着图纸实现，能发挥的地方不多，但是如何实现你就随便了，比如配置哪些模块？放几个核心？多少缓存？多高频率？什么工艺？谁来代工等等。 我们ARM也会给你提供指导辅助，但如何将方案变成芯片、设定在什么参数规格，就看你的选择和技术水平了。 如果你想做ARM处理器，但无奈实力有限，那怎么办呢？我们公司还很贴心地为客户准备了一系列的优化处理器设计方案。你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挑选合适的直接拿过去用。 这样你可以快速搞出产品，代价也很低，当然能自由发挥的空间就小了。处理器类型、代工厂、工艺都是规定好的。” 见哈罗德耐心细致地讲解，胡一亭感激地道：“谢谢，我知道了。” 哈罗德今天没有其他客户要见，也是闲的无聊，继续道：“其次。我们有架构和指令集授权。 如果你实力雄厚，可以购买ARM的架构/指令集，像ARM-V2，ARM-V3还有正在开发完善中的ARM-V4，然后你自己研究设计芯片。 这些你自行设计的处理器和ARM设计的处理器是指令集兼容的，但并没有直接可比性，因为使用的是相同的指令集和架构，属于同级产品。 这种授权我们一般不建议技术实力弱的公司采用，目前为止，也只有苹果、德州仪器、DEC这样少数技术实力雄厚的公司能够自行开发。 如果你在设计中对指令集和架构进行修改。这种完整权限的授权价格就更高了，当然，对你们公司的技术要求也更高。” 哈罗德说完，看着胡一亭笑了起来。 胡一亭也笑了：“多少钱？你说的第二种授权，我说的是完整权限。” 哈罗德无奈地摇摇头，他根本不相信一家中国公司有这样的开发实力，也不相信对方有资金敢往里面砸，要知道芯片开发是个无底洞，后续的测试、流片等每一道环节都是烧钱的事情。 哈罗德对胡一亭还是挺有好感的，这个少年英语流利。谈吐大方，技术扎实，温和文雅，让他有种面对顺眼后辈想给予提携的愿望。 “目前最新的ARM-V3版本指令集和架构。我们提供给三星电子的完整开发权限授权价格是30万美元，产品设计出来之后追加20万美元后期授权费，如果设计失败就不收后期授权费。每颗芯片版税1%，以售价为基准收取，如果完全是企业内部消化，则按市场同级ARM芯片平均价格收费。总线和接口的技术专利免费赠送。开发软件和专用工具全套打包是15万美元。另外我们提供技术支援。但每次派出工程师的价格都要另议，但一般是每天八千英镑技术服务费，外加每天六千英镑的劳务补助。” 哈罗德一口气把价格报了出来，笑道：“胡，你把我说的这些话汇报给你们公司CEO王女士，她一定会告诉你买个现成的处理器核心设计专利授权就够了。毕竟设计是现成的，你们买回去之后，只要往自己的芯片设计里简单地嵌入，也就足够解决问题了。实在解决不了，可以申请我们ARM的技术支援。” 说完，哈罗德真诚地道：“我发自内心地希望，将来使用ARM专利技术授权的公司越多越好，希望你们都能生产出优秀的产品，在市场上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这会让ARM全体员工感到欣慰。我绝不会骗你，让你花钱购买不适合你们公司的产品。胡，相信我。” 胡一亭听他这么说，微微有些感动，技术人就是这样，尤其是正处在吃瘪的困难期的技术人，更是梦想着自己的技术能早日得到市场的认可和追捧。 “可我还是决定购买完整授权，我认为ARM的技术值这个价，而重光公司也有能力开发自己的产品，既然韩国人能做到，中国人也一样能做到！” 哈罗德微微皱眉，开始觉得胡一亭傻帽，苦口婆心道：“你知道自主开发周期要多久吗？一颗带有嵌入式处理器设计的芯片的开发周期一般要两到三年，当然如果你不修改架构，那就会很快，但如果是这样，你又何必在完整权限上浪费钱呢？ 还有，三星公司设计的产品，他们自己内部就能消化，我听你说重光公司是个纯粹的IC企业，假设你们没有设计失败，最终设计出了产品，那么谁来买你们的产品呢？万一没有市场，前期的研发费用就等于白白亏损了。” 胡一亭觉得哈罗德真是个少有的老实人，换了别人恐怕连哄带骗想让客户多掏钱还来不及呢，哪有这样把上门生意往外推的道理。 当然，胡一亭也知道，根据后世统计，购买ARM专利授权的公司，有20%在研发出产品之前就会破产，因为市场竞争太激烈了，但重光公司可不是那种没技术的二流企业。 “谢谢你的好意，哈罗德先生，我坚持！” 哈罗德无奈地笑了起来：“那好吧，你回去后可以问问你们CEO，看她是不是会批准。 另外请你一定要说明，把我的话完整转达，ARM公司绝对没有任何欺骗顾客的行为。” 哈罗德说完，觉得重光公司真是管理失当，居然派胡一亭这样的冲动少年来谈技术授权，如果对方公司真的最终同意了购买完全开发权限，那到时候亏了钱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要知道现在就连ARM公司都没办法用ARM-V3架构生产出具有竞争力的处理器来呢。 PS：补上那天断更的一章，再次感谢大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