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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难言之隐(三)

    “此事不用担心。【】”智道:“我会让小妹再见上娄啸天最后一面,等刺客离城后我自会放小妹前往城西密林,我也会一路尾随着她,所以你们也要等小妹入了密林后再出手刺杀那些铁胆剑卫,若太早动手则会打草惊蛇,这也是此战最艰难之处,既要让这些刺客死于声息之中,也要护好小妹,但是你们要记住,先别杀娄啸天。”

    将,飞,猛三人都听得一惊,异口同声的问道:“四哥,你想让小妹也去城西密林?还要让我们等她来了再动手剿除刺客,这么做太冒险了?”

    “不错,虽然奈,可我们只能冒这个险,”智喟然一叹,“其实我之所以要在密林中设下圈套也有一半是为了小妹,否则我大可以在南门外设下伏兵,等这些刺客一出城就把他们一打尽,可我仔细想过,虽然娄啸天该死,但也要等小妹识穿他的真面目后再杀了他,不然小妹就会以为娄啸天是真心对她而为之痛苦终身。所以我只能将计就计,既然娄啸天布下局在城西诱拐小妹,那我就要他作茧自缚。”

    将,飞,猛三人听了都面面相觑,但他们也知道四哥的苦心,智的计策虽然大胆,却也是奈中才行的险招,因为他们若在萧怜儿未识穿娄啸天的险恶用心时就杀了这耻佞贼,那萧怜儿伤心悲痛之下说不定会自杀殉情,若事情真到了这一步,那就会让这几兄弟抱憾终身。”“

    三兄弟仔细思量了一番,一起点了点头,将大力一拍胸膛,“四哥放心,我们一定会护好小妹,绝不会让她少了一根头发!”

    “好,不要手软,也不要贪功冒进。”智又嘱咐了弟弟们一番,十二龙骑等人也带齐了所需之物赶来与将几兄弟会合,准备前往城西。

    见他们都是一脸兴奋的等着去大战一场,智神色一肃,向他们叮咛道:“你们二十人都是幽州城中最精锐的战将,所以我才会让你们担此重任,但你们此去要记住四个字,切勿轻敌!若单打独斗,铁胆剑卫自然不是你们的对手,可他们还有九十六人,因此我才让你们早一个时辰去密林埋伏,好好珍惜这一个时辰,因为这一个时辰就是此战的胜败关键。”

    “怕什么?”猛漫不在乎的叫道:“不就几个兔崽子吗?抄家伙一砸就成!”

    智看了弟弟一眼,嘴角掠过一丝笑意,想要说什么又忍住,仍是一脸肃然道:“这些铁胆剑卫都是精通暗杀之术的各中高手,最擅长的就是布陷阱,设圈套,偷袭刺杀,而他们能在戒备森严的幽州城潜藏,也正是他们隐匿术的高明之处,因此你们一定要比他们为狡猾机敏,既然你们比他们先一步前往密林隐藏,那你们就要仔细揣摩出他们会选择的藏身之地,树上,石后,坑中,不要放过所有可以隐藏的地方,再寻找对你们最有利的地形躲藏,伺机给他们致命一击,若他们能上天入地,你们就要如附骨之蛆,紧追不舍,若他们是三步一算,那你们就要一步三算,因为对手人数比你们多出数倍,所以你们不但要一击必中,还要百发百中!”

    诸人听了都郑重点头,只有猛依然大咧咧的不当回事,不住催着大家火速动身,还吆喝吃rou要趁热,杀人要趁早。在他们离去之前,智悄悄向将和飞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护好猛,其实智并不想让幼弟去密林埋伏,但他知道若不让猛去,这任性胡闹的弟弟定会大吵大闹,因此便向将和飞暗使眼色,让他俩暗中照应着猛,别让他涉入险地。

    将与飞二人心领神会的一点头,他俩也早已打定主意,此行必要选个绝不会有敌人经过的隐蔽之地骗猛去埋伏,任他睡觉也好,发呆也罢,这一次就当是带弟弟出城去闲逛一趟。

    猛哪知道哥哥们的念头,只顾乐呵呵的跟在将和飞身边,还嚷着一定要给自己挑个刺客必经的热闹之处埋伏,来个守株待兔,见一个宰一个,杀个酣畅淋漓,将和飞面上点头称善,心里暗暗好笑,护着弟弟一路说笑而去。

    一旁的纳兰横海一看众人都已按计行事,惟独自己事可做,他心里不由大急,忙拉着智道:“智王,我呢?让我也做点什么吧?大家都出去了,总不能把我一个撂在这里吧?”

    卫龙军秦璃和关山月见智没点到他二人入林搏杀,还听智说此次挑选的都是幽州精锐战将,两人满心不服,一左一右的站在智面前,也不说话,眼巴巴的看着智。

    智看着三人的模样,莞尔一笑,“放心吧,不会让你们闲着的,纳兰,一个时辰之后,你随我同去密林。”

    “真的?”纳兰横海顿时脸上放光,喜道:“智王,你肯带我一起去,太好了!”

    智微笑着对这一身朝气的少年道:“我说过,能教你的本事我一定会倾囊相授,在这场密林狙杀中应该能让你学到许多机变之道。你先去歇息片刻,一个时辰后我会来找你。”

    耶律明凰也笑着对他道:“先去歇歇吧,jiejie等着你初战大捷的喜讯,你已是辽室皇弟,尽可在这里任意走动,呼延总管会为你找间干净宽敞的屋子,让你歇息养神。”她勉励了纳兰横海几句,又嘱咐他小心行事,才让呼延年带他下去休息,待纳兰横海兴高采烈的离去后,耶律明凰向四周护卫一摆手,命他们退下。

    “智王,那我们呢?”秦璃和关山月急了,“不是说不让我们闲着的吗?”

    “交给你二人的任务…有点棘手…”智停了停,似笑非笑的看着二人,“你们愿意去做吗?”

    “那有什么不愿的!”关山月嚷道:“就算去上京也行啊!”

    秦璃也挥着胳膊道:“单打独斗,我和山月也不一定弱给十二龙骑。”

    “要你俩做的事并不需出城,甚至,也不需要和人交手,软禁在军营里的二十名卫龙军,该理会一下了。”因同入幽州的卫龙军中有拓拔战的内应,且此内应必是随错一起离开上京之人,所以智只能把和错同出城的那二十名卫龙军都软禁在军营中,如今大战在即,智需要动用手中每一分力量,这二十名卫龙军其中虽有内jian,但只要剔除此人,便可再获得一支生力军。

    “智王,你是要我们辨别出内jian吗?”秦璃嘀咕道:“大家都是卫龙军中人,相识多年,老实说我还真不敢相信自家兄弟里有内应,智王,这事让我们去办还真有些棘手,我们可拉不下脸来去动刑审问。”

    “我可没让你们去辨别内jian,相反,我要你们从这二十人里找出肯定不会是内jian的卫龙军兄弟,所以这件事情必须要你们去办。而且,我要你们做的也不只是这一件事情。”智示意二人走近,低声说了几句。

    耶律明凰在旁听着,脸上神色由惊讶渐渐转为思索,最后,眼眉间尽为赞许,含着秋波妩媚,轻轻流转于少年面容。

    “智王,这两件事儿也太轻松了吧?不就是认个人和找个地方啊?”秦璃和关山月二人听完交代,都有些不得劲,互相看了一眼,几乎是一起道:“就算认个人要我们卫龙军自己人去做,可找个地方藏粮食的事情,哪用得着我们两个人一起去干?”

    “你们以为只是找个地方囤粮食那么简单?这是守城至重!”智的脸色冷了下来,瞪着两人,“从什么时候起,你们开始学会质疑我的命令?”

    被智目光扫及,秦璃和关山月两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寒噤,护龙七王里,卫龙军最服的是宽厚如兄长忠,最亲近的是言笑不拘的错,最害怕的是闯祸不休的猛,但真正最让他们敬畏的却是智。

    两人顿时安分下来,“智王放心,我二人会办妥此事。”

    “那就好。”智点了点头,“要打仗,以后有的是机会。”

    “是。”秦璃和关山月不用想也知公主必定还有话要对智说,哪肯再留下惹嫌,向耶律明凰恭敬行礼,立即老老实实的告辞,走得还甚。

    后院一下子静了下来,就连夏日里喧嚣恼人的蝉鸣之人也似乎瞬间沉寂,只余下耶律明凰和智两人相对默立。

    “刚从上京回来你就四处奔波,老是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以前父皇就老是为此责备你,可你总是不听。”耶律明凰似嗔怪,似怜惜的眼神伴随着温柔的语声,“当日我们离开幽州后,你的身子一直虚弱,常常咳嗽,智,你知不知道,我最怕听到的就是你的咳声,我可不愿看着你日夜cao劳,等除去刺客后,你一定要好好歇养几日┉”

    “殿下,眼下时局不容我们有片刻闲暇,因为我们还面临着大的凶险。”智古井不波的声音漠然切断了耶律明凰的温柔细语,“请您试想一下,拓拔战这次为什么要派刺客前来袭击我们的探子?他不止是要不断sao扰我们,还有另一层深的用意,因为杀了我们派出城的探子就好比斩断我们的耳目,使我们法知晓城外之事。以拓拔战的老谋深算,必已有了毒辣的计策在等着我们。所以等除去刺客后,我们要立刻再派探子出城,严密监视城外动静,尤其是从顺州至幽州的这条大道,因为那里是拓拔战南下的必经之路。”

    耶律明凰微一沉吟即知智所虑绝非据,可她心里并未因此而忧虑,许是因为不想让这些缠心之事阻碍了两人此刻的独处,又许是因为知道智必会为她排忧解难,只要有这少年在,何惧天塌地险。

    “即使拓拔战再狡诈十倍,他也夺不下大辽江山,因为──我身边有你!你是父皇留给我的最大宝物,也是我在这世上最信任的人。”耶律明凰的神色自信而又妩媚,自信与生俱来,妩媚却是献给眼前的少年。

    但她的自信和倾城妩媚并未能感染智,反让他的轻咳声变得沉重。

    耶律明凰心底不禁涌起一阵疼惜,智为了拖住拓拔战的大军亲征,在十几日内往返上京幽州两地,他在上京城内处心积虑所设下的恫吓之计原本也必可使拓拔战抽身不得,可这一切却因自己为扬威慑敌而故意放走恨冬离一事付诸东流,但这少年非但没有一句怨言,还继续为她四处奔波,寻找援军,而他的心神竟已是如此疲倦。

    望着智深藏在漠然中的疲惫之色,耶律明凰忍不住伸出手,想去轻抚智额头被风吹乱的发绺,可智已轻轻往后一退,他的动作很轻,轻得几乎法察觉,却堪堪避过了这一触的温情。

    耶律明凰轻轻一叹,神情却变的愈发温婉,声音也柔和的仿若呢喃:“二哥临走前曾问过我一句话,他很担心我会对你负心,智,你想不想知道我当时是怎样回答二哥的?”呢喃声很羞涩,很缠绵,羞涩得只有眼前之人才能听见这一问,缠绵得让这一问根本需作答,仿佛要使心仪男子在这甜蜜中措不及防,用清晰的深情击溃他的漠然。

    此刻,即使是这世间最木讷的男子也能知晓红颜之心,何况是这位一眼穿心的少年,在他的心底,又何尝不为这幽幽低语,绵绵情愫,盈盈笑意而深深动情,但隐藏在心底深处的难言之隐却在这道甜蜜中平添了一份苦涩,使他在这突来一问的侵袭下只能用一阵低咳做为回应。

    良久,低咳才止,可智心头涟漪却不能平息,只是,他的回答依然冷漠,“臣此刻只想知道拓拔战在想什么,其余之事暇顾及。”似乎是觉得自己的答非所问太过冰冷,又似乎是要以君臣之礼将少女眼中的期盼彻底熄灭,智躬身一礼,神色恭谨肃然,恍若临朝参拜:“请恕臣礼,臣此生惟愿有朝一日能改称殿下为陛下,除此别他念,殿下,臣先行┉”

    “先行告辞?又是这四个字?每一次都是用这最冰冷的四个字来敷衍我?”失望之色立时席卷上耶律明凰的脸庞,“智,你知道这世上比刀剑能伤人的是什么?就是你这四个字?先行告辞!只是一个时辰,你都不肯陪我,你又要去哪里?”

    “灵堂,臣已很久未去拜祭义父和兄长了。”垂首而答的智没有抬头去看耶律明凰的神色,又道:“一个时辰之后,请让小妹到灵堂来见臣。”说完要说的话,智不再逗留,转身走向了远处的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