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自尽
晴朗的夜空，夜风萧萧。【】 这个平静普通的夜晚，注定不在安静。 蜀山六脉毫无征兆的发生异变，让整个蜀山派都陷入了一片恐慌与混乱之中。只有长老院少数长老以及六脉首座才知道，六脉山峰中都有一个祖师传下来的天机印，搜拢峨眉山方圆数百里的地脉之气将以压制。 除了六百年前那场旷世大战中，当时的蜀山掌门逍遥子面对强敌，被破解开六脉天机印之外，历史上，再也没有过天机印被强行解开的按理。 原本四周悬浮的山峰有三百多个，经历六百年前那一次天机印解开之后，掉落了一百多，如今周围只剩下不到两百五十座大小不一的山峰。 如此惊天动地的巨变，普通弟子还在慌乱之中，蜀山派六位德高望重的首座长老已经反应了过来，朝着各脉天机印所在的方向飞去。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离火峰首座长老天火上人就已经强行关闭了本脉的天机印，停止了灵气外泄。 没过多久，西方观霞峰、东方紫薇峰以及上方的玉女峰，几乎同一时间耀眼的冲天光柱开始消散，最后则是天池峰与御剑峰两脉，在其他四脉山峰白光消失后，这两脉才重新封住了天机印。 万幸的是，由于时间并不是很长，数千年来聚拢的灵气煞气并没有全部泄露，不然的话，整个的蜀山一脉今夜的后果损失将不可估量。 祖师祠堂，外。 众人联手一击之下，玄壁道人竟还没有死，都是面色骇然，这一身道行，当真是达到了神鬼莫测之境。 在众人刚要再度攻击落在了地面上的玄壁道人的时候，六脉山峰就发生了异变，所有的愕然的看着四周忽然亮起的数道白色光柱，都沉寂在震惊之中。 直到光柱缓缓消失时，玄壁道人第一个反应过来。 如此大好良机，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见众人的目光都被那忽然出现的白光吸引，他忍着体内翻滚的气血，悄无声息的朝着北面退去。 与眼前这些蜀山年轻弟子相斗，尤其是最后一招，他手上极重，若不是手中有**镜与莫邪神剑，在刚才强行卸去了大半的力道，光凭自己的修为，断然是无法接下刚才云小邪等人那联手一击的。 他现在衣衫破碎，嘴角带着血迹，与平日里那个蜀山弟子中高大威严的执法长老形象相差甚远，极为狼狈。 他趁众人没注意，正打断潜行逃走。 不料，就在他刚刚向北面走了大约不到十步。 嗖！ 天空中传来了一道清亮的破空声音，如断冰切雪一般极为清脆。 一道冰冷的白光从远处未知的地方疾冲而下，轰然落在了玄壁道人的面前，这一道白光也顿时将在场的蜀山弟子与长老心神给吸引了过来，转头看到玄壁道人想走，纷纷越空而去。 那道忽如其来的白色光束就落在了玄壁道人面前大约一丈处，插在了脚下坚硬的青石板上。 一柄剑！ 一柄剑身如霜似雪，寒气森森的古剑！ 半截剑刃连着剑柄，斜插在坚硬的青石板上，方圆丈余之内出现了道道的龟裂细缝。 冷白色的剑芒缓缓的流转着，笼罩着这柄雪白颜色的古剑，在靠近剑柄的剑身上，可以清楚的看到在剑身之上深深镂刻两个古篆小字。 墨！ 雪！ “墨雪！” 玄壁道人脸色大变，身子也忽然颤抖了起来，口中嘶吼一声，转头往另外一个方向，准备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这柄剑，这柄不可一世的神剑，正是昔日天下十仙子之首，如今失踪半月的蜀山紫云仙子的贴身法宝。 百年前，紫云仙子与云沧海成亲之后，云沧海说这柄墨雪戾气太盛，力量太大，于是紫云仙子就将其封印在了天池之底长达百年！ 今夜失踪多日的紫云仙子的贴身法宝，忽然出现，这又标志什么？ 云小邪等人还不及反应，又一道奇光如电而至，挡住了玄壁道人的去路。 光芒消散，同样露出斜插在地面上的一柄长剑。 和墨雪不同，这柄随后而来的仙剑，剑身很薄，很长，通体青灰中带着一点淡淡的暗红颜色，似玉非玉，似铁非铁，似木非木，根本就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材质炼制而成的。 虽然光华内敛，看起来和普通江湖道士所用的桃木剑差不多，但在场之中的人绝非等闲，都感觉到这一柄仙剑，绝不是凡物！ 一众年轻弟子面露惊疑，而玄壁道人、上官云顿与醉道人三人却是脸色同时其了变化，显然是认出了这柄忽如其来的仙剑。 看到这柄见后，玄壁道人疯狂的眼眸中露出了一丝绝望。 他竟没有想逃走了，停下了脚步，缓缓的抬起了头，看向了渐渐光芒的苍穹。 口中喃喃的自语道：“诛天。” 这时，云小邪等人再度将其团团围住，这一次也没有再攻击，只是困住了玄壁道人。 玄壁道人沙哑的仰天狂笑，阴沉的道：“诛天，诛天古剑！好手段！好手段！师弟，你既然来了，为何还要戏耍与我？” 从祖师祠堂后面的竹林中，缓缓的走出了数人。 当先的是一身玄衣器宇不凡，面带微笑，但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赫然正是消失多久的蜀山掌门云沧海！ 与他同行而来的数人也不是普通人。 紧随其后的是一身紫衣，身子高挑，皮肤白皙，貌美无双的紫云仙子。 还有一人一身白衣，面容娇媚，头发极长，几乎拖地的九尾天狐妖小狸。 除了当日失踪的这三人之外，还有三人同行而来。 其一，做尼姑打扮，中年模样，身子微微发福，身穿青灰色僧袍，竟是慈云庵主持了凡师太。 其二，一身黑色长衫，须眉净白，身材极为高大，尤其是那双眉毛，又长又浓，极为耀眼。 此人一出现，受伤的不轻的李禅音忽然失声道：“师父！” 这人正是如今火麟洞洞主黑火上人！ 第三人看起来最是年轻，一身白衣，媚态横生，个头也是较矮，被妖小狸提着衣领，表情十分的尴尬。 正是前不久刚刚逃走的千面狐妖白素姑娘。 白素低声道：“小狸阿姨，前面好多人，给我点面子行不行？” 妖小狸眉目一动，姣好的容颜略带羞愤，哼道：“给你面子？我给你哪里，你放哪儿？” 白素干笑两声，道：“小狸jiejie，我错了还不行么，您老人家大人大量，就放我一马吧，你这么提着我，我好丢脸的呀。” “哼，现在知道丢脸了？先前你不是唱歌唱的很愉快么？六百年前竟然偷听和jiejie说话，你这个小狐狸精，一辈子甭想离开万狐古窟了。” 一行七人，转眼就到了祖师祠堂外面，云小邪等蜀山弟子见状，纷纷让开了一条路来。 云小妖等人见云沧海与紫云仙子同时出现，都是一阵幸喜。 云小妖奔了过去，叫道：“爹，娘，你们终于出现了，这些时日担心死女儿了！” 紫云仙子抚摸了一下女儿的秀发，微微一笑道：“傻丫头，都这么大了还这么一惊一乍，我和你爹哪有那么容易出了意外？这一点你要像小邪学习学习。” 云小邪也早就料到了自己父母必能没事，甚至料到今夜自己父母会出现，也没有什么意外。 云沧海缓缓的走到了玄壁道人的面前，挥手道：“你们都收起法宝吧。” 众人见掌门出现，又有这么多蜀山前辈在此，玄壁道人插翅难飞，随即纷纷应诺，收起仙剑法宝。 片刻之后，云沧海忽然叹息一声，凝视玄壁道人，缓缓的道：“大师兄，我百多年来我待你不薄，别说在整个轮回峰，就算是整个蜀山六脉七峰，你的地位也是极高的，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玄壁道人身子忽然颤抖，双眸如嗜血野兽，狰狞恐怖。 他愤然唾弃道：“呸！对我不薄？你若真的对我不薄，这掌门之位又岂能轮的到你？当年你被云潜送来蜀山已经十八岁，错过了最佳修真的年纪，是我手把手的代师传艺，授你真法，传你仙术，你可还记得？” 云沧海默然而立，半晌后，徐徐的道：“师兄栽培养育传授技艺之恩，师弟这数百年断然没有忘记的。” “好！你承认就好！两百年前那次蜀山内部大试中你取得第一名的好成绩，当晚在月下虹桥，你可曾说过一生不与我争夺掌门之位？” “我说过。” “可你又是怎么做的？” 云沧海长长一叹，缓缓的抬头，看向渐渐散去的黑云，慢慢的道：“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你这一百多年来为什么不与我说？掌门之位宁可不要，也不愿见师兄你万劫不复呀。” “虚伪！” 玄壁道人冷然道：“我今天是输了，成王败寇，我没有什么怨言。只是，我不甘心！不甘心！” 周围蜀山弟子都默默的站着，眼前这两位前辈的对话，牵扯到每一个门派中最忌讳的掌门争夺的敏感话题，连上官云顿与醉道人都不敢轻易说话，生怕一句话招来横祸。 其实不仅是蜀山派，正道与魔教所有的派系门阀，每到掌门更迭的时候，都是竞争异常激烈的，下黑手，使阴招，甚至还有的正道个别门派传出毒杀同门的丑闻。 所以，在修真门派之中，前任掌门在位之时都是确定了继承人，以免自己仙逝之后弟子为了争夺掌门之位反目成仇。 蜀山一脉比较特殊，有六脉七峰，掌门人选这数千年来一直是轮回峰弟子接任，六脉首座如果不是掌门召唤商议，是无权干涉轮回峰掌门继承人的人选的。 上一代蜀山掌门在离火峰召集六脉首座商议掌门人选，实属异类。因为当初六百年前的那场大战，蜀山派的元气还远没有恢复，在当时可以担当新掌门的有三个人选。 分别是玄壁道人、上官云顿，以及年纪最小的小师弟云沧海。 按说，这掌门之外无论如何是无法落在云沧海的头上，那时上一代掌门已经不过问门内之事，晚年的一两百年中，轮回峰都是他的大弟子玄壁道人代为打理，接任掌门也是顺理成章。 而那时，玄壁道人由于执掌大权，杀戮之心渐生，上一代蜀山掌门又不是傻子，自是看的出来的。 加上云沧海忽然崛起，名声渐大，处事老练，城府极深，上一代掌门拿不定主意，所以才会召集当时的六脉首座商议此事。 当时，参与商议的还有醉道人与上官云顿。 尤其是上官云顿，当年是有机会接任掌门的，但他一心痴迷天道，认为威望不及大师兄玄壁道人，资质不及小师弟云沧海，就拒绝了恩师的好意。 这数百年来，上官云顿深知蜀山派系暗流众多，因为当年恩师有意让自己接任掌门，怕被云沧海猜忌。他这些年来一直深住浅出，数百年来都没有收过弟子。 直到十年前李子叶忽然出现，当初在轮回大殿上各脉长老首座都抢着要收李子叶为徒，唯独他一言不发。 最后收了李子叶为弟子，也不敢逾越雷池半步，连赐予李子叶阴阳子母剑都事先与云沧海商量过。 由此可见，关系掌门之位其中深谙的暗潮是多么恐怖。 紫云仙子冷笑的看着玄壁道人，慢慢的道：“大师兄，事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吗？” 玄壁道人哼道：“执迷不悟，是，我是执迷不悟！我有今天也是你们害的！是你们给我设的圈套，让我一步一步往里跳！云沧海，我以前以为是你给的机会，现在看来……都是你一手设好的局！” 云沧海默然，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认，又似不屑。 玄壁道人怒目圆瞪，一字一句的道：“自从数月前蛮荒之战后，你举止怪异，情绪反复无常，都做给我看的！你与紫云、妖小狸在后山斗法也是演给我看的，就是让我知道你失踪了，我机会来了！是不是？！” 云沧海缓缓的垂目，仍然斜插在地面之上的那柄古朴长剑，缓缓的道：“师兄，我是设了局，却没有想到会是你。你说的不错，我知道那个代号为恶鬼的人是我们蜀山派的高层，我更知道他密切监视着我，于是我就让紫云师妹去麒麟山找小狸，然后失踪，从而引出那个恶鬼。” 玄壁道人闻言哈哈狂笑，道：“原来一切真是设好的圈套，只是为了引我上钩！周大林今日大婚也是你安排的吧。” “是，周师侄与烟儿师侄大婚，轮回峰众多长老必定前去祝贺，防卫自然也就空虚了下来，加上如果我再失踪，你便会肆无忌惮，就会露出原形。” “原来如此！枉我纵横天下数百年，竟然没看出来这么粗浅的诡计！哈哈！哈哈！” 玄壁道人形若癫狂，须发狂舞，手中的**镜与莫邪神剑光芒快速的闪烁，似乎在映照着此刻主人的心。 云小邪悲哀的看着玄壁道人，缓缓的将无名短棍插在了腰间。 今夜的玄壁除死非它，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他暗自修习天书四卷，对天道的理解超乎常人，今夜真没想到玄壁道人这等功参造化的神仙一般的人物，竟还败在了名利二字之下。 渐渐的，玄壁道人的狂笑声淡了下去，那股嗜血疯狂的妖力也渐渐消失了。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莫邪神剑，仿佛瞬间苍老是数十岁，满是苍凉落寞之意。 他凝视莫邪，缓缓的道：“云沧海，我终究是败给了你，我最后几句话。” 云沧海道：“你说吧。” 玄壁道人缓缓的抬头，看向了一脸煞白的冯元吉，慢慢的道：“我一生收了七个弟子，老大冯元吉这二十多年来行走天下，不在我身边。老二诸葛……诸葛正英年早夭。老三殷山十多年前在山下被魔教弟子所杀，老四郭爽最近十年多半时间居住在苏州老家，老五老六难成气候，老七……老七……老七朱苟是我的入室小弟子，也是我此生最得意的传人，将来成就非凡。我的事情，弟子们都不知道，希望你……” 云沧海接口道：“我知道与他们无关，我还不是那种斩草除根的阴狠小人。” 玄壁道人凝视云沧海，忽然又笑了，道：“这我就放心了。” 说完，他举起莫邪神剑，狠狠的朝着自己的心脏位置刺了下去。 鲜血飞溅到了几尺外的云沧海的身上，脸上，竟与一种说不出的狰狞诡异。 一剑穿心，莫邪神剑强大的灵力瞬间摧毁了玄壁道人的心脏，玄壁道人哇的口吐鲜血，缓缓的跪了下去reads;。 面对着祖师祠堂跪了下去！ “师父！” 冯元吉嘶喊一声，不顾一切的扑上前去，将快速失去生命力养育他数十载的恩师紧紧的抱住。 玄壁道人口中不断的喷出鲜血，另一只手中的**镜失去力量，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他大口的喘息着，缓缓的摇头，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繁华的世界，然后，脑袋深深的垂了下去。 一代枭雄，就此陨落，最终化为一堆黄土。 “师父！师父！师父……” 冯元吉的撕心裂肺般的呼喊声，在这个安静的轮回峰后山祖师祠堂外响起，周围年轻弟子都不忍看去。 慈云庵主持了凡师太双手合十，低低的宣了一句佛号，面露普度众生慈悲祥和之色。 云小邪走上前去，拍了拍冯元吉的肩膀，道：“冯师兄，带大师伯的法身回去吧。” 冯元吉满脸是泪，抬头看了看云沧海，云沧海点头道：“带回去吧，他的罪已经赎了，将他葬在天池湖畔吧。” 冯元吉跪在地上，重重的对着云沧海磕着头，每一次额头都与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谢谢掌门师伯！谢谢掌门师伯！谢谢掌门师伯……” 玄壁道人的人，让此事件画上了一个句号。而另外一件事却是开始了。 在众人默然的看着冯元吉反反复复的给云沧海磕头的时候，忽然，啪的一声轻响，后面祖师祠堂的大门忽然打开了，从里面跌跌撞撞跑出来了两个人，一老一小，赫然正是徐天地与徐小丫。 今夜蜀山差点万劫不复，都是拜顽皮的小丫所赐，此刻这二人一出现，云沧海等长老的脸色都变了。 其中最吃惊的莫过于九尾天狐妖小狸reads;。 小狸愕然道：“你们怎么会在里面？” 徐天地一看祖师祠堂外面站着的都是名动天下的前辈高人，甚至连云沧海都在，心中大为尴尬。 道：“这个……说来话长，说来话长，时间不早了，我和孙女还有事儿，先走一步！” 他拉着孙女小丫的手就要走，云沧海忽然开口，道：“等等。刚才六脉天机印忽然解封，是你们干的好事吧。” 徐天地打了一个激灵，将小丫挡在身后，赔笑道：“误会！云掌门，这是一个误会！” 云沧海眉头一皱，看向躲在徐天地身后的小丫，道：“天生灵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云小邪急忙走出，解释道：“爹爹，这徐天地与小丫姑娘都是孩儿的朋友，是孩儿请他们前来帮忙的。当初在蛮荒，正是徐天地前辈救了孩儿。” 云沧海微微诧异了一下，道：“原来是你的朋友。” 徐天地急忙道：“对对对，我们和云小邪公子认识十多年，知道他最近有难特来帮忙的！不是坏人！” 云沧海淡淡的道：“既然是小邪的朋友，就在轮回峰住一阵子吧，今天不早了，此间事情已了，大家各自回去吧，我不希望这件事传扬出去，你们可明白？” 在场的众位蜀山弟子都是身子一抖，纷纷弯腰行礼，连声称是。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要一命呜呼啦！” 徐天地面露苦笑，当然知道云沧海留下自己与小丫是为了什么事情。要是让云沧海知道小丫盗取了天机印聚拢数千年的灵气，那时肯定和那个玄壁的下场一样。 他偷偷的看向小狸，小狸也是眉宇紧皱，似乎也没有什么救出二人的方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