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关胜归降
陈葵、张觷等人一路上风尘仆仆，终于赶在第五日午牌时分来到淄州城，一行人找了一家客栈投下，将马匹行李安置妥当。陈葵等人牵挂关胜安危，随便吃了些酒食，问明了淄州州衙的方向，立即动身前往。由于照夜玉狮子太过招人耳目，陈葵等人不敢将它留在店中，依旧让关铃坐在上面，一行人迤逦向州衙而去。 照夜玉狮子不愧是神骏名驹，竟然深通人性，这些日子以来，与众人相处得久了，对他们颇为亲昵，尤其是跟小关铃，关系极为要好。 张觷走在淄州城的街道上，不时地观察城内百姓的生活状态与市集的经营状况，心中不禁大感讶异。淄州城数日前被二龙山贼军攻占，依照他以往的认知，城内应该是一派萧条景象才对。如今看来完全不是想象中的那个样子，百姓各安其位，正常生产，市井巷陌之间欣欣向荣，完全没有一丝刚罹战火的景象。 就在这时，张觷忽然发现了一件事情，这一刻，他的内心受到了强烈的震撼。他看到了什么，他竟然看到百姓脸上洋溢着散淡的笑容，虽然不易察觉，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张觷年轻的时候四处求学，到过不少地方，他见到过太过被朝廷巧立名目的苛捐杂税所催迫而生计无着的百姓的表情，或双目无神、面目苍白，或麻木不仁、无精打采，精神上充斥着病态。这不是个别现象，而是大宋境内百姓的普遍状态。张觷用力地摇了摇头，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同时心中又患得患失起来，生怕自己真得看错了。 “柔直，你没有看错，虽然难以令人置信。”杨时的话证实了他的所见。很明显，他也已经注意到了淄州百姓身上发生的变化。 张觷深有感慨道：“宋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一个占山为王的匪首，竟然能得到百姓心悦诚服地拥护，他是如何做到的？不得不说，这个人已经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到了州衙前的大道上，陈葵等人不禁怔住了，只见前面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几乎占住了整条街道。 陈葵上前向一位百姓打听道：“这位大哥，烦劳问一下，前面这是在做什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在排队啊？” 那位百姓向陈葵等人看了看，问道：“你们应该是外地人吧？” 陈葵点头道：“是啊，我等是从外地经商而来的，前来此地正是为了做些买卖。” 那人听了也不怀疑，随即兴奋地向众人解释道：“也难怪你们不知道，如今淄州已经归二龙山的宋头领管，这位宋头领对我们老百姓可是好得很啊！他来淄州的第一天就让人统计城中以及附近州县生活没有着落的百姓，听说宋头领为了这件事情两天都不曾合眼，然后就分派人手开始开仓赈济百姓，并且在城中设置医护站，为生病没钱医治的百姓免费诊治。” 宋江的形象在陈葵等人心中不由得高大起来，看着街上排起的长龙，众人不觉心头一片沉重，谁都不再说话，一径向州衙门前行去。只见街道两旁贴满了榜文，众人上前察看过后，方才知道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赈济百姓的名单，排队的百姓手中也都拿着类似的凭证，以此领取相应的赈济份额。宋江竟然在两天之内就将赈济百姓之事办理妥当，效率之高不禁令人惊叹，更让人敬佩的是那一颗为民着想的拳拳之心。 陈葵等人来到州衙门前，看到一人正在那里主持赈济之事，但见此人相貌威严，一脸刚正之气，正是铁面孔目裴宣。 陈葵上前拱手道：“这位大哥打扰了，在下陈葵，与几位兄弟有事求见宋头领，烦请通报。”陈葵说完，指了指身后的张觷等人。 裴宣仔细打量了陈葵一行人，拱手道：“诸位有礼了，在下裴宣。通报就不必了，主公现在就在州衙内。贵客来访，我本应带领各位前去见主公，只是你们也都看到了，还有这么多百姓等着领取粮米，我脱不开身，就让李顺带你们前去吧，各位勿怪。”裴宣说完，当即叫来一人，向他吩咐了几句。 陈葵等人向裴宣道谢后，跟在李顺后面进入州衙内，里面的情景着实让他们吃了一惊，只见院子里满满的都是百姓，一位郎中模样的长者和一个年轻后生正在那里指挥十数位医师为百姓诊治病情，还有一位黑面汉子在那里慰问百姓，百姓看他的目光无不充满了感激与爱戴，想来这里就是方才那位百姓口中的医护站了，而那位黑脸汉子就是宋江。 果不其然，李顺将陈葵等人径直带到那黑脸汉子面前，一脸恭敬道：“主公，这几位贵客前来求见，裴总管让我将他们带来见您。” 宋江这才注意到陈葵一行人的到来，转过身对李顺道：“李顺，你先回去帮裴总管吧。”待李顺恭敬退下之后，宋江向陈葵等人道：“几位远来是客，宋江未能远迎，各位勿怪。” 陈葵拱手答礼道：“不敢，宋头领心忧百姓，日理万机，实在令人敬佩。在下陈葵，这几位都是在下的朋友，今日前来打扰宋头领，是想请教一事。”说完，陈葵向宋江介绍了张觷等人。 宋江听到陈葵介绍张觷和杨时，心中并没有感到太过诧异。几天前，时迁的军机营就已经把张觷和杨时被刘豫擒拿押往汴京的事情探查清楚，这对于二龙山来说，自然是好事。只是没想到二人会来淄州，恐怕中间还另有波折。至于抱犊山唐斌三人和段景住的到来，倒是出乎了宋江的意料，陈葵之名，却是不曾听说过。 宋江道：“陈壮士，有什么事情但讲无妨，宋某若是知道，必定相告。” 陈葵先是称谢一番，方才言道：“在下有一姐夫，名叫关胜，据说前些时候，在青州与贵军起了冲突，之后再没有消息，宋头领可知道他的下落？” 宋江终于明白了这些人怎么会走到一起，原来穿针引线者却是关胜，不觉呵呵一笑道：“陈壮士若是问别的事情，宋某可能还帮不上忙，要说到关统领，那你是问对人了，他现在就在青州城中。关统领的人品才具我一向是极为敬重的，多次招降于他，怎奈关统领心如铁石，我又怕放他回济南府会遭到小人攻讦，吃了毒手，只好将他留在青州城中，好生招待。” 陈葵等人听到关胜无事，不觉松了口气，关铃更是欢呼起来。宋江不觉眼前一亮，这才发现陈葵还带着一匹神骏名驹，安道全和孔厚此时也都停住了手中的工作，对着那匹照夜玉狮子不住眼地打量，口中赞叹不已。看到场内众人都向自己看来，关铃一时间手足无措，小脸憋得通红。 宋江不觉莞尔道：“陈壮士，这位小哥是谁？相貌倒与关统领有七八分相像。” 陈葵道：“宋头领见笑了，他正是我姐夫的儿子，名叫关铃。” 宋江心头不禁一动，关铃可是岳家军中与岳云齐名的猛将啊，得想个办法将他们父子留在军中才行。 想到这里，宋江道：“诸位来时想必也都看到了，朝廷腐败不作为，民生多艰啊！还望诸位多劝劝关统领，为这样的朝廷卖命实在不值。诸位若是要见关统领，宋某这就让花将军护送各位前往青州，我事务繁忙，不能亲自陪各位前往青州，还请见谅。”宋江说完之后，若有深意地看了张觷和杨时一眼，二人不觉地扭头沉思起来。 陈葵等人听宋江这番话说得真挚诚恳，更加钦佩他的为人，陈葵向宋江顿首道：“宋头领高义，陈葵这里谢过了，就烦劳花将军送我们一程。”花荣奉了宋江的命令，即刻带上陈葵一行人前往青州。 两天后，花荣从青州返回，一同回来的除了陈葵等人外，还有关胜与郝思文。陈葵等人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终于说服了关胜，同意加入二龙山军队，陈葵、郝思文唯关胜马首是瞻，自然也随关胜一同归附。唐斌三人与段景住此来，本就有心要加入二龙山，此时也就随便向宋江表示归顺之意，宋江自无不允之理。唯有张觷和杨时看到关胜安然无恙后，向宋江辞别。 宋江恳切挽留道：“张大人身负济世之才，龟山先生文韬武略，若是就此归隐林泉，岂不辜负了一生所学。眼下天下攘扰，烽烟四起，辽金交恶，边境不宁，金人兵强马壮，气势甚盛，辽国日薄西山，大势将去，金宋之间必有一战，以今日之赵宋朝廷，二位认为能够抵挡女真人的金戈铁马吗。宋江不揣冒昧，延揽天下英雄，立志保我华夏衣冠，真诚希望二位能为中原百姓留下。”关胜等人齐齐来劝。 张觷、杨时本非腐儒，如今被宋江这番话说得热血沸腾，又见他所作所为确以百姓为念，深思熟虑之后，遂决定留下二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