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只是吃豆腐
如意叨叨念念的走着,双手抄在袖里脚下踢着石子,“骨碌碌”的石子碰触地面的声音在白日喧嚣的王宫里并不明显。 “哎呦,是哪个不长眼的猴崽子打着杂家了?”一个三四十岁的太监声音响起。 如意这才注意到附近有人,循声望去,不觉身上一震。自己砸到谁不好,好死不死的偏砸到大总管于修身上。 这于修是尉迟枭新提拔上来的总管太监,四十岁左右,方鼻扩口长的倒也端正反正比狄正是耐看多了。可是再耐看人家也是总管大太监啊,得他们这种小太监罪不起的人物,弄死自己还不跟玩似的。 如意赶紧正了正衣服跪在地上给于修磕头:“奴才给于公公磕头。” “嗯,你是哪个宫里的,这么没规没距的,连走路也这般不稳当。今儿这是碰着我了,这要是碰着哪个脾气不好的主,还不剥了你的一层皮去。” 于修是尉迟枭的心腹太监,虽然当红却并不傲慢,也从不恃强凌弱。但宫中掌事太监并不是只有他一个,脾气暴躁的大有人在,说这话倒也不是吓唬如意。 听出来于修并没有责备自己的意思,如意从地上站起来:“回于公公,奴才是暖云阁的内侍,刚刚娘娘说要吃豆腐,碰巧小厨房没有了,奴才便想着来御膳房要些回去,哪知御膳房的大师傅说只剩下两块是备给王上用的,怎么也不肯给。奴才办砸了差事心中不快,这才坏了规矩”。 于修听了如意的话点点头:“御膳房做的倒也没差,你小子护主之心也是好的,只是别忘了,这整个王宫乃至整个雪迟国,我们要忠心的可是都只有一个主子。” 如意低头答应道:“公公教训的是”,目送着于修离开。 于修回到勤政殿,给尉迟枭砚里的墨又磨了磨,在尉迟枭又一次手摁眉心的时候添好茶端到王上面前问到:“王上可要用茶?” “嗯。”尉迟枭轻声嗯了一下,接过于修奉上来的茶。 被一场战乱洗礼过得王城百废待兴,加之年关岁尾,除去正常政务地方官员上折述职的也多。 从前很多折子到不了尉迟枭手里,眼下所有的东西一股脑抛给他,还真是有些焦头烂额。 “政事虽然重要,王上还请注意身体。”尉迟枭忙碌,又从来对自己要求甚严,很多时候忙起来便废寝忘食,不知顾惜身体。 见自己的话王上并没有不悦,于修大着胆子接着道:“晚膳王上想在哪里用,要不要去哪个娘娘那里,也好稍作休息?” 尉迟枭捧着茶碗的手一顿,吹了下碗中的茶叶:“有什么话直接说,什么时候你也学的拐弯抹角了?” 连日来尉迟枭能有功夫在勤政殿用膳就已经不错了,还要去哪个娘娘那里,真当现在天下太平他闲的没事做了吗。于修是他身边最近的人自己到底有多忙碌他再清楚不过,现在问出这样的话来,显然是有事情的。 怕王上怪罪,于修弯腰施礼:“奴才只是听说云妃娘娘胃口不大好,今天突然想吃豆腐,可是……” “那就去暖云阁用膳好了。”于修话还没说完,尉迟枭已经明白了大概,左不过是要劝他去暖云阁,想来卤水豆腐自己还真是几日没吃了,那就去吧。 放下茶碗尉迟枭继续埋头手里的工作。 晚膳时候云裳刚要就膳,御膳房就端了做好的麒麟豆花鱼送来。 “不是说没有了吗,怎么又送来了?”袭燕问一旁的如意。 如意搔搔脑袋显然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正纳忖间有内侍喊:“王上驾到。” 已经坐到桌边举著正要用膳的云裳动作一顿,弯眉微蹙,这是跑顺腿了怎么的,这么阴魂不散的。 迎了王驾进来,云裳更没有了胃口。手里拿着筷子迟迟不肯动筷。 “不是说要吃豆腐吗,怎么要了来又不吃了?”难得好心情的尉迟枭夹了一块送到云裳碗里。 “原来王上是追着这豆腐来的,那臣妾更不敢吃了。”或许在别人眼里王上亲自给布菜是一件不得了的事,可是她从不会这么认为。在以前多少还能虚以委蛇,怀孕后不知怎么脾气特别不好,甚至袭燕有时候都要被揶几句。
哪知原本只是随口一说的话,在云裳看早碗里那一块白嫩嫩的豆腐时,胃中一阵翻腾竟是干呕起来。 袭燕上来拍背,半夏递了漱口水过来,动作利索熟练。隔了好一会,云裳鬓边的汗都下来了,才停止干呕。 “这几日都是这样?”见云裳脸色又白了几分,显然不是故意恶心自己,尉迟枭皱了下眉竟是一丝担心闪过眼角。 “回王上,起先娘娘害喜的并不明显,可是这几日稍有不对就要干呕,今日想必是豆腐的卤水味娘娘闻不惯,还请王上恕罪。”袭燕回答。 御膳房做出来的膳食自然要经过诸多工序的,这豆腐别说卤水味,就是真的端出卤水来也能做的闻不出味道来,莫非是御膳房的御厨偷懒? 尉迟枭夹了一块豆腐在鼻下嗅了嗅,没闻出一丝异样,再看云裳还在一点点调理气息也不是作假,摇摇头把豆腐放进嘴里,还是没吃出来不同。看来这有孕的女人胃口的确刁钻,果真不是御厨的毛病。 看尉迟枭吃的津津有味,低着头细嚼慢咽的样子,云裳不觉看痴了。 那时候在相府,落尘也是这个样子,不管什么吃的都儒雅极了,一点也不像一个贫苦人家出来的孩子。有时候小哥哥那里有了好吃的,屏退下人只留下她和落尘,三人同桌而食,落尘便最爱这豆腐。 听说是他娘爱吃,有娘亲亲自做给他吃,每次看见这最平常的豆腐便会想起娘亲来,这对离家的孩子也算是一种慰藉。 昔日里落尘吃饭的样子渐渐与眼前的人重合,云裳仿佛真的看到了认真吃饭的落尘,唇角一翘,举起手中丝帕,去拭尉迟枭的嘴角。 突然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了一下,云裳是诧异自己竟然做出这等事来,尉迟枭是觉得这种场面似曾相识,仿佛在过去的什么时候也有过那样一个女子,轻举罗帕给自己擦过满是油渍的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