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信诚与冬马的纯爱练习曲

    在昏暗的灯光中，信诚和和纱两人坐在连号的两个座位，拿着点好的爆米花与饮料，缓缓地等着影片的播放。

    今天是开学前一天，也是信诚和和纱两人的第一次约会。考虑到和纱平常假日都会花将近十小时练习各种乐器，自己平时也会花不少时间在画漫画上。两人周末放松的时间真的不多，如果今天约会还要考虑到这些有的没有的事，那根本是扫兴。

    昨晚在房间思考完约会行程和规划后，信诚便决定要好好利用假期的尾巴，好好地玩个痛快，才对得起这个假期。而信诚所选择的第一个活动，便是两人一起待在电影院欣赏电影。

    信诚选择的电影是春季上映的漫画改编电影「奈绪子」(PS.1)，故事以女主角奈绪子在小时候的一次意外中，害死了男主角雄介的父亲为开端。但当奈绪子长大回到这里时，因为雄介对过去事故的放不下，使得两人距离越来越远；然而随着雄介锲而不舍的努力，以及两人因为共同的兴趣──跑步，随着剧情发展逐渐走在一起。

    根据昨晚看到的网络影评，以及电影院外面的宣传海报，大多给人这是一部运动与爱情戏剧的印象。

    信诚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毕竟他的前置作业只有挑选一部适合两人约会观赏的影片，而不是去认真把影评和心得看完。不然到了正式观赏的那一天，期待、感动、冲击这些情感，都会因为剧情早已了然于胸，通通都会与他无缘。

    随着剧情的进展，信诚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这部电影绝对不只是青春恋爱剧这么肤浅的东西，作者只不过是透过男女之间的情感，将它作为一个工具，来表达更深层次的意涵。

    奈绪子是雄介的杀父仇人，即使雄介知道这只是一场意外，但他仍然一厢情愿地认为父亲是被奈绪子害死的，不然他实在是难以接受在他小时候就撒手人寰的父亲，对他所造成的心灵空缺。他只能透过迁怒的方式，将仇恨当作是生存下去的动力，他本身也知道这是一种懦弱与逃避的表现，却又不得不这样做。

    女主角奈绪子的表现则是忏悔，小时候被雄介跑步的姿态所吸引，觉得他那光芒耀眼得让她难以直视，便暗生情愫。然而意外害死雄介的父亲，并且得不到雄介的原谅之后，加上雄介跑步的英姿如同书签般占据了奈绪子的脑海，使她最终也走上田径一途，决定和雄介一起努力。

    在与雄介重逢后，奈绪子悄悄的靠近，企图从远方观看雄介那耀眼得让她难以直视，却又不顾一切想要接近的光芒。而每一次的阴错阳差，都让让雄介看见她那笨拙中带有坚毅与决心的努力与关怀的举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心中那股多年来的恨意颜色虽根深柢固却已转淡。雄介在奈绪子身上的恨意逐步被汗水冲散，对她的情感也开始由恨转情。

    不过最让信诚印象深刻的，还是影片中对于友情，以及天才与凡人之间差距的描写。由于是天才，雄介在获得尊敬与掌声的同时，背后也必须承受藏于其后的恨意与嫉妒。同样是队友，但锋头全都在雄介身上，其他的队友就像是看着乔丹一个人在球场上驰骋的队友般，除了辛苦扮演好自己「蓝领苦力」与传球的脚色外，几乎没有人会记得他们的付出与存在。最了解雄介的反而是他的宿敌黑田，只有他才知道背负天才之子光环的雄介，在父亲沉重而庞大的背影下有多么大的压力。

    不过有趣的是，他三番两次跟雄介搭讪，却只得来相应不理；因为对雄介来说队友才是家人，黑田是敌人，对于敌人是没必要有过多接触的。比赛前夕，雄介与学长、学弟间的冲突不断，但无论是选择逃跑或选择痛恨，大家却都感受也目睹了雄介的努力。雄介是大家公认的天才，但他却从来没有抱怨过父亲的事，这光环没有为他带来除了掌声以外的好处，反面来说天赋是他的重担，只有跑步才能让那来自于旁人目光与期待的重担稍稍减轻。

    「天才的苦，没人能理解。」看完这部电影，信诚只想到这一句话。

    天才是大家都羡慕的，但伴随的却是忌妒；大多数的人只看到天才呈现在众人眼前那令人为之惊艳的表现，却忽略了他们为了今日的成就挥洒过多少的汗水。

    然而这些汗水，却被「天才」两字以春秋笔法一语带过，这是何等的荒谬？

    想到这，信诚不禁转头瞥一眼还在注视着银幕的和纱，也想到之前在英国遇到的真白她们。

    凡人与天才在一起是痛苦的，但天才难道就快乐了吗？凡人与天才之间的鸿沟，并不是凡人难以跨越，天才同样也觉得难以到达彼方。

    更何况天才名声所带来的压力，除了选择超越，然后成长以外，似乎没有其他更好的解决方式，不然迟早会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不管是和纱、真白，还是未来漫画界的对手新妻英二，他们在各自领域都是一等一的天才，但同样值得人们去重视的，还有他们废寝忘食的努力、牺牲其他东西所换来的成就。

    信诚知道自己只是个凡人，就算有着那么一点的优势，也并不足以成为弥补这差距的决定性关键。只有透过日积月累的努力，以及永不放弃的毅力，才有办法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然后伸手触碰。

    当信诚这么想的时候，电影也到了尾声。

    信诚的猜想并没有错，实际上电影里的恋爱成份和宣传海报相比，并不高。相对的，整体剧情主要以原谅、梦想实践、尊敬又带敌意的友情，这三大主轴贯穿全戏。

    如果真的要信诚评价的话，他会认为这部电影一开始就像是喝白开水，平淡无奇。但最后就像是在炖煮高汤一样，以平凡的开水为原料，人物间的冲突辅助之，最终在恰到好处的地方将累积的精华，一举倾炸而出来感动人心，让青春的汗水再一次，在烈日下闪耀。

    随着演员名单与工作人员表出现在众人眼前，室内的灯光也重新引领人们拾回光明，观众席上的空缺也多了起来。

    这部电影带给信诚很多的反思与感慨，毕竟他在艺术领域上已经见识过不少的天才，未来也只会多不会少，自己也有出名的父母，早晚有一天也会面临到这问题。

    逃避或接受？自己迟早也是要面对的，但他现在并不想管这些问题，毕竟这梨他还有些远。

    现在他最该做的，是享受这模拟约会。

    「因为不知道妳喜欢看什么样的电影，我就自作主张选了这一部。不知道还符合冬马小姐的喜好吗？」看着走在身旁的和纱，信诚在询问意见的同时，还不忘打趣地形了个绅士礼来询问眼前佳人的意见。

    「噗哧。」看着信诚穿着牛仔裤、休闲服，身上再穿着件羽绒外套，行李的样子真的是有些不伦不类，让她的嘴角不经意间失守了。

    「谢谢信诚公子的安排，小女子真是受宠若惊。这好像还是小女子第一次约会呢……所以不管公子怎样安排，人家都会很高兴的哦？」

    「阿哈哈，抱歉。昨天先跟黄泉出门，不过只要有爱，我们两个每次都是第一次约会喔。」

    听到和纱反讽他先选择和黄泉约会，而不是选择自己，信诚也之道和纱的小脾气，自己也只好用「就算是OO，只要有爱就没问题了」(PS.2)的借口搪塞过去。

    虽然觉得自己的应对很完美，但他总感觉自己已经启程走在名为人渣的道路上，只是距离终点远近的问题而已。

    「哼！就属你贫嘴。这部电影整体而言还不错啦，女主角那传递不到的恋情，最后心意有被男主角接受，两人也在一起。友情与努力间的描述、背负天才之名带来的沉重，也都刻划得很明显，我挺喜欢的。」

    听着和纱对于电影还算满意的评价，信诚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加油打气。毕竟，对于一个恋爱萌新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比能让女生高兴来得更为重要。

    「不过嘛……」正当信诚还在暗自高兴的时候，和纱的语气突然一转。

    「要是今天旁边没有人经常就一直转头看我的家伙，在那边一直打扰我看电影的话，那就更好了。」说到这，和纱还不忘对信诚微伸舌头，做个鬼脸以示不满。

    听到和纱的反应，信诚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毕竟我们的父母都是名人，我们也是在他们的光环下成长，这压力有多大我想应该不用我多说吧？看着妳周末这么努力练习，我知道妳想早点追上阿姨的脚步、得到她的肯定，但我看到妳这样我会不舍的。」

    听到信诚在街上讲出这么令人难为情的话，和纱一时之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杏眼圆睁、檀口微张、双颊转为绯红，立刻将头转到一边表示羞愤，同时将围绕在脖子的围巾稍稍拉紧，再将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径自加快速度像前离去，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还走没多远，她感到有个重物柔软地向她身上压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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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1：日文片名《奈绪子》，中文翻译为《纯爱练习曲》，为2008年2月日本上映的影片。

    PS.2：捏他自小说《就算是哥哥，只要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