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三:言不合意,独战五强【合两更】
这一刻,水幽魄三人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只见悬顶的天幕,繁星自在,烂漫璀璨,海气寒空。 静伫凝望,夜色朦胧,万盏星灯,明珠嵌天。月影山边,流萤飞淌,浮风带华,寂静沉沦。 晓月星辰,本该给人以轻悠,但水幽魄三人却如何也定安不下来。 于他们三人而言,这夜,只若凄风冷夜,这星,只若高悬寒星。 就这般凝视了好长时间,三人的脑海中空蒙一片,史大彪的那一问难住了他们,三人根本无从以应。 不知何时,繁星烁空的天幕,渐被迷蒙所布满。 漆黑的天野,扩散而出的,乃是一种感伤的氛围。 仰望天空,再不见格外澄净的星空,闪耀的星辰渐远而去,就像飘散的细碎泪花。 水幽魄三人茫然地收回目光,他们额头之上密布着豆大的汗珠,他们的心神更做七上八下难以平定。 史大彪淡漠如初,那一双玄冰般的寒眸,落定在水幽魄三人的身上。 被史大彪这般凝视,水幽魄三人神情中的惊惧与骇然只若排山倒海来袭。 史大彪道:现在,你们一个一个告诉我,仰望星空之后,你们看到了什么 闻言,水幽魄三人互视着彼此,这个时候,谁也不愿做那身先士卒之人。 见得三人那推脱模样,史大彪两眉一横,无形中自有一股杀意弥漫开来,直压抑得水幽魄三人如若窒息。 史大彪抬了抬手,点指落到水阴傀的身上,言道:你,告诉我你的答案 水阴傀一愣,心神放空,入目四方,皆作朦胧。 他的模样本就木讷,而今这木讷就如同被冻结了一般。 水阴傀凝沉着眉头,思绪则若潮水般来回卷涌,他在想,眼望星空之下,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见水阴傀迟迟不做应答,史大彪的眉宇不由地皱得更为厉害,言道:再给你三息时间,若不作答,死 他之言语说得铿锵有力,丝毫不容人质疑,水阴傀在听的那一死字后,整个人都耸软了下来。 沉寂片刻,水阴傀的眼中闪过一抹决意,连连做声应道:前辈,仰望星空之下,我看到的是星空,是一片璀璨无边的星空。 水阴傀凝沉着一张脸,他的回答颇有些搪塞之意,但除此之外,他实在不知道该作何以应。 听得水阴傀的回答后,史大彪清冷地笑了笑,道:仰望星空,看到的就是星空吗 话语刚一落定,史大彪的手中,突显出一根笔物来,衍天笔划拨之下,直指水阴傀。 被史大彪以笔点指着,水阴傀直吓得踉跄倒退,神色中的恐惧丝毫不加掩饰,来得透彻而又清晰。 还不待水阴傀作何以言,其跟前的空间突泛起一阵涟漪来,继而见得,一道虚幻的灵体已是持笔点指在其额头。 水阴傀笼罩在一方阴影下,他骇然地抬起头来,这一抬头,只见一根细尖笔头,刺目而又寒凉。 幻影道:你的答案,我不满意。我说过,只有让彪爷我满意,方才能饶尔等性命。 言罢,那停悬在水阴傀额头的笔头,直如针尖麦芒扎刺而出咻 须臾之间,一道幻影之笔已从水阴傀的额头横穿而过。 这一刻,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就连风也来得轻悠自在。 水阴傀愣直着身子,他的神情尚还定格在惊惧骇然的中,他大张着嘴,舌桥不下,瞳孔骤敛,宛若一断线木偶。 他的额头,有一处金色笔孔耀眼闪烁,自那笔孔之中,有刺目的金芒四散开来,诡异而刺目。 不消多时,水阴傀的身体开始渐趋虚空,笔孔中的金芒却越发的烁目。 有那么一刻,水阴傀整个人突地金芒大盛起来,纷繁四射的光芒,仰以冲霄,俯以撼地。 幻变离散之下,水阴傀的身体寸寸碎裂,接着随同金芒的消散而消散,归于虚无,点迹不可觅。 见此一幕,水幽魄与水凕儡两人直吓得心胆俱裂,他们满面骇然,眸中惧意已无法用言语表达。 虚实镜的修士,两人见过不少,但如史大彪这般强大的虚实镜修士,两人却是生平第一次遇到,后者举手投足之间,便将一炼虚修士斩杀于虚无,此等手段,当真是一个虚实镜的修士所能施展的手段吗 两人未做多想,因为此时史大彪眼中的寒星已经闪烁到了他们的身上。 史大彪道:彪爷说话算话,你二人的回答若是与我心中所想的一致的话,还是有活命的机会。 说着,史大彪饶有意味地展目到水凕儡的身上,言道:接下来就你吧,告诉我,你的答应是什么 此时,水凕儡的脸色已然阴沉地可以凝练出水来,他顿了顿,应道:前辈,仰望星空之下,晚辈看到的是一片朦胧空奇。 相较于水阴傀的搪塞之应,水凕儡的言对之语就显得模棱两可了许多,就连他自己不知道,那所谓的朦胧空奇到底指的是什么。 史大彪泛冷一笑,持笔点悬在空的一手,轻一划拨,接着便见得,水凕儡的身前泛起了涟漪阵阵,那消隐不复幻影再度显现,连带着还有一根悬额之笔,让人望而生畏。 这一次,史大彪并未开口言说什么,那突显而出的幻影更是丝毫不做迟疑地点笔而动。 影动,手落,笔出。 水凕儡整个人瞬间呆滞,他瞠目结舌,神情中的惊骇尚未敛散,他这副模样与适才水阴傀的模样宛若一模刻画而出。 紧随着,金芒浮啸,水凕儡的身子在涣散的金芒中碎灭不存。 眨眼间,这一方迷蒙的天地,便只剩下史大彪与水幽魄两人。 水幽魄本就重伤在身,在见得史大彪轻描淡写地将水阴傀与水凕儡两人击杀后,她的脸色已然惨白到了极致。 史大彪依旧一脸的淡漠,于他而言,接连将水阴傀与水凕儡斩杀,似乎只是一件微不足道之事。 史大彪正欲开口,水幽魄却突然大笑了起来:哈哈 她笑得有些怅然,怅然中又饱含了无奈。 史大彪道:怎么自知难逃一死,所以自暴自弃了 水幽魄阴冷着脸,恶狠狠地盯着史大彪道:你即便杀了我,圣王学院也不复存在,我沐浴过鲜血,成千上万的鲜血哈哈 她歇斯底里地大笑着,似一曲挽歌,为自己送行。 史大彪笑了笑道:只要彪爷还在世,圣王学院便永远也不会沉寂,你所说的不复存在,在彪爷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水幽魄冷冷一哼,道:好一个根本不值一提,你以为你是谁你莫不是以为自己有扭转时空之力不成 史大彪道:我在问你最后一遍,仰望星空之下,你看到了什么 水幽魄怔了怔,继而苦涩一笑,言道:看到了什么哈哈,我可以说我看到是绝望吗 其言语刚一出口,史大彪的身影已从原地消失不见,出现时,其人已低至水幽魄的身前,他提悬着衍天笔,神带激愤。 水幽魄尚未作出任何反应,史大彪持拿在手的烁金笔影已然落下,席卷而动的乃是令人眼花缭乱的凌厉笔锋。 一道雄迈奔逸的笔锋,一声响彻寰宇的轰鸣,一片炸裂成渣的幽影。 下一刹,笔影涣散,史大彪的身影悬空而立,他淡漠地看着水幽魄身消之地,睥睨之态,莫不外是。 史大彪道:聚散虚空去复还,彪爷枕酒慰心安 言落,史大彪掩手一挥,一坛醇酿提悬在手,他仰口即饮,酒顺喉下,咕咕作响。 从不知愁苦为何味的他,此时却那般清晰地感受到酒水之中愁苦。 此前他所弹奏的三首曲子,皆出自荒时之手,随后的那一问言,则是出自虎妞之口。 虎妞说过:只有仰望星空,才能看到希望。 史大彪抬了抬头,举目之下,不见日月星辰,唯剩无边无际的虚无迷蒙,布满了苍穹。 他收回目光,接着缓缓闭上眼,紧随着,迷蒙飘散,史大彪的身影也随着迷蒙的消失渐趋虚幻。 此时,天翊等人静憩在雪原之上。 仰可见飞花连绵,垂雪练寒,银丝带雨,俯可视大地缥银,叠白涟漪,灵韵浩渺。 就在众人等待之际,有一身影突从虚无中引渡而出,正是史大彪。 此刻的史大彪,眼有丛生的迷蒙,整个人就如失了魂般呆滞。 武忘等人神带异色地盯着史大彪,一直以来,史大彪给他们的印象都作疯疯癫癫,但今日他们方才知晓,史大彪是个谜,连带着他的疯癫也是个谜。 史大彪呆愣片刻,随后将视线落定在天翊身上,问道:不忘,你说这一片风雪,可能洗净俗世尘颜 天翊微微一笑,应道:天地虽大,其化均也;万物虽多,其治一也。俗世尘颜,又何须风雪去洗涤 史大彪没再多言,他只自顾地走到一边,接着席坐在漫天风雪下,这一刻陪伴他的,只有那一坛清浊交替的烈酒。 此时,凄风,孤月,落雪,只道风尘夜夜扬,凄风弄落雪。 武忘等人起初并未急着去追问史大彪什么,但随着时间流逝,众人终是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纷纷围将到史大彪的身边,问东问西个不停: 千叶道:大彪院长,原来你一直都隐藏了实力,真是没看出来 武忘道:大彪院长,那三个家伙呢是不是都被你杀了 无忆道:那三人都有着炼虚实力,要杀炼虚境修士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千钰道:大彪院长,他们真的都被你杀了吗 面对众人的问长问短,史大彪不为所动,他动的,只有提悬在手的酒坛。 见得史大彪如此沉寂,众人皆做一副无奈苦涩状,倒是一直沉默寡言的阿布,突然冒了句:我自问酒不问仙,半世逍遥半世癫。 闻言,武忘等人纷纷颜笑于面,许是阿布之言勾起了众人的兴致,他们纷纷开始模仿史大彪。 武忘昂了昂首,悠远长叹: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 千叶紧随其后,大步以阔,言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 听得众人这般言辞,史大彪依旧一副无动于衷模样,他似是在思量着什么。 天翊微微笑了笑,余光不自住地落映出了他身旁的幻茵,此刻的幻茵,一脸安详地笑着,她的两手牢牢地搀扶着天翊,似乎一刻也不愿松开。 就在众人谈笑之下,向西的雪原深处,有一人影静静伫立在风雪下,他有着一双深邃的眼睛,流眸顾盻间,碧山迟暮,暗云九重。 水星魂一动不动地凝望着远方,一身星蓝长袍随风摇曳。 他的嘴角噙着一抹的微笑,一抹淡薄如云的微笑,乘化随舒卷,无心任始终。 沉寂半响,水星魂自顾呢喃道:曳于晴空的云,真的就是云吗飘落大地的雪,真的就是雪吗 言落,水星魂转身而去,衣飘襟舞下,一道蓝芒横贯而出,三两时息,蓝芒便隐没在云雪飞渡中。 他离去的很从容,从容中带着满心欢喜,即便他清楚地知道,北冥四大杀神已有三神被诛,但这何尝又不是水星魂希望看到的呢 夜渐深,万籁俱静,朔风鸣笳,飞雪连天,星横斗转。 经由了一曲风波之后,天翊等人再次陷入了等待,史大彪回归了,但闫帅却迟迟不见从虚实之域中折返。 史大彪对付的是三个炼虚境的修士,而闫帅所面对的,乃是名副其实的四个虚实镜强者,这不由让天翊等人担忧。 无忆道:老大,闫帅前辈不会有事吧 天翊顿了顿,言道:放心吧,他不会有事。 武忘道:老大,你怎么这么坚信丑帅前辈不会有事他对付的那几人,可全都不是什么善茬儿。 天翊笑而不语,他不知道该怎样去回答武忘,甚至他对闫帅的坚信,也来得莫名。 见天翊不做回应,武忘也只好打住不问,反是饶有意味地望着无忆问道:小白脸,你说是大彪院长厉害,还是抽帅前辈厉害 说着,他还朝着不远处正听风望雪而饮酒的史大彪看了看。 无忆白了武忘一眼,言道:死胖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武忘道:老大都那么相信丑帅前辈,我为什么不相信呢 无忆苦涩一笑,一时竟被武忘这话顶得无言以对。 千钰等人一脸微笑地静静等待着,尽管他们并没有如天翊那般相信闫帅。 千叶的神色略显得有些不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在担忧闫帅的安危。 这之前,还曾有一橙衣女子拦道而出,但却无缘无故被人牵引而去,千叶的心里很清楚,这是秦万里所为,而她此刻的不安与担忧,也全是为了秦万里。 她虽不愿承认秦万里与自己的关系,但两人的血缘始终存在,说到底,她终是狠不了心不去认这个父亲。 这一刻,夜月,雪原寂静,穹阔,星辉灿烂。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星辰暂隐,飞洒的雪花匿了身影,东方已作泛白一片。 与此同时,一处平野长空之地,清辉晨霜敛散,刀枪剑影飞渡,人相吵嚷,力尽凶猛。 砰砰砰 兵刃鸣交戈,炸裂四起,眩目而震耳,天惊并地惨。 闫帅与慕容悠等五人激战于天穹之上,闫帅的枪,名为狂风,横挑撩拨之下,金芒闪摇不休,杀气腾幽朔,锋锐灭鬼神。 其势如山,其猛如雷,枪气如罡风,大开大阖,劲势雄迈。 慕容悠等五人在面对闫帅的枪攻之下,皆作艰难抵御之状。 给他们的感觉,闫帅的实力只作虚实镜,但后者每每一记枪锋轮转,无不掀起如山枪影,毫无破绽。 激战这么长时间,慕容悠等五人皆已负伤在身,他们所在的这一片平野长空,乃是闫帅的虚实之域,如此为战下去,于他们而言,绝无丝毫益处。 此时,受得闫帅一记横扫之力,慕容悠等五人纷纷退飞出去。 冥刹大喝道:咱们若是再这般畏首畏尾下去,迟早会被耗尽元力,大家都别再留手了,先将此人诛杀后再论其他 言罢,冥刹手中的幽冷长刀,倏出一片风雨,横撩成风,锋似严霜,重而柔铤,水元满刀身,萧飒动苍旻。 浩荡的刀力汹涌澎湃地朝着闫帅落击而去,冥刹再无丝毫保留,全力施为。 见此一幕,慕容悠等人纷纷出击,他们将己身元力凝练到了极致,哪里还有留手之意 霎时间,大战再起,一道道光影腾空飞掠,刀光剑影,倾泻而出。 这一方天地,突被笼罩在声势浩大的动荡中,飘摇,凄风厉啸。 见此一幕,闫帅神色如常,手中的狂风长枪,扎挞圈点了几多,翻翻覆覆,枪影丛生。 枪出,虚实尽锐,若一匹练横空贯射,进不可挡,速不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