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为什么，他没有来？

    转眼又过了一日。

    这天清晨，叶辰忽然将那支自小随身的玉笛交给了她。

    “辰儿？”凌月只疑惑的看着他。

    “替我保管它，我不想带着它，去见害死我娘的人。”他眼中闪过一丝凌厉，言语虽波澜不惊，但却已隐隐透出几分萧杀之意。

    他这样一个清心寡欲之人，却也掩盖不住这份仇恨与杀意，可见他对萧雪的恨该是有多么的刻骨铭心。

    “好。”低低应他一声，强压着心底惊涛骇浪一般的不安，凌月缓缓抬眼看他：“你……今天要去杀萧雪？”

    “是，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整整十三年。”叶辰的声音云淡风清，却带了凛冽之意。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出，仿佛多年的夙愿终于能得以如愿以偿一般：“月儿，过了今天，我就终于可以放开一切，和你一起去过想过的日子了。”

    明明担心得寝食难安，却又偏偏不能阻止他，更不能陪伴在他身边，免得反而成为他的负累……

    凌月思绪万千，脑海中一片混乱，只觉得今天的心跳不知为何，竟然格外的杂乱猛烈……

    可是她不能让他看出一点点担心的痕迹，否则，他若是心中还要记挂着她，万一……

    不不不！没有万一！哪里来的万一！

    她轻轻的笑开：“好，我会等你回来的。”

    叶辰好看的唇边缓缓绽开一丝浅浅的笑意，将她一点一点拥进自己怀中：“你先去上官清歌那里，等我办完事情，再去他那里接你，然后我们直接就离开京城。”

    “为什么要去清歌那里？”强压的不安瞬间失守，凌月自他怀中猛的抬头：“我在府中等你不就好了？”

    “不要这样紧张，我只是以防万一罢了。”他安抚的亲了亲她的额头：“一旦萧雪被杀，到时整个京城必定一片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只怕是要立即挨家挨户搜查刺客的，叶府肯定也在搜查之列，我怕到时我不在你身边，你会受到惊吓。”

    萧雪被杀，整个京城必定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只怕是要挨家挨户搜查刺客的……

    心底的不安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的冲出了心房。

    萧雪是什么人？

    她好想问叶辰，可是她知道，就算她问了，叶辰依然还是只字不提的。

    她隐约也猜到一些，却也不敢肯定，也有想过去问别人，可是又不敢问，怕引人怀疑，反而会坏了叶辰的安排。

    她只知道，杀萧雪一事，已是箭在弦上，不能不发。

    不管她是谁，又是什么身份，今天，叶辰必然是要去取她性命的。

    既然在这件事上，她什么也帮不了他，那么就一切都听他安排就是。

    总之，只要能令他安心，能令他毫无后顾之忧放手去做他想做的事，她什么都愿意听他的，什么都愿意为他去做。

    她对他只有一个要求，只要他平平安安，毫发无伤的回来就已足够。

    “好，我都听你的，我一会就去清歌那里。”忍不住又偎进他怀里，双手紧紧的抱住他的腰：“辰儿，到时我们真的立刻就离开这里吗？你叔父他……”

    霍问会同意让叶辰跟她远走高飞吗？

    “我已经跟叔父说过了，他不反对，至于叶府其他人，我会叫沈谦为他们都做好安排。”其实不管叔父同意与否，他也早已决定，事成之后就立即去接她，到时便马上一同离开京城，跟过往的一切全部作别。

    就让叶辰和凌月这两个名字，从这个俗世彻底的消失，让人们都渐渐的将他们从记忆中遗忘吧。

    临出门前，凌月终究还是忍不住又扑进了他怀里，呢喃一般的说道：“辰儿，你一定要记住，我在等你，我会一直一直等着你来接我的。”

    也不知怎的，他心底竟泛起了一阵酸楚的怜惜，好像今天格外的舍不得放开怀中温软的身子，格外的有些患得患失。

    像是一旦松开，就再也没有机会将她这样抱紧，温言细语，小心呵护了。

    大概，是他也太在意凌月吧。

    叶辰下意识的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在她耳边一字一句清晰的说道：“我知道，天黑之前，我一定会来接你，别担心，我会好好的。”

    就这样，在极度的不安与不舍中，凌月踏上了前往竹林雅苑的马车。

    一路上，她都趴在车窗上，看着叶辰孤冷如星的挺拔身影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依稀间，仿佛还看到他欲行又止的向前追了两步。

    可是，他终究还是没有再追，马车也渐行渐远，慢慢的，他的身影渐渐化作了一点星光，终于再也看不到了……

    凌月叹了一声，缓缓放下窗帘，耳边听着车轮滚动的声音和马蹄踢踢踏踏的声音，心底也像这急促的马蹄声一样，始终心神不宁。

    “辰儿，你一定要好好的……”失了魂一般的喃喃自语着，她知道，叶辰听得到的，他一定不会食言。

    这一天，是凌月来到这个时空以来，过得最为漫长，最为担心，最为心神不宁的一天。

    她无法掩饰这种无处不在的恐惧与害怕，上官清歌看在眼中，心中为她着急不已，可问她多少遍，她却只说：“清歌，你别问我了，我心里好乱，我什么都不想说。”

    可是，为什么这次她会这么害怕？

    对于叶辰，她一向都很放心，她相信他的能力可以处理好一切事情，不管那件事情有多么棘手，又有多么危险。

    以往不管他去做什么，她虽然也偶有担心，但也纯粹只是因为她太过在意叶辰，不想他伤到一毫一发，这才杞人忧天罢了。

    可是这次不一样！太不一样了！！

    那种感觉她说不出来，却觉得格外的熟悉。

    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某个亘古的尽头，也曾这样为了他惴惴不安，为了他魂萦梦牵……

    她只知道她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坐立难安，做什么都没有心情，脑子里还总是不停的想着一些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事情，一会儿担心他是不是受伤了，一会儿又害怕他是不是被追杀了……

    总之，这一整天她都觉得心里闷得发慌，怎么也喘不过气来，脑子像要炸开一样，不管她如何努力的去克制自己，却仍然忍不住胡思乱想！

    凌月觉得自己简直快要疯了，一整天下来，做得最多的，就是跑到大门口远远的望着那条来时的必经之路。

    上官清歌给她做了饭菜，她随便扒了两口，觉得索然无味，又怏怏的放下跑去了门口继续张望。

    到了后来，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天色也一点一点的暗了下来，凌月心底的不安，也如雾霭一般，将她整个人一点一点的全都笼罩了进去……

    当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也悄然西落，夜幕掌控了整个天际，黑压压的，无星无月，可那条来时的路上，却依然空空荡荡……

    心是沉重的，脚下是虚浮的，神魂是飘零不定的。

    一整天焦灼的等待和期盼，到了此刻，便只剩傻傻的呆立于夜风之中望着那条渺无人烟的林间小道。

    为什么？她要哭？

    为什么？他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