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南怀仁

    “你醒啦？不要说话，孩子现在还没有渡过危险，你养足精神，应该会马上催生。你要争气啊，孩子能不能好好活下来，全看你这个做母亲的了。”

    佳言语气温和坚定，没有美化这棘手的糟糕情况。

    她相信母爱的伟大，就凭这个妇人昏迷之中依旧执着得一手紧紧护着肚子，另一手死死抓住马车车壁，即使手腕脱臼了依旧没有放松，就可以看出她是一个多么勇敢坚强的母亲。

    妇人眉间的焦急消散了些，急促地呼吸了几口，果然没有多说话。

    佳言看一眼她慢慢减少流血的右腿骨折处，知道那伤痛必然是极其难忍的，但是这个妇人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地忍住了。想来就是为了积攒力气，为她的孩子搏命吧。

    佳言心里生出了一份敬佩。

    这个女人衣饰华美，马车内舒适而摆设周全，处处透露着一种低调的奢华，想必出身极好，平日里定然是养尊处优的，没想到居然隐忍至此！

    佳言一边伸手取下她腿上的银针，一边抬头问她：“剪刀之类的东西放于何处？我需要裁一些布条绑架你大腿的伤口。”

    妇人眼珠一转，看向旁边的一个精美的小桌子。小桌子的四角都被牢牢固定在马车底板上，佳言看着锁着的柜门，无奈地摇摇头。

    “行了。你别费力气了。我出去跟驾车的大哥借刀子用吧。我懂医，你可以完全相信我，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也有六七分的把握能平安接生下来，至少你的性命无碍。不过我此番是随同我师兄回家，一路赶得及，除了随身携带的银针，并无任何的药物器具。你莫慌，我师兄已经快马进城找可靠的大夫，片刻就回。你一定要争气一点，你的孩子现在还没事。”

    佳言为了增强妇人的信心，简单交代了一句，转身一撩帘子，出去了。

    她不想去琢磨，这么贵气的妇人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也不想知道，为什么只剩下一个重伤的车夫拼了命送她来这南溪城，而不见随身侍候的侍女。

    她只是个大夫，现在病人情况危急，她要好好琢磨怎么保住这母子二人的性命。这真的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姑娘，我这里有刀，您小心些。”车夫听到车厢里面的说话，知道这位姑娘果然好本事，夫人有救了。当下满怀希望地把随身的腰刀递了过去。

    佳言看他一眼，左小腿的伤口已经止住血，车夫已经单脚扶着车辕艰难地站了起来。

    “跟你说了老实呆着别动，不想要你那腿了？最不喜欢不听话的病人了。去那边地上坐着，里面还有病人呢，现在没心思管你。”

    佳言握住沉重的刀把，冷淡地说了几句，转身撩起帘子进了车厢。

    外面传来七嘴八舌劝那车夫好好休息的话，果然百姓还是朴实的。

    马蹄声响，佳言嘴角露出一丝欣喜的笑，掀起帘子出来。

    “师兄，你回来了？这位大夫可擅长妇科？我为病人做了简单的急救。你过来看一看，是不是需要马上催产？”

    佳言对着冯章灿烂一笑，看着被他拎下马背，显然有些晕头转向的老大夫，急忙冲他招手。

    冯章拎着弯腰欲吐的老大夫轻松走到马车前，轻松一举，把他送到车厢内。

    “还有什么要做的？”

    佳言从帘子里露出脸来，也不跟他客气。

    “师兄，麻烦你去附近的人家借了锅子烧开水送来，需要满多的。要是有接生婆也可以找几个有经验的来。之后等大夫开了方子，再清师兄帮忙抓药看着熬药就行了。”

    “嗯。自己小心，不要伤着累着。”冯章看一眼她精神的小脸，淡淡嘱咐一句，转身上马就走。

    “这位姑娘，”老大夫本来就不舒服的胸口被车厢里浓郁的血腥气一呛，更是难受之极，脸色白得与那名伤重的孕妇相差仿佛了。

    “您喊我佳言就好。您快帮忙瞧瞧，是不是需要马上催产？胎儿心跳有些微弱，我认为需要马上接生出来，进行抢救。您说呢？”

    南怀仁定定神，哆嗦着一双保养极好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鼻烟壶，放在鼻下轻轻嗅了一下，终于忍住了那股恶心欲呕之感，长出一口气，抬眼打量一下周围。

    先看了一眼车内的布置，南怀仁老眼情不自禁地微微一眯，这上好的百年紫檀木，万金难求的玉溪清心香，还有那妇人鞋尖上米粒大的粉色夜明珠！天爷啊！这是哪家的夫人出事了？

    南怀仁见多识广，当下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微微皱起眉头，低头拉起妇人细腻的右腕凝神诊断起来。

    “噫！”他吃惊的睁开眼打量了一旁安静坐着等待的小姑娘，又合上眼，重新把起脉来。

    好一会儿，他才松开手，沉吟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抬头望向那个他本来没看在眼里的小姑娘。

    “这个脉象，恕老夫无能为力。姑娘请节哀顺变。”

    他以为佳言是个略懂医术伺候孕妇的丫头。可惜了，难得遇到这样一位身份贵重的病人，居然是这样回天乏力的情形！时也运也，他南怀仁果然就没有王博那个老匹夫那样名扬天下的好运道！

    南怀仁叹息一声，起身弯腰就要下车。

    佳言看着妇人神色一变，眼神悲痛之中，甚至带出几抹心死之意，心里大惊。

    “你别慌！我能救你。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你要信我。我师父是活神仙王博，我是小神仙杜佳言，我们刚刚一起解了江南的奇毒。你这只是简单的生孩子，没事的。要信我。不要放弃。”

    “痴人说梦！”南怀仁嗤笑一声，转身往马车外钻。

    真是大言不惭。王博那老匹夫这许多年未曾收徒，只把自己的两个儿子当宝贝一样亲手调教，会收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做徒弟？还解了江南的奇毒，江南那是受了天谴，没药医的！

    这小姑娘看着眼神清明的，没想到是个半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