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穷啊

    冯章注意到她的沉默，垂头注意地看她一眼，整理了一下她的风帽，温声说：“乖乖吃糖，小心吃了风肚疼。”

    佳言立即打起精神，炯炯有神地再次感受师兄大人的关爱，有了一种她穿越成为两岁小娃娃的感觉。

    她心里有些哀怨了。

    为什么师兄大人总是会在不经意就营造出浪漫的氛围，给她特别美好的遐思之后，马上煞风景地破功？

    她其实真的挺有点心动的！

    可惜某种她向往已久的感情，总是还没有萌芽，就惨遭夭折！

    她真的不是什么要求多多的人啊。

    独立能干，从来没有缺乏过物质享受，因而极其注重心灵感受的佳言大夫更加怨叹了。

    使劲怨叹吧，总比想念那些再也吃不到的美食好。

    咦？佳言突然停止了使劲咀嚼的动作，愣愣地瞪着一双大眼睛发呆。

    那些久远的记忆清晰地浮现脑海。

    爷爷做竹筒饭的时候，她在一边带着耳机大声唱歌；爷爷洗藕的时候，她在叽叽喳喳说着医院里同事的八卦；爷爷跟她唠叨火候的时候，她在旁边安静地泡茶……

    她全都记得！

    佳言有些激动起来。就像那些爷爷曾经教授过她的中医知识，即使后来并不很快上手，但是还是清清楚楚地记着的！

    佳言相信，只要慢慢尝试几次，她一定能做出记忆里爷爷做的饭菜的味道！

    佳言合上眼，披风被强风扑到脸上，吸收了滚落的泪。

    越走越凉，佳言已经机智地把披风掉个个儿，从前面往后披上，风帽更是把整张脸全都罩住，挡风效果加强十倍！

    佳言从来没考虑过要坐到冯章身后，借他高大的身材挡风的念头。

    一个是太不安全了，另一个就是太费劲了。那样得她伸手抓着什么，才能保证自己在高速奔腾中，不会被颠下马背。

    本来就够累了，还是省点力气，直接窝在师兄怀里就好，至少她是被抱着，而不是主动去抱人。

    佳言闲得无聊，在全黑的披风里胡思乱想了一阵儿，困意渐渐上来，缩进冯章温暖的胸膛，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冯章雪亮的眸光闪烁一下，默默提起功力，行走全身，雪天诀七层缓缓运行，那丝刚刚吸收的能量一点点地被慢慢吸收着，体温也维持在一个叫佳言觉得舒适的温度。

    佳言睡睡醒醒，不管何时，总会听到耳畔有着稳定的心跳声，莫名就觉得心安，也不说话，闭眼就又会睡了过去。

    冯章江湖经验丰富，走夜路完全不是问题，黑云也不是普通的骏马，连夜疾行，速度未见任何的减缓，甚至犹有余力的样子。

    迷迷糊糊中，佳言觉得被抱了起来，鼻间依旧是熟悉的干净气息，咕哝着小声问了句：“师兄？”

    冯章轻轻拍拍她：“睡。”

    佳言听话地沉沉睡去。

    佳言醒来的时候，有些迷茫，眨了一会儿眼，才想起来，要赶路！

    “师兄，快起来啦。天亮了！”佳言一把扯下面上罩着的风帽，大呼小叫地着急喊着。

    “呃。”入目是陌生的景色，十几米外的破旧柴门里，一只土狗正抬起头与她遥遥对望。

    “小声些，已经到了。夜里不想去打扰家里，所以没进去。”

    冯章一身玄衣走了回来，发梢微微有些湿润，看起来起得很早，也或许是一夜未睡。背后背着个小包袱，也不见黑云的踪影。

    佳言赶忙爬起身，抱着温暖的披风有些哆嗦。

    “师兄想得周到。家里老弱妇孺的，夜里肯定早早就睡下了，咱们去叫门，肯定会吓着他们。师兄，那我就回家啦。你要不要去坐坐？”

    “要去给令尊上柱香的。走吧。”

    冯章利索地收好地上的毡子和毛毯，卷成一个行李卷，轻松地拎起来，随着佳言往村子里走。

    “黑云呢？”佳言小跑之下，还有心思询问相处了一路的伙伴。

    “放它自在几天，不用管它。”冯章神情又恢复了淡漠，话语也言简意赅起来。

    “哦。”佳言也不以为意，心急之下，跑得有些微微气喘。

    “前面就到了。”佳言停下脚，指着前面柴门紧闭的一座土坯房小声说着。

    时辰真的还太早了。晨光熹微，村子似乎还在静静沉睡，偶尔有几只被他们脚步声惊醒的大黄狗警觉地叫几声，也很快就消停下去。

    佳言看着简陋的房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穷啊！

    虽然整个村子都穷，但是他们家尤其穷！

    佳言慢慢往前走，看着门口的白灯笼，那股阔别已久的悲伤之意，又慢慢弥漫心头。

    不知道是在哀悼着这里的徐源徐心怡，还是哀悼着后世的杜佳言。

    冯章抿起嘴，看着佳言极少流露的悲伤，无言轻声跟上。

    佳言拍拍被补得严实的破旧木板门，抬高声音喊着：“娘，我回来了，给我开门哪。”

    里屋门很快打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许氏压低的声音急切地传来：“是心怡回来了吗？”

    佳言顿了一下，真的好久没听到过这个名字了，有些反应不过来是在喊她。

    “是我，娘，我回来了。”

    许氏赶忙拿下门闩，拉开吱呀呀的木门，看到门外果然站着一去好久的大女儿，忍不住就抱着她哭起来。

    “心怡啊，你可算是回来了。娘担心死你了。可怜你爹他去得早，竟然没见上咱们娘几个最后一面。还好，娘还怕你赶不及送你爹呢，你就赶回来了，好，好！”

    许氏紧紧拉着女儿的手，另一只手不住擦着流个不停的眼泪。

    佳言看着比记忆里消瘦许多，只剩一把骨头的许叶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翻手抓起她骨瘦如柴的手，触手的冰凉叫她心里又是一酸，看着她补丁撂补丁的单薄旧衣，想要赚钱养家的念头更是坚定。

    “娘，咱们进去说吧。对了，这位是冯章冯大人，他一路护送我赶回来的。”

    佳言想起身后安静站着的冯章，赶忙微笑着向许氏介绍。

    冯章高大的身影似乎融进了未褪尽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