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退路

    这是她的老毛病了，佳言自己也知道。

    对冯章说的话，有多少是真实的，有多少是做戏的成分，她并不想分得太清楚。

    能把自己都感动到，就算是演戏，也是可以当真的。哪有一成不变的人！

    轻轻推开门，一室静默。

    除了徐心雅和徐容平静的呼吸声，还有两个略显激动的声息。

    “怡姐儿？”

    “哎，是我。”佳言放松地小声答着，轻轻合起门。

    “别点灯。娘，祖母，我跟你们说说话。”佳言熟悉地摸到桌子旁，坐在张氏身边。

    张氏一怔，紧张起来。

    “怡姐儿，你受欺负了？祖母找那个冯章拼命去！”

    “真的吗？怡姐儿，是冯章欺负你了？”许氏的调门也跟着提高了起来。

    “小声点，别吵醒孩子。”佳言声音带着笑。“没有的事。就算我真被人欺负了，你们能拼得过谁啊？”

    张氏依旧不放心。“祖母拼了这条老命，去京城告御状！你娘就不叫她去了，还有你弟弟meimei要照顾，你别怪她，是祖母不叫她去。”

    “呵，告御状据说得先要滚钉板的，祖母不怕吗？”

    “怕什么！我怡姐儿都受欺负了，天王老子我都不怕！你真没事？”张氏放低声音，再次确认。

    “真没事。师兄是好人，我还在孝里头呢。他找我是有事情要说，关于恩人的事情，得背着些人。祖母，你们别急。”佳言的声音在黑夜里十分放松，像是一块松软的海绵蛋糕，充满了懒洋洋的味道。

    “恩人的事情你们别问，总之不会有什么坏处。以后我也会常常出门做生意挣钱，你们对外就这样说，也别说我会医术的事情。以后我会有其他的身份，但是永远都会是你们的孙女和女儿。要是真有机会在其他场合碰到，记着不要认我。”

    “不过，要是有人胁迫你们，那么你们记住，一定要优先保护自己。我遇到的困难再大，也不会比失去你们更可怕。保护好你们自己，你们就是我的退路。咱们过小富即安的日子，悠悠闲闲地，拉扯雅儿容儿成人，过安稳日子。”

    张氏沉默了一会儿，拍拍许氏紧紧抓着她的手，那手心里一层的汗。

    “怡姐儿，祖母不问你遇到了什么事情，祖母没本事，帮不了你大忙。你尽管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什么时候，家里都是你的退路。大不了，咱们什么都不要了，祖母带着你们找个小村子从头开始过日子。之前的苦日子都闯过来了，咱不怕。”

    许氏跟着拼命点头，想起黑暗里看不到，赶忙跟着使劲嗯了一声。

    “好。那我就放心了。我只是今天有些累，所以想多说几句。一切都很好，以后会更好的。你们不要担心。我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睡吧，明天睡醒就好了。太阳升起，又会是新的一天。”

    佳言的声音有些叹息，尾音袅袅，渐至低不可闻。

    张氏静静坐了一会儿，听着她传来的均匀呼吸声，赶忙拉了一把许叶儿，俩人一起轻手轻脚地把她扶到床边睡下，衣服也没脱。

    佳言似乎真的累极了，一直沉沉睡着，怎么折腾都没醒。

    张氏给她拉好被子，又站了一会儿，轻轻叹息一声，拉着许氏小心地往外走。

    夜，终于一片平静。

    冯章仰躺在床上，双臂枕在脑后，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黑幽幽的房间，听着外面偶尔响起的风声，心思有些漂浮。

    喜欢并不是心悦吗？

    那心悦是什么？无解。

    他会很像爹吗？他带大李睿那个臭小子已经被烦得够够的了，可不想再养第二个。

    佳言那丫头聪明得紧，是不是看透他淡漠的性子，所以才不会对他有多的想法？

    不过，把他当爹，然后再有别的想法，打住！真够恶心的。

    五年，变数太多。

    他可以不变，练练功，忙忙李睿的事情，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师傅不在了，也没人催着他快成家，年纪大些也没什么。

    但是佳言和李睿都会长大，局势更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到时候，会不会又有什么不得已，逼得佳言做出别的选择？

    天命之人，只是助他突破功法？

    还是如同世人一般，要结为红尘伴侣，共效于飞？

    师父也独身一世，山里的日子就是闲云野鹤一般，无挂无碍，与清风为伴，与明月为邻。

    他想象不出与一个女子绑在一起，一辈子腻歪纠缠过日子的情景。就连小师弟的贵妃娘，旁人都说她命好，她似乎也常常不开心的。

    心悦到底是什么？现在他觉得和佳言相处还算舒服，以后真成为夫妻，甚至有几个孩子的话……冯章突然就想象不下去了。

    佳言看起来总是有些飘忽，仿佛找不到落地生根的地方。他不是她可以停靠的归宿？

    她到底想要什么？为什么总在准备后路。她在怕什么？

    还有小师弟，如果知晓佳言对他只是利用，会不会暴起发怒，掀起漫天战火？依照他那霸道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放着自己的王妃近在眼前，他却要独守空房！

    五年之约，只怕会是佳言的一厢情愿了。他要不要提醒小师弟一句？

    小师弟心悦佳言吗？还是如同佳言描述的那样，仅仅是高高在上的俯视与恩赐？

    冯章纠结了一会儿，得不出答案，又放下了。

    道法自然。

    他若是如师弟一般纠缠于这些琐事，他也不会有突破雪天诀第十层，完成师命与传说的希望。

    佳言说的至高无上的强大力量，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境界？移山倒海？翻云覆雨？

    他现在的功力，比之上一境界，已经是数十倍的增长，若是再继续突破下去……

    冯章胸腹间一阵火热，莫名地就想起佳言说的，明惠皇后其实是天上仙子下凡的话。如果佳言也记得一鳞半爪的仙家功法，那他岂不是真的有可能达到世人所不能及的无上境界！

    不对，佳言已经提点过他了，那些新颖又奇妙的学说，天地有灵，五行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