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信义
苏辰停下脚步，回头望向了喊话的监督考官，道：“我没过关？” 面对苏辰的疑问，季堂武一时有些语塞，他心里虽已决定要将苏辰破格选入中院，可却没想好该怎么说出这话，尤其这里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更不好当众开这样的口。 毕竟，破格录取，这并非一件小事，很容易引起风波，也必将带来无数人的质疑，稍不慎，甚至会引发sao乱，影响接下来的测试。 “你随我来！” 稍加思索，季堂武落下此话，径直朝门内走了去。 苏辰不明就里，但也只能跟上对方的脚步。 “霍开，先帮我负责一下这关的测试。” 走到东门口，季堂武忽然停了一下脚步，朝着一名负责看守东门的武院人员说道。 “好。” 那名叫霍开的武院人员应了声，看着苏辰笑道：“小子，你可算是走了大运。” 听到这话，苏辰心里有所明悟。 “还是被注意到了吗……” 苏辰皱了皱眉。 走过东门，依然未到武院内部，一堵五六丈高的围墙挡在前方，左右为巷道，去往不同之地，岔路口耸立着一块丈许高的指路石碑，往左走是去“英才殿”，往右走则是去“西翠园” 来到指路石碑前，季堂武停下了脚步，随意的说了一句道：“西翠园是武院部分授师的休息之所，我就住在那边。” 苏辰没吭声。 季堂武转身看着苏辰，笑问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何把你单独叫来？” 苏辰没有装傻，直接回道：“想必，我被选进中院了。” 季堂武并不意外苏辰能猜到答案，若这样还判断不出来，那只能证明苏辰的悟性太差。 只是，苏辰表现出来的态度，却让他相当不适。 因为苏辰太平静，太冷淡。 季堂武锁着眉问道：“怎么，被选入中院你还不满足？莫非你认为自己有资格进后院？” “我非是不满足。” 犹豫了一下，苏辰还是给出了解释：“只不过，我无法向武院提供身份和来历，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进入中院，更别说后院。” 季堂武愣了愣，皱眉问道：“你是交代不了，还是不想交代？” 苏辰沉默。 “那便是不想交代？” 季堂武眼神变得锐利了起来，一脸肃然的道：“本院虽会调查你们的身份，但绝不会外泄，保证中院和后院学子的隐秘，一直都是本院最注重的事，你又有何不放心？莫非，你来到本院，别有目的？” 说这话的同时，季堂武也在仔细留意着苏辰的表情变化。 还好，说到最后一句时，苏辰无论是眼神还是表情，都没有出现心虚或惊慌的情绪，这也让季堂武松了口气，他虽极想把苏辰纳入中院，可也不想引狼入室，为它日埋下祸根。 “你若有什么难处，大可直接说出来。” 虽然苏辰依旧表现的很冷淡，季堂武却还是不打算放弃。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尝试以自己的眼光来挑选中院学生，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无论是心性还是实力都尤为出众的人选，怎能轻易错过。 苏辰选择沉默，他相信对方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很快就会放弃。 因为以武者的身份进入中院，这条路，根本就是行不通的。 见苏辰始终不吭声，季堂武的耐心也确实在逐渐流失，等了好一会儿后，忍不住冷冰冰的说道：“莫非你在外面惹了杀身之祸，一旦身份暴露，就会遭来仇家追杀不成？” 季堂武这无心的一句话，却是恰恰说中了苏辰的处境。 苏辰有些讶异。 这个表情，被季堂武捕捉到了，当即问道：“你不相信武院？” 话说到这个份上，苏辰也干脆直接了当的回道：“我相信武院的规矩，但不相信，所有人都会严守规矩。” 季堂武闻言一怔，紧跟着，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 苏辰这句话，勾起了季堂武脑中一些不愿回忆起的事情。 两人相视不语。 最终，季堂武叹了口气，眼神复杂的看着苏辰，打破沉默道：“你若真不愿向本院提供身世来历，我可以帮你，不过，你需得先向我坦白一切，我保证，你的身份，除了我，不会再有第二人知晓。” “你凭什么保证？” 苏辰下意识的反问道。 说实话，苏辰也没想到对方竟如此执着，并且还破例的做出了承诺，但这种口头上的承诺，根本不可能让他动容。 而苏辰的反问，也再次激到了季堂武，在苏辰话音刚落，便沉声回道：“凭我季堂武一生从未失信于人，更未因利忘义，坚守于心的信义二字！” “信义？” 苏辰低喃了一声，当听到这两字，他本想报以冷笑，可看着眼前这位叫做季堂武的武院授师，脸上流露出的肃然和郑重，不知为什么，却是没能笑得出来。 其实，对方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 苏辰忽然想明白，这个叫季堂武的武院授师，为何会这么执着了。 这样的一个人，或许真值得信任？ 苏辰不知道。 但他想赌一赌。 “我是个逃犯，不久前才从寒霜城靖安府逃狱出来，过不了多久，城门口应该就会贴出追拿我的海捕文书，我犯的乃是命案，死在我手里的人不少，官府应该会开出很大一笔赏金，而且，武院若知晓我的存在，肯定也会将我捉拿，因为我杀的人里面，有一个乃是当朝皇妃母家的人。” 仿若在讲述一些相当平常的事情，苏辰目光静似湖水的简单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季堂武愣住了。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季堂武才有了反应，但却是苦笑。 季堂武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居然是个逃犯，而且还惹下了如此大的祸。 若是可以重新选择一次，他绝对不会作出先前那番承诺。 可眼下，他已经没有选择。 “你倒是给了我一个天大的难题。” 季堂武叹了口气，目光复杂的看着苏辰道：“不过，我说的话，依然算数，但我也只能保证，我不会泄露你的身份，至于海捕文书下来以后，是否另有人想起你曾通过武院的初选测试，继而怀疑你混入了武院，这我便无法保证了。” “恩。” 苏辰点了点头，脸上也难得的露出了微笑。 这样的结果，已经足够了。 苏辰现在也相信，这个叫季堂武的授师，一定会为自己保守秘密，因为，如果对方有异心，眼下就是最佳的动手时机，只需直接将他擒住即可，根本不需要再多说二话。 “行了，跟我走吧，我先带你去中院完成入册，再把该领的东西领了。” 季堂武也不废话，转身往英才殿的方向走了去。 走了没几步，季堂武回头看了跟在后面的苏辰一眼，颇为无奈的道：“你知不知道，我本是打算挑一名极有潜力的学员好生培养一下，争取它日将其送进后院，但如今这个愿望我恐怕是实现不了了，若我猜得没错，你在南山武院，应该是呆不久，所以，我往后也不会像对其他学员那般对你进行常规的教导，相信你也不需要我这么做。” 当苏辰坦白自己乃是逃犯的那一刻起，季堂武便已经知道，眼前这个好似书生般的文静少年，根本不能以平常的眼光看待，也不需要他像教导其他中院学子那般进行搏击的传授。 朝廷将要通缉的要犯，手上还有不少人命，并且还能从狱塔逃出来，这足以说明，苏辰的实力，已经超出中院学员的水平。 另外，季堂武能感觉到，苏辰有所保留。 至于保留了什么，季堂武不知道，也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