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长姐如母

    昨晚拜堂的时候，邢沐瑶没有来得及问，隐隐约约感觉夫君赵樽玉的家里，好像没有长辈，倒是有一个jiejie，年龄貌似很大。

    “jiejie，今天吃什么呀？”

    赵樽玉欢喜得打开门，傻头傻脑得冲着外边的女人笑着。

    “以后是个正儿八经的男人了，再也不许这般吊儿郎当的，你有了媳妇，你媳妇会笑话你的，饭菜摆好了，赶紧吃，我们都吃过了的。”

    女人冲赵樽玉一脸宠溺的笑，两只手端着一盘簸箕，簸箕里头装着准备拿出去晾晒的鱼干，连连嘱咐赵樽玉带着他新娶的新妇出来吃饭。

    等邢沐瑶有些害羞磨磨蹭蹭出来的时候，那女人已经出去了，只是听到女人的声音，清脆寥落，一听就是个质朴女子该有的声音。

    赵樽玉拉着邢沐瑶的手，引到她至一个饭厅模样的地方，其实，那也什么不是像样的饭厅。

    对于邢沐瑶来说，那只不过就是从一个窑洞到另外一个窑洞罢了，没有任何的区别。

    这个夫家还是一个字：穷。

    如果真要邢沐瑶说出点区别来，那就是窑比姑姑的家的，要大上一些，家具更新上一些，估摸着，这夫家是这一带比较“富裕”的人家了。有的窑家，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吃饭都是坐在地上。

    二人就着家里头唯一好脚的长凳子上坐下来，赵樽玉揭开圆盖子，桌子上躺着两只蒸煮的土豆，两碗粗糙的粟米粥，盐干去水分的白萝卜咸菜。

    这是赵樽玉和邢沐瑶新婚的第一顿早饭。

    赵樽玉看着这几样东西，眼眶红红的，说不出的神伤，却也不说什么。

    而邢沐瑶自打嫁过来还没有吃东西，肚子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就准备动手去拿一块蒸熟的土豆准备张牙一啃。

    “哥，大嫂。你们赶紧吃哦。”

    走过来是7岁的赵云涛，赵樽玉的弟弟，他看起来很懂事的样子。

    看赵云涛的样子，邢沐瑶就想起了自己的弟弟，看他年轻瘦弱又懂事，不免泛起一丝心疼。

    不等赵樽玉说一句话，邢沐瑶将快要送到嘴边的蒸土豆递给他，“你也跟我们一起吃吧。”

    “不了。谢谢大嫂。我吃过了，真的。”

    赵云涛水灵灵的大眼睛，满满的灵动，看得就令人心疼了。

    “真的吃过了吗？”

    邢沐瑶有些不相信，因为这孩子的眼珠子至始至终得凝望着桌子上的吃食，一刻也不曾移开过，虽然他喉咙忍住咕咚的动作，但邢沐瑶还是能够感觉得出来。

    赵云涛虎头虎脑点了个不行，“真的，大嫂。”

    长姐可是吩咐过，今天家里头就剩下这么一点东西，大嫂刚刚娶回来，大家要好好善待人家，所以无论如何，赵云涛都不会吃的。

    “娘子，吃吧。”

    赵樽玉将一个完整得土豆剥好亲手放在邢沐瑶的手心里头，而他自己只是在另外一只土豆上掰了一半，一半给自己，一半弟弟赵云涛。

    赵云涛7岁了，还是比较懂事的，他忍着肚子说不饿，可是他肚子里头的馋虫还是抵不过饥饿的诱惑，他肚子真的饿急了，为了筹备这场婚事，长姐这么些年云英未嫁，一直勤勤恳恳在珍珠排工作，十年来一共辛辛苦苦攒了十两银子，全给花销了，哪里还有别的闲钱。

    “大哥，二哥，雪儿饿，雪儿饿，大哥坏，大哥给二哥哥土豆吃，都不给雪儿吃，雪儿恨你，呜呜哇哇…”

    倚在小门外看着他们的赵明雪，满眼金豆豆狂掉，她今年4岁，乳牙才刚刚长齐，又刚刚睡醒，一看就有吃的，而她没有，就大哭起来，虽然才四岁，可好多东西她都懂的。

    比如要东西吃，比如她肚子饿，比如别人吃着不拿给她吃，她都懂得。

    “小妹，二哥不吃的，二哥不会吃的，二哥要留给小妹吃的哦。别不开心了。”

    赵云涛跑过去，抱起4岁的小妹赵明雪，将手心里的半块土豆放在赵明雪的嘴巴，赵明雪张开雪白雪白的萌牙一咬，就咬了一大块进去。

    晾晒完鱼干后的女人看到这样一幕，立马抽出了一个破旧的鸡毛掸子，狠狠打在赵云涛的屁股上，“谁叫你吃的！长姐是怎么跟你说的！今天的第一顿早饭是让你大哥大嫂吃的，你吃什么？！”

    那一鸡毛掸子可是用尽了气力，邢沐瑶看了好一阵子心酸，端详着双手捧着空簸箕的女人，乌黑云鬓高高竖起来用深青色头巾扎起来，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发髻，别人家的还会用不值钱的假的碧玉簪子扎一扎，她倒好，连木簪子也省下来。

    如此质朴、清纯，她明明才25岁不到，鬓发后面染上一层淡淡的白霜，正如她的名字赵霓霜，自幼丧双亲，不得用自己的双手撑起整个家，长姐如母，怪不得赵云涛被打一下，就呜哇哇得哭泣，就好像被亲生母亲打了一样。

    就连邢沐瑶看去也不免对这个长姐赵霓霜竦然起敬。

    “是、是、是大哥大嫂给我吃的。”赵云涛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抽噎着。

    小小的赵明雪也吓哭了，“长姐，雪儿饿，雪儿饿。”

    赵霓霜旋儿扔下鸡毛掸子，抱住赵云涛和赵明雪，眼瞳微微有泪痕，“好了好了不哭不哭，再忍忍，等明天jiejie珍珠鱼排的工钱发了，jiejie就做好吃的给你们的。别哭了，别哭了。”

    邢沐瑶一声不响得走向左堂间的小厨房，看见灶台置着一盏随时随地都可以熄灭的小油灯，灶膛的柴火噼噼啪啪作响，再往大锅一掀，空空如也，如果说有，那么便是锅底有一层刚刚蒸煮土豆的时候留下的一层土豆的皮儿，这估摸土豆皮儿，身为长姐的赵霓霜一定会分给大家吃的。

    赵霓霜见邢沐瑶走开了，还以为邢沐瑶肯定因为嫌弃家里太穷了，所以逃婚，没有想到，她只是去看看厨房而已。

    当邢沐瑶想要走出厨房的时候，看见一大家子的人都堵在那。

    “长姐，家里是不是没有东西吃了？”

    邢沐瑶看着赵霓霜，这家里头，合上她，一共五口人，就算一个一个分，两个土豆，两碗粥，怎么分？怎么吃得饱。

    “没关系的，弟媳，我以后可要少吃一点点。”

    赵霓霜咬咬银牙，再怎麽样也不能苦了弟弟meimei们，哪怕自己终身不嫁！

    看赵霓霜的年纪，应该有25岁了，古代女子这个年纪，孩子不知道生了多少个了，而她如今单身一人，辛辛苦苦拉扯着姐弟长大。

    “长姐，以后我和你一起养家！”

    更重要的是，邢沐瑶一定要为长姐寻一户好人家。

    邢沐瑶伸出手去，抓住赵霓霜的手，赵霓霜忍不住落下泪，笑着打趣着大家说，“哎呀，今年的风沙可真够大的，都吹到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