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故人
仞月斜倚，青灯阑影，这个安谧的夜晚稀薄的空气中抹着一层淡淡的薄雾，没有扰人的风却撩拨着某些不安定的心跳。 瓦顶青兽飞檐上那一席黑袍下，男女莫辨，仿佛是一矗雕塑伫立在那，没有动作，也没有声息，却冷不丁地突然开口：“等了这么久，还不动手？”话这样不疾不徐的说着，却始终没有回头。 另一端负剑而立的男子脸庞瘦削，眼神干练，仔细一看竟是白天茶楼的打杂伙计。即使是这样的情景下，他的脸上依旧写着一脸的玩世不恭，出口便是调侃，“看来我猜的不错，你果然不是一般的高手，竟然喜欢背对着敌人。” 并未得到任何答复的九调看着还是一动不动的黑袍人，感受到这异常诡异的气氛，也是紧了紧手中的剑，清灵的月光映在刀刃上泛着冷冷的寒光。 他是利刃，随时都有可能出鞘。 但是今天他却有一丝莫名的紧张。 这个黑袍人看起来比他想象中还要棘手得多，况且夜已经这么深了，对方还站在这里目的不明，看来还是要先下手为强。 可是仿佛知道他的心思一般，在他打定主意的时候似乎就已经晚了。 “不是敌人，何必回头。”话音刚落，仅仅一个眨眼的瞬间，黑袍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九调的瞳孔猛烈收缩，他此刻已是清楚光是速度上的巨大的差距，自己就再也没有半点胜算。 但是经过严酷训练的他是绝不会坐以待毙的，一道剑芒闪过，六道飞叶般剑影便是朝着面前的虚空呼啸而去。 但是剑影掠过的下一刻，一只冰凉白皙的手就已经轻轻地搭在了他的喉咙口，还没有用力，但那脖子处传来的强大压迫感仿佛只要他稍一动弹就会命丧黄泉。 “你到底是谁。”九调死死盯着对手的鹰嘴斗篷，感受到那只手上冰冷的寒意，喉结上下动一下，额角也开始渗出冷汗，刚才…… 看着手中一招就被制住的男子，黑袍人似乎也是有些惊讶地一愣，随后便略感失望地轻笑道，“死到临头，对手是谁还重要么。” “当然，死也要死个明白不是？”九调微微抬起头。 “就没有人教过你在行动没有把握的时候，不要随便露出杀气么。” 黑袍人看着眼前的男子脸上惊诧的表情和逐渐上弯的嘴角，便试探性地渐渐加重了手中的力道，"你真的不怕死？" “怕，但你不是敌人。”九调怔怔地看着黑袍下露出的脸庞，咳，竟然是个女人！ 而且那是一张怎样的绝世容颜啊，墨眸樱唇，瑰颊玉靥，一眼岂止倾城，即使是薄雾清霜之中。即使是训练有素自为清高的他此时也是只觉得空气凝滞，一时难以自持，唇干舌燥得难以说出任何一句像样的话来。 黑袍女子看着九调一脸痴呆的表情，有些不耐地重新摆出绷着的脸，“心水没有教过你这白痴不要对着敌人傻笑么？”随后便是隔空对着远处一声急呼，“心水你再不出来我真的要捏断这白痴的脖子啦。” “唉，不是都告诉你们不要惹她了啦。”远处凌风急声而来一脸w无奈的绯衣女子赫然便是白天茶楼里的女掌柜。 洛心水的脚刚踩上屋宇的片瓦，便一路踩着疾步来到了心芷面前，一脸焦急地央求道：“心芷，你快松手，再不放他可真的要被你掐死了。” 黑袍女子看着昔日好友的脸，轻哼一身，回头狠狠地瞪了九调一眼，不过最后还是松开了手，“哼，男人都一个德行，看看你平时都怎么教的！” 九调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子，模样倒也有几分肖似，只是一个如同融冰后的春江静湖，温婉细腻，另一个则更像是严冬中的傲骨冬梅，如果你只看到了她的凝香美艳，妄图采撷，那下一刻你便能见识到她的锋芒如刀，“咳咳咳…原来是…洛心芷这个名字可是大名鼎鼎的……” 可话音还－未落，九调就被心水一个气急，硬是把他从屋顶上给踹了下去，顺带连他压在喉咙口的爆脾气三个字也生生踢回了肚中。 九调被掐得还没缓过神来，就又被心水给踢下了楼，倒也是有些窝火，揉着摔得不轻的屁股，继续嘟嘟哝哝的，怎么连心水都突然变得这么不温柔了。 他没记错的话，明明在传闻中十三岁就差点拆了未央宫藏经阁的就是那个叫洛心芷的家伙啊，只是没想到本人竟然这般绰约多姿，看来红颜祸水这句话真不是唬人的。 “让他说！”洛心芷立刻横起了眉毛，还好被心水一把拉住，“唉，你就别管他了。快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咦，又变漂亮啦。”洛心水拉起了洛心芷的手，看着洛心芷那身紫黑长袍，语气略有些责怪，“话说你这些年到底去哪了……最近可是连宫主都找不到你的人啊。” 两人回到茶馆内。 “姓常的竟然让你来这样的地方么……”洛心芷扫了扫四周，这里的陈设虽不破旧，但实在是太过简单了，最后的目光落定在十弦身上。 “不管他的事，是我自己选择的。”顺着洛心芷的目光，洛心水继续说道，“没事，他们是宫里的新人，虽然暂时还没有代号，但潜力都还不小。” 心水直接无视了心芷一脸不屑的表情，“后院的逸虽然平日里有些沉默，但他是宫主的人，关键时候极度可靠。至于刚才那个我就不做介绍了吧。只是你这连招呼都没打就突然出现到底是……” 洛心芷则是心不在焉地转着手中的茶杯，似是有些不解，“作为专业的情报机构，你们竟然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 一旁的十弦顿时竖起了耳朵，按她之前的猜测，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难道是知道些什么吗？ “你还是快跟我一样多出去走走吧，整天窝在这个鬼地方看你都快发霉了。”洛心芷说着还略有些嫌弃地看了看这个古旧的茶楼，“你看木头都有些松了。” 看洛心水继续低眉沉默，洛心芷也是叹了口气，有些心疼，“算了，我都知道，我也就是说说罢了。” “乱世似至，我也就是想多活两年。”洛心水好看的黛眉似乎也是挂上了些许的忧愁，“到底出什么事了” “佛断被盗。”洛心芷轻呷一口茶，只是淡淡。 这样如同大海捞针般的事情，对于一个人来说，更多的也就是无能为力吧。 即使是从洛心芷的口中这样漫不经心的说出来，洛心水也是骇然。 谁都知道往生寺的佛断虽是无锋无刃，但它是与未央宫的惊天神剑，鬼残谷的灵昆灭魂幡并称为中土赤地三大神器的不凡之物，千年来一直安放在中原第一大寺往生寺的万佛堂内。由当年醒梦大师亲手下的强大结界日夜守护，心术不正的人可是连那里门都进不去，更别去说偷了。 况且现在往生寺的住持是玄尘大师，那可是天赋堪比醒梦大师的旷世奇才。寺内更是有多位得道高僧，怎么可能有人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毫无声息的偷走佛断！ “怎么可能……”佛断被盗，这种事情早已远远得出了她能想象的范围，洛心水当即失声道。 “我可是亲眼所见。”洛心芷放下手中的茶杯，继续说道，“当时我在紫罗山下还遇到了易德法师，他当时走的急匆匆得说他去找在外修行的玄尘大师。”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大意，明显那个易德法师就有问题！”洛心水皱着眉头一口断定。 看着洛心芷不以为然的眼神，便继而分析道，“佛断被盗这么大的事，传出去必然会引起sao乱，当下新帝刚刚登基，不久后就要前往往生寺举行拜祭大典，时局本身就微妙不定，在这时候佛断被盗，当然应是能先瞒就瞒着，赶紧追回佛断，怎会肆意乱传，搞的满城风雨，唯恐天下不乱？” “可是佛断被盗了是事实！易德也是真的！如果有人假扮，你知道我看得出来！”洛心芷按着桌子，有些羞恼。 “你先别急。”，洛心水摇了摇头，“佛断被盗之事应是不假，但是佛断当时很有可能就在那个易德的手中，或是早已被他人转移，他们把风声放出去就是要天下皆知！让各大势力争夺动荡！那样的邪器是会引起所有的势力的疯狂争夺的！特别是鬼残谷的那些老家伙！难怪最近这里的探报越来越多。之前虽然有过耳闻但是实在难以相信……” 这不咸不淡的态度让洛心芷着实有些着急，“之前知道你们还能这么坐得住？” “比起这个，我或许更关心那个跟着你的少年……”洛心水知道洛心芷的性格，如果不是什么特殊的性质，一向孤傲惯了的她又怎么会带着这样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呢。 “他是半年前离剑庄的一个故人托付于我的。”看来关于何安朔，洛心芷并不想多提。 “不想说就算了。”心水盯着心芷那有些莫名的眼神。看了半天，便是微微侧过头去，示意十弦把其它人集合起来，“看来今晚我们得辛苦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