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逝

    神社境内的春意越来越浓了，博丽巫女在温暖的太阳的照耀下，懒散的打扫着。打了一个哈气，看着早已经打扫干净的神社，希望今天能有一个客人来。

    或许是神明听见了她的心愿，鸟居外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不一会孤独走了上来，简单的和灵梦打了一个招呼。站在院中看着大殿，笑了一会说：“我走了，这个地方也该你自己照看了。”

    灵梦觉得这话不像是对自己说的，就问孤独：“你是对谁说的？”

    孤独指着大殿说：“就是住在那个里面的家伙。”

    巫女想，常住在神社里的除了自己，那就只有神明了。“我能问一下我供奉的神明，是叫什么吗？”

    “博丽。”

    在红白为答案愣住的时候，孤独离开了。

    …………

    魔法之森没有孤独留恋的地方，直接穿过去太阳花田。

    四季的鲜花之主，仿佛早有预料，在花田的外面站着，一如既往打着伞。

    看见孤独，没有普通的打招呼，很像是质问一样。“你就这样放弃了！”

    孤独没有着急回话，用鼻子深吸了一口气，又从嘴里呼出。抬脚站在幽香不足一拳的位置，摘掉了风见的伞。

    “我和天公有约，我的承诺必将实现。如果我不去，才是真正的逃避。”

    “什么时候定下的？”风见幽香问。

    “我若前行，沿这条路，便再无力，将那期待背负。我愿前行，永不会再踌躇，继续我的旅途。前方总有诸多迷惘，无人曾寻见清晰方向，前方不被理解的绝望，谁的泪光。”

    孤独长了两句，才回答。

    “正是你，为我带来了天公明确的回复。在我被丢回去，那最初的十年，我茫然无措。因为一些原因，我决定活下去，于是我希望用我未来的性命，完成两个想法。”

    “可是我依然越来越老，到了你那里的时候，就快老的就要走不动道了。可是你让我返老还童，我又能多活一辈子。那时候我就知道，老天爷答应了我的请求。”

    “几十年前，我把那群灵魂送入轮回；去年我也见到了我的父母。现在该我执行我的诺言了。”

    …………

    绕过无名之丘，在迷途竹林的入口，孤独看见上白泽慧音和藤原妹红。

    “看来这一路，我能见到很多人。”知道有人刻意安排，孤独离入口还有几百步的时候，说了一句。

    “师尊。”和行礼的慧音不同。

    妹红和孤独不是特别熟悉，而且之间还有一些不愉快的经历，现在正别扭的撇着头，不看孤独。

    孤独对慧音说：“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没有为我而沮丧，这很好。”

    老人用握紧的拳头，不重的敲在妹红的额头。“我被过去给拖垮了，你会么？”

    妹红说：“如果有机会，我愿意和你一样。”

    拳头在妹红的头上，滚动了几下。“我为自己来去，你是吗？你和我不一样，活出自己吧。”

    …………

    孤独在两个后辈的陪同下，来到了永远亭。像是交接一样，因幡·优昙花院·铃仙接下了给孤独引路的角色。

    铃仙有些僵硬的和孤独并肩走着。

    “公主马上就过来。”把孤独带到房间，门都没有关好，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孤独盘腿坐在桌子旁边，两个拳头敲打双腿，缓解刚刚走久的疲劳。

    已经不是很累的孤独，终于等到了蓬莱山辉夜。看着装扮隆重的辉夜，他说：“我今天的行程紧凑，你还浪费我时间。”

    “爷爷。”辉夜喊了一声，然后正坐在老人的身边。她并没有为刚才的话，有一点的不高兴。

    老人高兴地点点头，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古朴的葫芦，放在桌面上。

    “‘我为什么还要爱惜这条命呢？我们还为谁活在世间呢？’你在地上的父母，在你离开以后，这么说的。”

    “后来，他们就要离世的时候，我又找过他们。他们说：‘她还没有找到中意的夫婿吗？……是嘛，这药就请您，在女儿结婚的时候，作为嫁妆送给她的夫婿，这是我俩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东西了。’”

    辉夜默不作声，只是把葫芦抱在自己的怀里。

    孤独拿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印着一对鸳鸯的小铁盒，交给了她。辉夜打开盒子，里面有两张薄薄的红色纸。

    “我只能送你这唇脂了。”

    “真想看看你结婚时的样子。”

    孤独笑话着辉夜染红了嘴唇变得难看的样子，离开了。

    …………

    沿着连通着玄武之泽和大蛤蟆池的那条河，向妖怪之山走去。

    半途中，没有了小树林的阻碍，老远就看到了云山那么大的身躯。不老实的封兽鵺，还偷袭孤独，幸好孤独还有点功夫，没有受伤。

    “先生一去，我失去一名知音。”圣白莲在对孤独替封兽鵺道歉之后说。

    孤独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同不相与谋。好自为之。”

    没有多说，孤独穿过命莲寺的一众，继续向前走。到达了玄武之泽，又有丰聪耳神子等人，挡在前面。

    “师傅。”

    孤独受了神子一礼。

    “我刚醒来，您却是要去，不能继续在聆听您的教诲，不胜遗憾。”神子恭敬的说。

    孤独把头撇一边，挥手虚推，推辞道：“我没有能教你的东西，接下来只有靠你自己了。”

    神子拉住老人的手说：“您这么短命，不觉得遗憾吗？”

    望着玄武泽，孤独沉默了一会，坚定的说：“来时来，去时去，我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没有什么遗憾。”

    丰聪耳神子感觉到孤独的去意已定，拜送孤独离开。

    …………

    来到妖怪之山脚下，孤独被巡哨的天狗阻拦。

    孤独看着后面的山路，在心里感叹着，如果是以前，多条路都可以走。而现在……

    孤独说：“你当真不让我上去！”

    阻拦孤独的白狼天狗，坚持着阻挡。孤独一只手按在对方的盾牌上，强大的力量。推着人家不断的后退。

    白狼天狗挥刀砍向孤独，却被孤独，一脚踢飞。

    孤独跨过白狼天狗继续向山上走去。因为孤独的强行上山，刚才阻拦孤独的白狼天狗，发出了警报。不一会儿又有五位持刀的白狼天狗阻挡在孤独的前面。

    孤独抽出腰间的武器，利索的将两名天狗刺成了重伤。再也没有天狗，敢再阻拦孤独。

    …………

    妖怪之山有个昏暗的通道，离地下妖怪聚集的地方非常近。洞口站着一个妖怪，这个家伙一出来，所有有贤智的妖怪，全都避开了。

    见到她，孤独都不用把话说出口。

    “如果不是你，我坚定不了活下去的信念。”孤独简单的抱了一下古明地觉。

    觉在被松开之后，回道：“我没有帮你的意思，只是有鬼族的保护，不好伤害你。”

    孤独笑道：“那……半夜起来安慰哭泣的我，也是鬼族的威胁？”

    那件事莫名其妙，连觉她自己也没有想明白，鬼使神差的就抱住了他。想在想起来，也会不好意思。

    揉了揉脸红的古明地觉，孤独就离开了。

    …………

    再上一点，到了已经坍塌的自己的洞府。尽管已经是长满了草，但是还能认出来。现在却站着四个恶鬼。

    “我还以为，我得走到人家神社里，才能吃到饭呢。”孤独看着四个老熟人，现在正好中午，地上摆放着一地食物，

    孤独就像当年一样，随便坐在地上，吃东西不打招呼，先是塞满一嘴。

    五人只管吃喝，不说一字。

    吃得差不多了，孤独剔着牙说：“当年没有你们，我还活不到这个时候呢。”

    星熊勇仪靠过来，用手肘压着孤独的肩膀，笑着说：“照这样下去，要不你上去，要不就是下来。怎么样？接受我的邀请，加入我们。”

    孤独和勇仪碰了一杯，歪着嘴笑道：“如果你再早八十年邀请，或许还能答应。可惜你太晚了。”

    “晚了这么多啊，那可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勇仪移开了胳膊，然后拍了拍孤独的背。

    “我的路就要转弯了，不能和你们在地下重逢。……相逢终有离别时，无恨东风晚来迟。酒味远送轻舟去，故人西辞勿相思。”孤独把喝干净的小鼎，重新带回到头上。

    相互看着没有话说，坐了一会，孤独拽着翠香头上的一只角，继续上山。

    …………

    路过守矢神社，看过两尊神像，没有过多的停留，继续爬山。

    孤独和萃香两个人，一句话也不说，慢慢的爬着山。走到了云层的下方，萃香停下来松开手说：“你先上去吧。”

    孤独点点头，穿过了云层。

    “紫，有什么想说的？”孤独站到和八云紫一样高的地方。

    “谢谢！”弯腰到九十度的八云紫。“感谢你这么多年的支持，要不是你，不知道建立这个幻想乡，会走多少的弯路。”

    孤独扶起八云紫，用她的帽子擦干她的眼泪。说：“你我各取所需，那点事没什么。以咱俩的关系，还说谢谢，不是太见外了。”

    八云紫说：“仔细想想，好像我没有为你做多少事情。之前一直都是理所当然的让你做这做那。”

    孤独沉默着，爬上了山顶，站在岩浆口的边缘。回头说：“这云太碍眼了。”

    云，逐渐的稀疏，消散掉了。

    把萃香叫了上来，在这幻想乡的最高地点，看着整个空间，喝着酒，述说着往日。

    …………

    说道最近，八云紫问：“孤独。你没有想过，怎么延长你的性命？”

    “怎么会没有……”孤独拍了拍萃香说：“我不是捏了一个新的躯体了么？”

    萃香点点头。

    孤独又对八云紫说：“前一段时间，不是有一个瘟疫吗？”

    妖怪贤者也点了点头。

    “那有什么灵丹妙药，我就是对症下药。”孤独笑着解释道。“也算是使用歪门邪道的后果吧。新的身体用了很多的东西，破坏了自然的秩序，所以瘟疫也就逐渐的酝酿了出来。”

    “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

    …………

    太阳挂在西边了。

    “当时，石长姬和咲耶姬也问过我，我对未来的选择。我回应的是……”孤独站了起来，平举着刚刚斟满的酒杯，大声的诵道：“空守一日自孤伤，花开一时赏独芳。纵情一饮酒将尽，千年一梦寻故乡。”

    八云紫默念了一边，惊讶的说：“孤·独·将·故！”

    “没错！我即将作古。”

    酒杯里的波纹，证明着平举着的手在颤抖。孤独的眼泪不停地落下，咬着牙不出声，不时的深呼吸，努力的平复着激动的情绪。

    伊吹萃香和八云紫都不知道该怎么劝，无助的看着对方。

    “一眼千年，时空旋转飞逝如电。梦见你千万遍，只想触摸你五官。一眼千年，沉默也胜万语千言，只有你有幸能描述这光阴似箭……”

    孤独突然唱了两句歌，情绪似乎稳定一些。喝下了杯中的酒，杯子丢到了脚边，马上脱起了衣服。

    一直穿在身上的白色袍子，裹着那个怨灵们送的鼎。

    “愿千年轮转，信仰之歌不散，我翘首以盼——重逢！”

    鼎和衣服，没入岩浆不见踪迹。

    …………

    八云紫打开一道隙间，送孤独下山。

    孤独笑着拒绝了。“你看好了！”

    老头突然拔出剑，跑了两步，一跺地，人就在空中飘着了。踩着清风，点着树尖，剑为指引，就这么一路飘下了山。

    一落地，孤独把手中的剑，笔直的抛向了空中。

    老人跳得很高，抓住剑，舞起了一套剑法。

    空中不合常理的卷起了异常的龙卷风。

    这道龙卷风，吸引了幻想乡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事情，看着。

    八意永琳看了一会，感叹：“回光返照。”

    …………

    孤独丢弃了，只剩下剑柄的剑，回人间之里。

    稗田阿求等在村子的门外，抱着一身干净的衣服。老人披上衣服，和阿求一起回到了稗田家。

    晚饭，阿求令仆人将两个人的食物，搬进了孤独暂居的屋子里。孤独站在窗边，手里抱着个小玻璃盒子，不时的抚摸着。

    “先生，该用餐了。”仆人都离开之后，阿求来到老先生的身边说。

    “阿求啊。”孤独把盒子递给稗田阿求，然后说：“都吃了吧。”

    偶尔能读到外界书籍的阿求，认识盒子上面写着的字，知道巧克力是外界的糖果，没有拒绝，打开就一个一个的的吃了下去。

    阿求吃完了，孤独问：“味道怎么样啊？”

    “苦的，难吃。”阿求捂着嘴，吐着舌头说。

    “一粒丹药，二十年。三粒丹药，六十年。加上你原有的三十年，你这辈子，能活九十岁。”孤独坐到桌子旁，说完就动起了筷子。

    震惊的阿求忘记了苦味。

    “那我准备的转生仪式，岂不是……”

    孤独说：“影响不到你，你下次该什么时候转生，就是什么时候转生。你脑子里那点东西，丢不了。”

    稗田阿求叩谢了孤独。

    …………

    “时间差不多了……”

    闭眼

    “哎呀，这真快……”

    一睁眼，已经是在岸边。

    “起来了起来了，该干活了！”

    孤独在小町旁边叫唤着。

    “哇！”小町跳了起来，看着灵魂状态下的孤独，惊讶道：“厉鬼呀！”

    暴戾的气息，缠裹在孤独的周围。不过本体，倒是很平静的样子。孤独直接跳上了船，船猛地沉下去一大半。

    小野冢小町赶紧上船，把船控制好，驶离岸边。

    “慢慢走，让我在多看一会。”孤独说。

    岸边，隙间送来了一个一个的熟人。

    小町问：“孤独，你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一千万怨灵的怨气，大多数都被我拦截了下来，所以就成了这样。”孤独看着岸说。

    小町说：“感觉像是山上的那个厄运之神。”

    “差不多吧。”孤独说。

    小船离岸，有些看的不是很清楚的距离的时候。

    孤独在众目睽睽之下，跳下了船。

    一转眼，便再无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