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心思盘算（下）
白静姝没有想到老夫人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一语点破自己的想法。 不过白静姝只是微微的嗫嚅了两下，终究还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她也算得上是自幼养在老夫人身边的，老夫人对于她的心思一向清楚明了，况且今个老夫人既然唤了她过来，便也是起了不想避讳的意思。 白静姝虽不是什么七窍玲珑的女子，但也算是头脑清楚，心思聪慧，自然知道这个时候她是应该去做什么的。 “你那父亲是个不中用的，亏得你没有长歪了，不然祖母只怕是要对不起你那苦命的母亲了。”老夫人却是叹了一口气，脸上带着一抹的哀叹之色。 白静姝看在眼里，心中越发的好奇了起来。 “小七一直承蒙祖母的庇佑，才能够无忧无虑的长到今日，母亲若是泉下有知，定会感激祖母的恩情的。”白静姝倚在老夫人的身边，轻声的说道。 她毕竟不是个真正的古人，在很多的时候做的也的确不够好。只是，这么些年老夫人给她的宠爱，却也是足够他感恩了。 “罢了罢了，祖母老了，还能在这家里待上几日，如今祖母只盼着你能够嫁进一个好人家里去，也算是全了祖母的一片心愿了。”老夫人摸了摸白静姝的头，那鸦羽一样的青丝，柔滑顺爽，触手上去，如同那上好的丝绸一般。 “祖母，莫不是三姨娘又起了什么心思吗？”白静姝想了想，终究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她着实是有些好奇，老夫人这样说话先留一半，实在是让她难受的很，好像一颗心被千万只猫爪挠了一样，痒的烦躁。 “哼！不过是个贱、婢，也敢有此妄想，只当老婆子我是死了不成？”老夫人狠狠的捶打着竹榻上的软垫，脸上的愤恨之情尽显。“你可知你那父亲打了何等的主意？” 老夫人嘲讽的勾了勾嘴角，却不说明，反是开口问了白静姝。 白静姝略微的想了想，虽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却也是想通了一二，不由得脸色大变，怔怔的看向老夫人。 “父亲莫不是想将五姐许配给夏家的大表哥？”白静姝如今也有个十三岁了，再过两年便是要及笄的，如今开始寻了婆家倒是可以理解的。 只不过，她白柔嘉只是一个庶出的女儿，又是三姨娘所生，她那大表哥人才武略才是出众的很，又是夏家的嫡长孙，舅母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看上她的。 白静姝越想越觉得可笑，只恨不得去问问三姨娘，哪里来的胆子。 “倒不是你那五姐儿，不过倒也算得上八九不离十了。”老夫人却是摇了摇头，否定了白静姝的想法。 “不是五姐？”白静姝一怔，却是不明白了。 刚刚三人话语中便是涉及了娶嫁之事，若不是白柔嘉，那还会有谁？ “三姨娘的眼界可是极高的，你五姐又长的出众，只怕她是有了别的想法的。”老夫人颇有些无奈。三姨娘的心思她如何能够猜不透，只是且不说白柔嘉不过是一介庶女，就算是他们白家，如何能够起那等的心思呢？“三姨娘同你父亲提的，乃是你那燕舒表姐。” 老夫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十分的无奈。 夏家乃是钟鸣鼎食之家，夏老太爷门生遍布全天下，听说夏家是极其宠爱这个孙女的。别说是嫁进高官家做少奶奶，就是嫁入皇家，只怕也是绰绰有余的。 偏三姨娘竟是敢动了这样的心思，实在是不知好歹的。 白静姝却是险些从竹榻上翻了过来。 她如何能够想到三姨娘的胃口着实是不小，竟是想寻了她那表姐来给自己的儿子做媳妇？ 白静姝的眉头紧蹙，二老爷的长子白竹晟便是三姨娘所生，在白家行三，长了白竹昱一岁有余。 如今才十六七岁的白竹晟已是渐通男女之事，每每都同房里的丫鬟纠缠不清。白静姝去寻兄长之时，已是见过几次。 光天化日之下，竟是同家中的婢女调笑玩耍，丝毫没有大家公子的礼数。 又因二老爷一向宠爱三姨娘，与儿女上也是不怎么管束的。这三少爷也不管香的臭的，都往屋子里拉，弄的整个山亭柳乌烟瘴气的。 当初二老爷给他的住所拟名山亭柳，想来是希望白竹晟如同柳树一般，不畏折腰。却不想他除了那些玩闹之事，竟是无一不知，已经是这许年纪，读书不成，经商也是不成，这样的人能够有何作为？ 可是夏燕舒却是不同。 白静姝那舅舅舅母连着生了三个儿子方得了这一个姑娘，宠的跟什么似的。偏生她又聪慧伶俐，不仅是父母疼爱，就是祖父母，也是捧在手里当作宝贝一般。 这样玲珑的女子，怎能许配个白竹晟那个纨绔子弟？ 老夫人见白静姝的眉头越蹙越紧，知道她此时只怕是心情烦躁的很，也不言语，只是用手轻轻的拍打着白静姝的小手，满脸体贴的看着她。 白静姝过了很久才缓过神来，眼睛里的怒火也渐渐的消散了下去。 “祖母，小七说句僭越的话，祖母莫要怪罪。”见老夫人点了点头，白静姝这才是开口道。“且不说旁的，咱们白家同夏家乃是姻亲，虽然母亲早亡，可是毕竟还有小七和兄长。这件事情若是让夏家知道了，只怕是结亲不成，反成仇啊。” 按理说，姑娘娶嫁这等事情，本就是不应该同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的。只是这件事情毕竟是涉及到了夏家，老夫人也不愿意同夏家反目，自然也是想听听白静姝的意思的。 况且有她庇佑着，量外面的那些人，也是不敢乱嚼舌根的。 “七姐儿说的对，祖母便也是这般想的。”老夫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笑眯眯的看着白静姝。“这件事，祖母自是不会去管的。若是你那老子真的听了三姨娘的话，且让他自行前去吧，左右我是不会管的。” 白静姝心中稍定，可是却并不认为老夫人这样的做法是正确的。 三姨娘在二老爷心中的地位何其重要，若是三姨娘真的吹动了枕头风，二老爷一旦去求娶，那么倒霉还是白家。 白静姝虽然很不喜欢他那个便宜老爹，可是不得不承认她如今也是白家的人，自然是不希望有任何的事情影响到她自己的。 “祖母还是好好的劝劝父亲吧，这件事情是务必不能够闹到夏家的。”白静姝轻声的劝道。 “还是七姐儿知道大局，祖母得了你这么个玲珑的孩子，心中的挂牵也是少了许多啊。”老夫人见白静姝这般的为着白家着想，心里说不感动自是不可能的。 “祖母快莫要再夸小七了，小七哪里懂得那些，不过是仗着年纪小，祖母不怪罪罢了。”白静姝定了定心神，觉得刚刚收到的惊吓缓和了不少。 不过这件事情，她还是要找个机会同舅母好好的说道说道的。 三姨娘既然敢动了她表姐的心思，实在是不知所畏！ 白静姝的眼底不由得染上了几分的冰凉，越发的讨厌起了三姨娘。 “那贱、婢同她那娘一样，只会依靠着男人，又惯会撒娇装柔弱，实在是让人反胃。”老夫人狠狠的说道。 她同三姨娘之间的恩怨想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白静姝虽然想要知道其中的缘由，却也不好冒冒失失的问出口去，只得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默默的坐在那里。 老夫人不过是恨极了三姨娘，发泄出来也就是想了。再是抬头看了看，见外面的天色已晚，又想起了白静姝到如今还并未用膳，不由得觉得十分的心疼，连忙是唤了墨菊进来摆膳，祖孙自是用下不提。 等到白静姝回到醉花阴里去，已经快戌初了。白家的规矩，各个院子到了戌正便是要下钥的，若是再晚一会儿，只怕白静姝便要进不来屋子了。 回到了屋子里，白静姝让冰心和水芙给自己换好了衣裳，这才是让其他人都出去了，唯独留下了刘mama。 这刘mama是水芙的娘亲，自幼是跟在夏婉仪的身边长大的，后来嫁进了白家，夏婉仪做主给她配了白家的二管事，生活顺遂。 水芙之前一直都是由着刘mama照顾的，夏婉仪刚刚去世之后，白静姝怜惜刘mama年老，便让她回家去安度晚年了。 只是这回白静姝搬出来独住，刘mama却又担心当初小姐家的孩子会被人欺负，便是求了老夫人，进了醉花阴里伺候。 白静姝一向待冰心水芙都是情同姐妹的，这刘mama又是夏婉仪的心腹，自然也就多了几分的敬重。 好在刘mama并非是那等倚老卖老的人，自打她来了之后，倒是把醉花阴打点的井井有条，白静姝也是少****几分心思。 不过前些日子白静姝一直有事，倒是不曾与刘mama好生的聊聊，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功夫，自然是要询问一番的。 “mama是母亲的心腹，又是水芙jiejie的娘亲，待小七自然宛若生女，小七有话便只说了，mama可莫要怪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