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病
“——新生的同伴。” 压倒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吗? 双刀同时出鞘, 天策的诅咒传说,暗色的煞气自其刀身涌出,污浊与罪恶跟纠缠灵力的纯白之刃觉悼形成鲜明对比。 一黑一白,一长一短。 “怎么这么大火气?” 擅于变化的妖怪狸疑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整个身体的控制精密无错,经过第六代家主揣摩的剑术(刀术),第十二代家主的体术,经过上百年传承的精华继承者将两者充分利用,试刀的目标就是妖怪狸! “难道你还认为自己是人类吗?” 姓为二岩的妖怪少女恍然大悟,刚才砍中的,又是变化的叶子。 身为人类的感情,对妖怪的憎恶,全部回到伊洛暮的身上,但这并不代表着她完全失去理智成为狂战士。左眼看到的鲜红在渐渐退去,相信过不了多久便会如右眼般清明。 “停停停,虽然给刚诞生的后辈一点指导是长者的工作,但老朽还不想继续跟你打下去。毕竟不管输赢,对妖怪来说都没好处不是吗?” 二岩本就对这句话的作用不抱希望,但令她讶异的是,那个恐怖的新生儿还真停下来了。 “不是,妖怪。” 伊洛暮用沙哑的声音回答她。 “嘛,老朽也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不过可以慢慢来啊!” 不管那阴阳师打扮的新生儿是否会继续停手,拖延一点时间对二岩来说并非坏处。刚才那一系列策划精密的对阴阳师袭击耗了她不少心力,在这种情况下继续战斗,对她可不利。 “不是,妖怪。” 伊洛暮连语速也不变地重复。 那把不详的短刀已经被她收回鞘中,长刀仍威慑般握在手上,刀锋角度威胁一般侧向二岩。 做出这种举动,是伊洛暮放弃战斗的意思,只要不出意外,左眼快要恢复清明的她也会从刚才那种人类的情感中解脱出来,那并不是什么美好的感情,仇恨,从来不是。 “既然你一心这么想,那老朽也不说了。” 二岩识趣地不再用这个话头刺激伊洛暮,免得刚平息下来的战斗再次点燃。 伊洛暮微微闭上左眼,视线好点了,片目的她威慑力没有降低,反而在二岩眼里有如一个不可掌控的杀人(妖)鬼。 “委托任务,宣告失败。” 留下这句话,没有替她同来的阴阳师收尸,伊洛暮离开。 直到她走了好一会儿,天都黑了,几只小狸猫才来到二岩的身边,还很嫌弃地避开了地上的尸首,让二岩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走,带你们吃好吃的!” ================================================================== 回到居所的伊洛暮并没有注意到meimei的不对劲,到本家找老人宣告任务失败后换了身衣服,不然那破破烂烂染血的狩衣穿着在街道上走就会吓到人的。 阴阳师的少女,疏忽也好,疲惫也好,回来时任由那已经长过肩的头发散着,没有戴上乌帽子。这一个月的忙碌让她忽视了打理自己。回到自己的卧房,双腿盘坐,长刀觉悼置于膝上,接下来该理所当然来个切腹吧! 玩笑。 发了下呆,从柜子里抽出白布,细细擦拭起这跟随已久的所有物。 灵力淬炼、神明赐予、保养得当,不管是什么原因,能让这刀六百年传承至今还没折断,制作的工匠也真是辛苦了。 血腥味,第一次得到它时就能嗅到的,现在也一样,今天染血的不仅是妖怪还有人类呢!不知道过去有没有染上过。应该有的吧!刀这东西锻造出来就是为了杀人嘛!在阴阳师同行里,自己也是少有佩刀的,好处是不仅妖怪,同类(人类)也是可以对付的。 “新生的同伴……” 伊洛暮指尖敲击着刀背,思绪也迷惘起来。 “人类,妖怪,神明……” 真的已经离人的身份太远了,这是早已了解的事实,比起人类更像妖怪,比起妖怪更似神明,呼吸的频率开始紊乱,红色的视界仿佛再一次充斥眼睑,而那刀身映出的影子中,伊洛暮的双眼依旧是那单纯的黑色,从未变过。 眼睛有点烫,伊洛暮收刀回鞘,闭上眼睛,让它短暂的休息一下。思维也伴随着视觉的屏蔽而逸散开来。获得了常人不应有力量,感情的不正常,对异类排斥心态的丧失,或许真的在慢慢堕向妖怪一侧,这一切,那位神明,伊邪那美大人又是否早已知晓?将她拉向那非人的一侧,到底是自己的作为还是神明的算计…… 肩膀很酸痛,就那么放任它靠在冰冷坚实的墙壁上,后脑勺的寒意倒是让疲倦的阴阳师清醒了几分,却又清楚现在的自己最好坠入梦乡,让身体与精神休息。 心脏跳动着,平稳有力地跳动。 大脑运转着,一刻不停地运转。 温暖,自心脏而来还是大脑而来的暖意,脸颊也温暖起来,手脚逐渐丧失了对寒冷的疼痛,灵力没有运行,以人类的身体对抗季节的温度,阖上的眼看到的只有黑暗,冰冷的感觉在褪去,温暖,不仅心脏大脑,身体的所有部位温暖起来,血液流淌着,以不慢不快的速度在血管中流淌,带来的温暖驱散了空气的寒冷。 就这么睡去吧…… 连意识也随之涣散开来, 就这么睡去吧…… 四肢的存在也感觉不到, 就这么睡去吧…… “jiejie?” 温暖瞬间被冰冷取代,身体的冰冷僵硬让伊洛暮没能第一时间回应,她缓慢地睁开眼,模糊不清,费力地眨眼,那最重要的珍宝,伊洛飘正担忧地蹲在她面前,温暖的手掌置于她的额头,拍了拍脸。
“好烫,发烧了?” 咦? 迷迷糊糊地,不想醒来却又不得不醒来,伊洛暮毫不迟疑地牙齿咬下,嘴唇内侧的疼痛强制让她脱离那舒适的梦,房间内点着灯火,对啊,已经晚上了吗?腹部感觉到疼痛,空荡荡的,也没吃晚饭。 “安子!药!哥哥生病了!” 伊洛飘的声音坚定而又不容置疑。 走动的脚步声,说话的声音,还有水声。 额头搭上一块冷冰冰的东西,眼前的视界也再次混沌黑暗,上一秒看到的和下一秒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上一秒还在身边的人下一秒置于屋外的光影,连接上一秒与下一秒的介质中断了吧!是睡着了……所以才如此混乱。 “哥哥,张嘴。” 这个称呼,有外人在啊! 顺从地张嘴,被倒入的药液苦涩地她想要清醒过来,另一个意识,还是她自己的深处,叫嚣着,你生病了啊!这样的话被照顾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乖。” 一贯是自己对伊洛飘说的话,这一次却换了。 “出去。让哥哥休息一下,我来照顾。” 坚定有力,不失威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都忘记了,飘也在长大这个事实。不仅是十四岁快十五岁的自己,十二岁近十三岁的她也在成长。一直将她当小孩子照顾的自己是不是教育失当呢! 病中的伊洛暮,思维并没有中断,只是比往日更加混沌。 “吱呀——!” 门被关上了,嘈杂的声音也安静下来。 像是吞噬声音的妖怪,房间内,听到的呼吸声除了自己也只有那靠近的亲人了。 伊洛暮如此想,心也平静下来,左手还是右手,被她握住,温暖的,非常柔软,实质的触感,真实存在的,期盼自己、关心自己、担忧自己的人,真的存在着,就在这里。 突如其来的病,第一次生病。 伊洛暮却开心极了,开心到想笑出来,她也真的如此做了。 “哈…….” 笑的样子会很难看吗? 这思想也只出现了一瞬便被更大的喜悦淹没。 不是妖怪啊! 妖怪不会生病,人类会生病。 怪异的理论,不经检验,不经证实,却又如此坚持着,支撑着阴阳师。 “我啊……是人类哟!”﹙ps∶昨天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