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一章校尉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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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得贵把左院的铺面开辟成换药室了,门是朝院里开的,每天接待三分之一伤员,因为人实在太多了,器械和敷料供应不过来,毛永青天天守着灶前烧火消毒。 左院包括中院里都站了很多人,都是排队换药的,常得贵不想让何素雪接触这些伤员,便把这活交给毛永盛和王小九,间接表示他已经同意何素雪的安排,重点培养这两个,作为外科的后备力量。 古二郎抱着扁担蹲在何素雪的房门口,身边是一对盖着干草的箩筐,他怕村人抢了摘梅花的生意,两次来送货,都是做足了保密工作。 梅花轻称,何素雪叫他提到厨房去过称,除去皮只得了十六斤,因着花型完好,给算五十文一斤,两次都给了这个价。 古二郎认为这简直就跟捡钱没啥区别,从前他辛辛苦苦挑一担柴进城,最多不会超过十五文的。 古二郎拿着纸条,乐呵呵找方再年领钱去了,卖梅花的收入江南药铺不扣他的,说好了他的诊费以柴相抵,这个不会变。 柜台上的方再年接了纸条,拿出一本新账簿写上数额,就叫古二郎签字画押,点了8串钱给他,每串是一百文。 “古二叔,明天给咱们送两担柴来咋样,多送的次数从后面扣。” “行,明早城门一开俺就进来。” 古二郎算不清楚,一年当中每隔五天送一担柴,该有多少次,但他信方再年不会坑他,藏好了钱说了时间,便挑着箩筐离开。 陈有亮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走进铺子。他被师傅逼着学杀鸡,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他头一天杀鸡,菜刀才碰破点鸡皮,冒了几颗血珠子,他就眼睛一翻,倒地上了。那鸡死没死是小事。可怕的是那把菜刀从他手里掉下来,差点没砍到他的脚趾头 那只可怜的老母鸡又多活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常得贵把绑了两脚的鸡和菜刀重重扔到他面前,他发了恨,把鸡头按在砧板上。一刀剁下去。 鸡死了,他还是倒了。 因着鸡被砍头时鸡血喷得很壮观。那天晚上陈有亮被梦魇了,半夜发起烧来,也不知道叫人,直到早上常得贵感觉不对踹开他的房门,才知道他被吓病了。 常得贵当时脸黑得吓人,当年一时糊涂中了人家的计。收了这么一个徒弟,一辈子都不能叫他上战场,真是被连累得一世英名尽毁。唉。 常得贵给这不争气的三徒弟开了方子扔给方再年,便打马回高家庄去了。他在家里耽搁好几天了,心里也着实放不下那边的疫情,何况肩膀上还扛了军令,躲是躲不掉的。 城里只留两个不顶事的小徒弟,常得贵也担心得很,临走之前难免花了点心思,搞了点小动作,都是避着娃娃们做的,主要不想雪姐儿cao心。 陈有亮走近方再年,瞄一眼被合起来的新账簿,问小何收入梅花干啥,方再年警惕地说:“不知道,小何保密着呢,东家嘱咐随便她折腾,不成功的话,材料钱就从她月钱里扣。” 扣钱的话都说出来了,陈有亮也无话可说,见方再年这里问不到什么,便臭着一张脸拿了自己的药回院叫毛永青煎,喝了药又回诊室看书值班。 何素雪怀揣着一大把钥匙,刚把师傅大人送走,紧接着就迎来了武兰妹校尉,人家说头疼脖子疼腰腿疼,哪哪都疼。 “小何大夫,我这是得了什么病呀,怎么到处疼呀,是不是需要住院,你帮我好好治一治呀。” “这个,校尉大人,您来住院没问题呀,您后面这几位是” “哦,她们是来服侍我的。你放心,就跟从前一样好了,我们自己开火自己煎药,你叫伙计把药捡好送过来就不用管了,食材从你们库房拿,伙食费什么的我会算给你。” 何素雪那个囧,扭捏着告诉武兰妹:“校尉大人,小的还没有处方权哩,没法给您开药,要不,您去别的药铺看看” 武兰妹显然没有预料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瞪着一双牛眼想了想,没辙,只有洒泼大叫起来:“我不管我就要住院死也要死在你家” 叫完,武兰妹也不管何素雪是什么反应,举手向身后一招,四个身材魁梧的女兵马上扛着包袱簇拥着她冲进了后院那个,好像哪里怪怪的。 何素雪跟伙计们均是一头瀑布汗,这有官职的女人跟男人是一样一样滴,住院都要耍霸王,这位姑奶奶真心惹不起,小心伺候着吧。 女兵们来的次数多了,地方太熟了,都不用主人招呼的,直接就自己找空房间住进去了,而且还很好心地敲方灵的门,问煮饭的时候要不要加上她和她娘方宏渐当然是住在左院男娃那边啦。 方灵小盆友着实被高大粗壮结实的女兵吓了一跳,人家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啦,就这么办吧,往后咱们一块做饭一块吃。” 好吧,碰上自来熟了,方灵默默无语地点头,她怕不同意人家会给她一下子,打不过,得让着。 何素雪极度怀疑武兰妹的来意,秦晓月驻守城中她是知道的,父兄都走了嘛,女儿留下看守大本营,莫非是师傅大人去求了少将军,请了武兰妹来坐镇 可是,师傅大人什么时候跟少将军关系处好了呀,年前还极不待见人家的说。 何素雪想得头疼,也没想通,“算了,有问题找三师兄,他现在是负责人嘛。” 很不厚道地把皮球踢走了,让陈有亮头疼去。 被小师妹求到跟前了,陈有亮身体再不适,也乐呵呵地去右院求见了武兰妹,回来的速度有点快,脸色更加难看了,白里透青的。 何素雪翻着眼皮子问他:“你咋样呀,顶不住你回去休息,大不了咱们关门嘛。” 病歪歪的大夫坐在诊室里,太损形象了,哪个病人看见了都不敢上门。 这话她没说出口,默默在心里腹诽吐槽,把他大卸八块。 陈有亮却想到别处去了,以为何素雪在关心自己,晦暗的脸色都明亮了不少,眼睛眨得象抽风,“多谢师妹关心,为兄还挺得住,你安心去做事吧,外面就交给为兄好了。”
何素雪很想吐他一脸,谁关心了,哪只眼睛看到姐关心了,巴不得你赶紧倒下别起来呢,这么一副鬼样子,还让不让人吃饭呀,太恶心了 何素雪扭身就走,再不走担心自己会揍人,对方色迷迷的样子太欠扁了。 回到后院,混混们吵吵嚷嚷的,一刻不得安宁,何素雪心里烦躁,跟毛永青耳语几句,于是青哥儿跑到左院门口扯着嗓子大吼起来:“吵什么吵耳朵都给吵聋了,再吵都不给换,全部滚蛋” 这时,青哥儿正好拿着一根粗柴棒,在手心里敲啊敲的,横眉怒目,十分凶残的样子。 混混们有心理阴影呀,捂着伤处悄悄后退几步,据说这小伙计脑子不清楚,被这样人打了都没处说理去,人家一文钱不会赔你,傻子打人告到官府都没用的。 最最要紧的是,里面换药的毛永盛,据说是这傻子的亲哥,要是把人给得罪了,没人管伤可咋办,身上还缝着好多线哩。 世界安静了,何同学回屋睡觉养元气了。现在人多眼杂,等人走光了咱再干活。 小雪花固执地飘着,天黑得很快,酉时初人走光,铺子马上就关门,资深伙计方再年督促着小陈大夫执行东家临走前的嘱咐:辰时开门酉时关,不出急诊不开方。 何素雪走进厨房,仍然没看见方灵,心中有点遗憾,以为那娃没答应。 焦婶给她盛了一碗稀饭,低声告诉她,方灵往后和女兵们一起吃,直到她们出院离开。 只是不来吃饭这是答应的意思 何素雪欢快地啃了一大口馒头,这是精细的白面和包谷面蒸出来的二合面馒头,甘甜可口,对身体的好处就更不用说了,是何素雪比较喜欢的主食。 吃过饭,何素雪跟毛永盛聊了聊伤员的情况,便回房等待,点灯的时候,方灵敲门进来了。 何素雪从焦婶那里得知,方灵已经几天几夜没睡过一个好觉,从她晦暗的脸色就能看出来,跟陈有亮有得一比,所以今晚她没打算驱使童工,只是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手稿,和她讨论她即将要做的工作。 方灵望着何素雪甜美的笑容,心情十分复杂,这娃才比自己小一个月,能读医书,还会拉二胡,给江南药铺挣了许多钱,自己和她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一个地,差得太多了。 而现在,何素雪又要把价值万金的秘方教给自己,她真傻呢还是太相信自己呢。 何素雪软软地笑着,小酒窝一动一动,清明的眼眸静静地与方灵的视线交汇,当方灵点头,她的笑容更深了。 上前牵住了方灵的手说道:“你把方子记下,然后就一把火烧掉,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咱们将来吃面还是吞糠,穿金还是戴银,就看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