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徒劳
mama,mama!医生,医生!她徒劳的在心底呐喊,可回应她的只有自己的喘息声。 泪水爬满了她的脸庞,疼痛也越来越厉害,她徒劳的伸着手,却只能眼睁睁的等待着生命的流逝。 那道门始终紧闭,没有任何人走进来。她像被整个世界抛弃了,唿吸越来越弱。 意识的最后,她忽然好想念苏建,想他对自己说的,只有好好活着才能让恨她的人不痛快,她怎么那么傻,要这么折腾,到了最后,除了伤害自己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她终于后悔了,可是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了。 苏沁躺在地板上,没有丝毫声息,唯有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不甘。 病房外,苏末靠在墙上,捂着耳朵,瑟瑟发抖。 几分钟前,他亲眼看到关谷离开了病房,接着听到苏沁歇斯底里的唿喊。 那个时候他没有进去,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进去,也只会被苏沁当成出气筒。 可是没多久,苏沁的喊声就变了,变得粗喘而凄厉,他知道苏沁是犯病了,他本该进去为她拿药或者叫医生,可是他迟疑了。 他靠在墙上,捂住耳朵,假装自己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直到里面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苏沁死了,他呆呆的想。 不,和他没关系,他只是没有及时发现而已,她是被自己的病杀死的,和他没关系,和他没关系! 他一遍遍的对自己说,直到连他自己都相信了这是事实,他才走进了病房,一眼看到苏沁睁大的眼睛。 “jiejie……jiejie!”他的声音骤然凄厉,很快,陈肖容,医生,护士,都来了。 苏沁已经没救了。 病房里响起陈肖容撕心裂肺般的哭声和苏末低低的呜咽。 关太太苏沁心脏病发,抢救无效死亡。 病危住院的时候,关谷及时赶到了医院,见到了苏沁的最后一面。 关氏总裁关谷悲痛万分,关氏的股价奇迹般的因此而上涨,无数女性股民似乎觉得这样可以安慰这位深情的失去了妻子的男人。 环球金融中心的九十九楼,关谷站在落地窗前,听着许青青低声汇报着最新的新闻。 第一医院已经被控制,确保不会有任何消息泄露。 苏沁的葬礼正在准备中。 舆论对关氏,乃至关家都十分有利。 却没有人知道在苏沁死去的同一天,关谷升格做了父亲,而孩子的母亲不知所踪。 汇报完毕,许青青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忐忑的等待着。 “接下来半个月,我不会来公司。”关谷松了松领带,转身走出办公室。 许青青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紧张的问道:“总裁,您要出差吗?” “我刚刚痛失所爱,哪里有心思办公呢?”关谷璃讽的勾起唇角。 许青青呆了呆,才意识总裁是要借此翘班!不过……他说到痛失所爱的时候,听起来似乎真的很难过。 改天一定要问问王特助,在她忙着接替他的这段时间,总裁身上究竟又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啊!难道和苏璃小姐有关? 等她回神的时候,关谷早已离开了办公室。 关宅。 客厅里,王特助正满头大汗的哄着摇篮里的那个小婴儿。他悲催的想,自己明明是关谷身边的第一特别助理,为什么会沦落到哄小孩子喝奶的地步? 那天左锋带着苏璃离开后,他就接到了关谷的电话。 除了苏璃怀的是双胞胎这件事,其他的他都事无巨细的汇报给了关谷,包括苏璃让他转述的话。 电话那边,关谷沉默了很久,最后他声音嘶哑的吩咐他做好善后工作,却只字未提为何会来迟。 事后,王特助才从新闻里得知一切,他很清楚事情的真相肯定不是新闻报道的那样,可是看到新闻报道的苏璃会怎么想,他就不得而知了。 但毫无疑问的是,苏璃小姐离开了这里,左锋既然很懂得追踪一个人,自然也知道怎么隐藏一个人的痕迹,他试着搜查过,果然毫无所获。 关谷好像对这一切无动于衷,哪怕赵翩然要把宝宝送回关宅,关谷也只吩咐他来到关宅安顿好宝宝。 怀里的小婴儿眼睛紧闭,模样轮廓都像极了关谷,王特助叹了一口气,心中暗暗的想,如果关谷对这个孩子太过疏忽,他一定要帮总裁照顾好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已经没有了母亲,不能再没有父亲。 他想到这里,下意识的抬头看向门外。关谷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怔怔的站在不远处。 王特助立刻站起来,恭敬的走到他的身边:“总裁,孩子很像您。” 关谷眉心璃动。 他缓缓的走近了些,沉默的看着襁褓里的孩子,宝宝的五官轮廓的确和他十分像,他忍不住试探着伸手,握住宝宝软软的小手。 也许是父子天性,婴儿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好奇的望着他。 关谷唿吸一窒。 他的眼睛,像极了苏璃。 苏璃并没有立刻离开乌市。 她的身体并不适合长途旅行,为了不留下后遗症,左锋思考良久之后,决定把她带到他自己的住处。 苏璃可以不顾忌自己,可是不能不顾忌刚刚出生的宝宝,看到怀里软软的小人儿,她最终还是同意了。 苏沁病逝的消息很快就被媒体披露。彼时她第一次给宝宝喂奶,看到这条新闻,愣了足足有一分钟。 一年前她刚刚来到乌市的时候,赵叔还说苏沁还有两年的时间,可不过一年,她就被心脏病夺去了生命。 她不能不想,其中或许有她的原因。可是她还不至于因此自责。 苏沁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她把自己折腾的没了性命,苏璃的人生也因她而天翻地覆。 她恍惚的想,最后时刻,关谷还是选择去看了苏沁,不论是因为责任还是担心舆论,苏沁总该瞑目了吧? 她和苏沁之间,也算是两清了。 怀里的小丫头喝足了奶,打了个秀气的呵欠睡着了,苏璃看的直乐,小心的将她放在摇篮里,看着婴儿柔嫩的小脸,她忍不住想到那个被赵翩然抱走的小男孩。 不知道他是不是得到了足够周到的照顾?有没有饿着,会不会哭?那个孩子一出生就被抱走,她甚至没来得及看他一眼。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一阵钝痛。 这个时候,出去采买的左锋大力推开门走进来,气喘吁吁的模样。 苏璃吓了一跳:“发生了什么事?” “你……你看到新闻了?”他紧张的望着她。 苏璃疑惑道:“什么新闻?”接着她恍然,“你是说苏沁……” 左锋一脸的难过和懊恼:“那……你打算怎么办?” 苏璃更为莫名:“我能怎么办?难道你还想让我去参加她的葬礼不成?” 左锋见她的神色不似作伪,犹豫了一下,抓着脑袋说:“现在关谷老婆死了啊,你和他就不是……” 苏璃哑然,接着苦笑。 “你想多了。”她轻轻的摇头,神色有些恍惚,“就是因为苏沁死了,我反而更不能……相对而言,我做他的情人的可能性反而更大一些。” 更何况,苏沁死在她生产的那一天。新生和死亡在同一天进行,似乎有一种宿命的意味,她甚至忍不住想,或许苏沁就是用这种方式报复她,让她在此后的每一天,只要想起宝宝的出生就会想起她的死亡,让她永远无法安然坦荡的和关谷在一起。 因为她离开了关谷,所以她不欠苏沁的。但如果她在苏沁死后迅速投入关谷的怀抱,成为新的关太太,她一辈子想起苏沁都会心虚难安。 而最重要的原因是,那天关谷选择去医院看望苏沁,让苏璃恍然意识到,或许对这个男人,她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了解。她从不怀疑他对自己的感情,可是她没办法不去想,在关谷的心中,或许有别的东西比她更重要。 因此,她的顾虑或许并非杞人忧天--如果有一天这份感情带来的麻烦太多,关谷会不会厌烦她? 最好的办法,是就此两不相见。 他是明白她的,所以即使苏沁死去,他也不会试图寻找她。 他们之间已经形成了默契,孩子出生,彼此再没有任何牵扯。 一年的时间,这份感情最终以这样让人心酸无奈的方式告终,她苦涩的笑了一声,忍不住把宝宝抱起来,婴儿软软的身体给了她很大的抚慰。 “左锋,你放心,我不会再做傻事了。”她喃喃的说,把脸埋在宝宝的襁褓中,让泪水无声的隐藏。 左锋沉默的看了她许久,上前轻轻抱着她。 “你还有我,宝宝还有我。”左锋声音坚定。 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不要让她从他的手中逃脱。 苏沁的葬礼在一个月后举行。 乌市的重要人物基本上都出席了,当然,众人看得都是关谷的面子。 葬礼肃穆而隆重,唯有陈肖容的哭声压抑而痛苦,听的人心酸。 然而仪式到了一半,陈肖容仿佛终于爆发了一般,在众多名流的面前指着关谷凄厉的喊道:“那天你走了之后阿沁就病发了!为什么!是不是你对她做了什么!你既然在场,为什么不给她拿药!你眼睁睁的看着她断了气,是不是?” 众人的目光全部落到了关谷的身上,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幕!陈肖容会怀疑关谷,难道说这对夫妻的感情并不像别人想象中的那么好? 关谷依然面色清冷,连眉毛也不曾动一下。但站在陈肖容身后的苏末却身体璃颤了一下。 陈肖容见他不说话,几步上前,手指几乎要指到他的脸上:“你说啊!你是不是害怕了?我是斗不过你,但我女儿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你回答我!” 关谷淡淡的拨开她的手指,声音没有丝毫的起伏:“我离开的时候,她还好好的,你该想清楚的是,为什么在我离开后那么久,都没有任何人进去看看她的情况?” 陈肖容颤抖了一下,心思一下子回到那一天,知道关谷来到了医院,她是很高兴的,以为夫妻二人的关系终于软化了一些,所以就刻意给他们二人多留了一点时间,可是没想到她再回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女儿冷冰冰的尸体。 “你明知道她的病,为什么还要刺激她?你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陈肖容歇斯底里的大喊。 关谷忽然冷笑出声:“死者为大,不管苏沁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她毕竟已经死了,我不想再追究,也不打算牵连到你们的身上,但是既然你自己都不肯尊重你的女儿,那么我也不必再顾忌什么了。”说完,他璃一侧脸,用眼神示意王特助,不再说话。 王特助璃一颔首,上前一步,用在场的众人刚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早在今年的三月份,关先生和苏沁小姐就已经协议离婚。为了不让苏沁小姐受到舆论的困扰,关先生答应了不公开这件事,直到一个月前苏沁小姐病重,虽然关先生已经不是苏沁小姐的丈夫,但出于人道的精神,依然前往医院看望她,对于苏沁小姐的死亡,关先生很遗憾,但有一点需要说明。苏沁小姐在逝世前就已经和关先生解除了婚姻关系。” 陈肖容一下子惊呆了,喃喃道:“不……不可能。” 王特助笑了笑:“苏太太,当时苏沁小姐住院就是因为心脏病发,甚至性命垂危,在这种情况下,苏沁小姐不幸逝世也是在意料之中,您为什么认为她不明不白的死了?我是否可以怀疑,当时苏沁小姐的情况并没有她自己说的那么糟糕,她故意如此,就是为了逼迫关先生去医院看望她?” 陈肖容下意识的否认:“不!阿沁当时确实病的很严重了!” 王特助但笑不语,礼貌的保持了沉默,但其中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了,众人的目光落在陈肖容身上,带着几分恍然几分鄙夷。 陈肖容心慌意乱之下,语无伦次的开口:“你……你好好的为什么要和阿沁离婚?别以为我不知道原因,还不是……” “苏太太,您真的希望关先生把苏沁小姐做的事情公开?”王特助一挑眉,“刚才关先生已经说了,死者为大,关先生不想让苏沁小姐在死后还被人指责,何况,婚姻是关先生和苏沁小姐二人之间的事,他们当初是协议离的婚,苏沁小姐签字的协议副本还在我这里,您要不要看一看?”
他微笑着看着陈肖容,似乎等待着她的任何质疑,陈肖容脸色苍白,剧烈的喘着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特助笑了笑,继续说道:“如果苏太太有所疑问,欢迎您随时向我提出来,不过,下一次希望您单独约我一个时间,大庭广众之下,对苏沁小姐的名声不好。对了,我这里有一些苏沁小姐的东西,和苏沁小姐的日常生活内容相关,也许您会感兴趣。” 陈肖容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眼神闪烁着。 不得不说,王特助的一番话十分狡猾,处处说以死者为尊,不愿意让死者被人指责,但句句都指出了一点,苏沁一定做了极为过分的事,让关谷不得不与她离婚。而陈肖容的反应也说明了这一点,她越来越虚张声势,甚至对王特助的最后一番话十分害怕,显然,她是知道苏沁做了什么事的,而王特助则表明了他手里有证据,不怕任何人来查。 “在苏沁小姐的葬礼过后,关氏集团会就关先生和苏沁小姐的婚姻问题做出声明,但无论如何,作为关先生曾经的岳母,请苏太太明白,关先生不曾做任何对不起苏沁小姐的事。” 陈肖容气的就要反驳,下意识的要说苏璃的事,但触及王特助微笑中带着威胁意味的目光,她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如果她一定要把苏璃的事说出来,那么当初苏璃为什么会来到关谷身边的事也无法隐瞒了,危害的依然是苏沁的名声。何况,她根本没有任何资本和关谷斗。 阿沁不会是关谷害死的,如果他真的要对阿沁动杀招,不会让他自己出现在现场,他有无数个方法可以让苏沁死的无声无息,那么,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她想到苏沁临死前睁的大大的眼睛,心痛如刀绞。 关谷在这个时候微笑对神父示意:“您请继续。” 神父轻咳一声,继续葬礼的仪式,但众人的心思都变了。 看来,关谷和苏沁的婚姻的确不如人们想象的那么美好,想起苏家人的一些做派,众人心里多少有些了然。 葬礼过后,关于二人的婚姻的揭秘和讨论自然又是一番热闹,但毫无疑问,舆论基本上还是站在关谷这边。 紧随其后的,就是关谷什么时候会选择新的妻子,还记得当初关谷放出风声的时候,各大世家小姐是怎样的闻风而动,争先恐后,虽然最后让不起眼的苏沁坐上了关太太的位置,但没想到不过四年时间,苏沁就因病去世。谁都知道关谷至今没有儿子,新的关太太不需要解决前任留下来的麻烦,何况,即使死过一任妻子,关谷本身的魅力依然无人可挡。 所有有一定身家的适龄女子都开始动心思了。 而关谷却对所有的讨论和争执视而不见,浑然不觉自己正处于舆论的中心。他将关氏的事交给了几个助理,自己则专心的待在了关宅,照顾儿子。 他蹙着眉,只觉得带着这小子比他经的任何事情都要可怕,给他喂奶简直比谈一个时长久的跨国项目还要累,就更别提换尿布了。 只是,每当这小子睁开眼睛冲他笑,他就会不由自主的心软,甚至怔忪,然后无可奈何的败下阵来,继续给这小子当奶爸。 同样对所有的讨论一无所知的人还有苏璃,苏沁举行葬礼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乌市。 车子里,她怀抱着小小的婴儿,心里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平静。 怀里的宝宝睁开眼睛,好奇的望着她,苏璃抚上婴儿柔嫩的小脸,对上她乌黑清澈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心里钝钝的疼了起来。 她忍不住抱起宝宝,轻轻的吻上了她的眼睛。 苏璃也没有想到,女儿的模样很像她,一双眼睛却和记忆中的黑眸重合。 位于东南沿海的东岭市是着名的文物集散中心,每年都有大批的文物爱好者来到这里,走街串巷,试图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淘到宝贝。 古民居也是东岭市的一大特色,江南水乡,湖泊纵横,处处是古镇,引来游人如织。 正是盛夏,门上悬挂的竹帘触手温凉,立刻将人心底的燥热扫去。 苏璃掀开竹帘走进屋内,里面亮着一盏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灯下,戴着老花眼镜,正聚精会神的拿放大镜看着手里的一只碎玉盏。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见是苏璃,立刻眉开眼笑:“丫头,过来看看我淘到的好宝贝。” 苏璃抿嘴一笑:“老爷子,咱先说好,如果我说你淘到的是假货,可别赖我。” 老人吹胡子瞪眼:“我什么时候赖你了?还有,你这丫头太不会说话了!看都没看,你怎么知道我淘到的是假货?” 苏璃很无奈,这位郑老爷子特别爱好收集古董,可惜眼光不太好,总是花大价钱买回来一些假货,可是他还是乐此不疲。 “那我来帮您看看。”为了不打击老人家的积极性,苏璃还是接过了这只碎玉盏。 触手的那一刻,她愣了一下。 那一年在饕餮拍卖场上,她曾经修补过一只破了口的水晶碎玉盏,修补后的碎玉盏非常漂亮,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摆在关宅的某个地方。 手中的这只也很漂亮,但……别说是她这位专业人士了,随便一个对古玩略有了解的人都知道,这肯定是假货。 何况,真品她也曾经经过手。 只是看着郑老爷子眼巴巴的样子,苏璃就沉吟道:“放您的卧室里摆着,还是挺好看的。” 这是第一次,苏璃没有苦笑着告诉他这是假货,老爷子乐的差点蹦起来,喜滋滋的把碎玉盏捧在手心里翻看,随即疑惑道:“为什么要放卧室?不能放客厅让客人赏玩吗?” “千万别!”苏璃摇头叹气,“难道您想让他们嘲笑你再一次淘到了假货吗?” 老爷子一下子垮了脸:“又是假的?丫头,你不是蒙我的吧?” 又来了!苏璃叹气,随意为他指出了几个明显的破绽,他皱着眉:“我刚刚怎么就没发现呢?唉,又亏了五万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