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窗户
走进卧室，只见他又坐在窗户前，看着不远处夜幕里的那片海。见他听到声音要转过头来，她赶紧转身朝衣柜走去。她希望他不要注意她的存在，即便是将她视作透明人，她也不介意。可是，他的声音那么快的又响起：“过来！”是命令不是提议。她拿住睡衣的手稍顿，然后头也不回的道：“我很累了，想洗澡睡了。” 他静静的看了她一眼：“你不过来，我可以过去。” 结果都是一样，她逃不过他。 深吸了好几口气，她才转身走到了他身边。 “为什么一定要坚持继续演戏？” 这一次，他没有伸臂抱她，而是开门见山的问。她知道他会问的，从酒店回来的路上，他就开始一言不发直到刚才。“我本来就是个演员……”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别跟我说这些，别跟我说演戏是你的工作之类的，你现在是黎太太，就算你什么都不做，我也会让你过得非常好！”他深邃的眸光中透着锐利，直视她的眼底：“告诉我真正的原因！” 可惜，却看不透她的心。她的心，虽然已经残缺，但剩余的那一部分，总算只为自己跳动着。 “真正的原因？” 她轻声一笑，却是无比的讽刺：“不如你先告诉我，今天在记者招待会上，你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一番话？” 在他未回答之前，她首先强调：“别说那是你的真心话，你这样说，我也不会相信！”黎乔烨一愣，眸光里陡然翻起巨浪：“你不信？” “我为什么相信？” 她并不害怕他的怒气：“我只相信事实，而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谎言！” “季雪如……！”他大怒，以手紧扣了她的手腕：“你凭什么这么说？凭什么？” 他低吼着，每一个字都从喉咙中迸出，仿佛用了很大的力，连眼圈都瞬间发红。 她看着他丰富的表情变化，亦感受着手腕传来的痛意，思绪却渐渐冷静。是啊，她凭什么不相信？那些话是真是假，对她来说，到底还有些什么意义？ “我凭什么……”她喃声重复着他的问题，眼里那些许的微澜终究被自嘲代替，“是啊，我凭什么不相信你呢？” 她的唇边抹出一丝冷冽的笑意：“我有什么资格质疑你的话，做为一个没有自由、被强迫嫁给你的女人，真不该问出这样的话！”说完，她亦用力，想要挣脱他的钳制。他却更用力的扣住她，通红的双眼凝视着她，似要将她看个透彻。 她回他以最漠然的眼神：“你放心吧，以后我再也不会质疑你的任何举动了！”“季雪如，你非得这样吗？” 他痛苦的看着她，“我们已经结婚了，过去的一切不能让它就此过去吗？” 看他说得多轻巧，缺了一块的心，如果可以那么轻易的就被补好，这世间又何来痛苦一词？ 不过，她现在也不痛苦了。一个人有所求、有所在乎却又得不到的时候，才会痛苦。而她对他，已经完全的心灰意冷。 “一切已经过去了，”她的语气平静得有些淡漠，“对我来说，曾经发生的一切都随着时间消失了。” 连同她爱着他的那一颗心。 “你不是想要知道我为什么坚持一定要继续拍戏？” 她不介意给他一个答案，“我从小习舞，我的mama对我寄予了厚望，如果因为婚姻而中止我稍有点起色的事业，我对不住我的mama！”闻言，黎乔烨没有出声。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亦无所谓他的想法，她将手腕从他掌中抽出，转身便要离开。 “雪如！”蓦地，他起身从后将她搂入了怀中。紧紧的，用力的，让她贴着自己，让她清晰的感受到了他浑身的颤抖！“雪如，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语气却只剩下了恳求。他知道，她说的“一切都过去了”，跟他以为的不是同一个意思。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里已经没有了他！他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他害怕看到她虚无缥缈的眼神，那模样让他心慌，像是他用一纸婚约或者然然都无法将她留住，她仍是随时会消失一般！ 所以，他只能更用力的抱住她。只有感受到她的温度，她的馨香，她的气息……只有像这样感受到她的一切，他那颗因为痛苦而慌乱的心，才能得到些许平静。 她不语，他便继续说：“都是我不好，我没能早点弄明白自己的心意……雪如……”他扳过她的身子，想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看到他的真诚：“我不要你原谅我，只要让我爱你，好不好？” 爱？不是她不愿意，而是这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之后，就显得太苍白、太廉价了！“你想要爱我，不需要征得我的同意。” 她这样回答，眼里流露的不屑却出卖了她的不信。 “那你答应我，”他抬高手臂，大掌抚住了她的脸颊：“不要对我关闭心门……不要抗拒我，排斥我！”闻言，她笑了，笑容却没有到达眼底：“我不会。” 简单的回答，是敷衍也是谎言。她倒真想问问他，一颗已经破碎的心，哪里还会有心门？她对他，根本就是不再怀抱任何期待。 黎乔烨动了动唇瓣，似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面对她无动于衷的眼神，再多的话到了嘴边，都显得如此无力。此刻，他还能做什么呢？除了松开手，听她说：没事的话我就先洗澡去了。然后，她转身时的弧度，划过他的眸底，留下一弯分割的曲线，刚好切在了他心房的一角。 这滋味叫做--痛！ 几天后，然然的名字改为了--黎念然--。因为这件事，黎乔烨的父母还专程来到了海边别墅。自从把钥匙给了儿子之后，黎妈还没有来过这里，时隔近十几年，再次看到自己亲自挑选的房子，仍是感到十分新鲜。“雪如，你看这个露台，”她还兴冲冲的对季雪如说着，“从这里看海，景色可是没得说啊！”季雪如微微一笑，算是赞同了她的话。“当初我就是看中了这个露台，所以才决定买下这房子送给乔烨做成人礼物，你知道吗，乔烨最喜欢大海，他小时候啊，还曾经立志要做一名船长呢！” 季雪如听她说着，一边倒出两杯咖啡。待她稍做停顿，便道：“喝杯咖啡吧！” 闻言，黎妈特意转睛来看了她一眼，“雪如，你还不愿意叫我mama？” 虽然是带着笑意说出这句话，言语中的遗憾却十分明显。季雪如愣住，不得不承认，她有意回避着这个称唿。“我……”该解释一下的吧，却不知道要如何解释。难道说，她根本从心里不接受这段婚姻，所以才叫不出那亲切的称唿？ 只是，她心里却又清楚的明白，这样对二老来说，是非常不尊重了。所以，她还是说了一声：“对不起！”黎妈拍拍她的肩，在小桌旁的椅子坐下了。“听说结婚后，你还要继续拍戏？” 她抿了一口咖啡，转开了话题。季雪如点点头，不怕她会出言阻拦。这件事，没人能阻拦她。 没想到，她却笑道：“继续拍戏好啊，我也很喜欢看你的电影。如果结婚后你退出了演艺圈，你的那些粉丝不把乔烨恨得咬牙切齿才怪呢！”没想到她能这么开明，相比之下，黎乔烨反而显得无礼又太蛮横。“谢谢你能支持我！”这句话，季雪如是说得非常真诚。 黎妈笑着拍拍她的手，“你不要有什么思想负担，黎家虽然是大家族，但并非食古不化的代名词，更何况，静美也在演艺圈混呢！不过，她可没你有本事，名气也没你的一半！”季雪如感激的看着她，不过说到黎静美，她不由地心中一突。“静美她……不知道最近在忙些什么？” 虽然上次在电话里，黎静美否认她怀有了萧然的孩子，但季雪如还是耿耿于怀，不能放心。 “我也不知道呀，”却听黎妈这样回答，“她很久没回家了，偶尔打个电话就说在国外拍戏，我都见不着她人！”闻言，季雪如的心跳更加厉害了。也许黎静美是真忙着拍戏，可她为什么就是觉得，黎静美是在躲着大家呢？！“其实静美也不小了，”黎妈没察觉她的情绪变化，继续着自己的担忧：“她如果在演艺事业上有什么追求倒也罢了，偏偏她去演戏只是觉得好玩而已！虽然她有黎家大小姐这个好听的身份，但我这个做母亲的，还是希望她能找个一心一意对她的男人，好好的生活……” 说到这里，黎妈忽然转睛来看着季雪如：“对了，有件事我倒想问问你。” “你问吧！”季雪如赶紧点头，直觉应该与萧然有关。果然，黎妈立即就提到了他的名字：“以前我在八卦杂志上看到静美跟一个叫冷萧然的男人走得很近，他好像是你的经纪人对吗？” 见季雪如点头，她不由地眉头微皱，紧接着便问：“他跟静美到底是什么关系啊？我见杂志上还拍了两人亲吻的图片，可是我问静美，她却说那些八卦杂志的事情，一点都不能相信！”静美真的是这样说的吗？在家人面前，她根本没有承认冷萧然的存在？！ 也是了，既然是被威胁的，萧然私底下对她的态度一定不好，也许，从她用然然威胁萧然跟她在一起的那天起，她就知道，两人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所以，她才不告诉家里人，以免他们为自己担心。 对萧然，她纵然做错了很多，却也用心至极。 “他们应该没有在一起吧。” 略微思索，季雪如这样回答。既然黎静美自己都没说，她也没有说出来的立场；更何况，现在黎静美是否怀孕还是个谜，她应该先暗中把这件事弄清楚，而不是咋咋唿唿的闹得满城风雨！这样对萧然，对黎静美都不是一件好事！ “真的？” 黎妈松了一口气，季雪如这样说，就让她放心了。“你不知道啊，二姨最近一直在为静美物色好对象，既然她与冷萧然没这回事，下次有什么条件合适的男人，我一定要逼着她去见见了。” 季雪如微愣，继而淡淡一笑。黎静美是她的女儿，她为女儿cao心是人之常情。 “雪如啊，你要继续拍戏，乔烨的工作也忙，那然然怎么办？” 黎妈转移话题的速度太快，季雪如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是说到然然的事，她也不慌：“再请一个私人保姆就行了。以前我在t国的时候，工作一样的忙，请个私人保姆陪伴然然是最好的办法。” 看然然，现在不一样乖巧可爱，逗人喜欢！“不行，绝对不行！”不料，这一套到黎妈这里就行不通了。季雪如奇怪的看着她，倒想要知道哪里不行？ 黎妈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似过于激动了，赶紧笑了笑，“那你这样就算我同意，孩子爷爷也不会同意啊！”趁黎爸和然然在楼上玩的机会，开始推脱责任了：“你想啊，私人保姆哪有亲家里人上心？我看你啊还是把然然送到我们那边去吧！” 季雪如明白了，说来说去，两个老人家是想要亲自带孙子呢！ 然然有长辈疼爱，季雪如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拒绝？“这样会不会把你们累着了？” 她就是担心这一点，照顾小孩子可是一件累人的活儿，更何况黎爸黎妈也有点年纪了。“不会，不会，”黎妈赶紧摇手，“没有然然在身边，我和你爸的日子才难过呢！”心里想念着孙子，却又不能总是来这里，才是最难过的呀的！“那好，”季雪如点头，“如果我拍戏实在太忙，无法照顾然然，我就把他送去你们那儿。” 她只有一个条件，“我拍戏回来去接他了，您可以一定要放人哦！” “那是自然的，自然的！”黎妈开心的笑起来，她也没想到季雪如这么爽快的答应了。想来她也一定是感同身受，愿意体谅他们两位老人家喜爱然然的心情吧！总之，雪如这个儿媳妇就是好，她可是一百个满意！只可惜她和乔烨两个人，受到的波折太多了。 想到她曾失去的那个孩子，黎妈从心底里怜惜她，“雪如啊！”她握住了季雪如的手，她的手很温暖，却又与任何一种温暖不同。因为，这是她独有的，属于mama的温暖。 季雪如低头怔怔的感受着，心里一阵感伤。 “你是个好孩子，”黎妈柔声说着，“很多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也不是自己看到的那样，而是需要时间才证明真伪。我希望你能多给乔烨一点耐心和时间，好吗？” 她依旧笑着，算是肯定的回答。她不愿给可以吗？在黎乔烨没对她失去兴趣之前，她想逃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