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逡巡
说着，他嚯地起身，目光在每一个董事身上梭巡，其中的寒洌让人不由地微怔。 然后，他低哑但狠冷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响起：“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南国秋恋定下季雪如出演女主角，至于之前那部戏，你们喜欢让谁代替就是谁！如果你们有意见，可以弹劾我，我可以放下这个总裁不做，但在做这个决定之前，你们最好想清楚需要为之付出的代价！”丢下这句狠话，他不再与他们周旋，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会议室。 何雨菱也只好停下了会议记录，跟着他走出去了。 会议就这样被突然中断，董事们面面相觑片刻，忽然一人打破了这尴尬：“黎乔烨也太嚣张了，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对，他现在手里的股份那么少，总裁之位还是我们给的，他凭什么这么嚣张！”董事会立即变成了吐槽大会，而随着另一人的声音响起，又立即变成了算计大会。“他以为自己劳苦功高，哼，看来是时候找一个更有能力的人来牵制他了！” 此言一出，立即得到了众董事的同意。他们与黎乔烨公事多年，要彻底撕破脸也是不可能的，借刀杀人这一招就要高明多了！“你说该怎么办？” 有人冲提出此议的人问道。但见那人胸有成竹的一笑，“我会请来一个让大家非常满意的人，关键是大家要配合我把他推到副总裁的位置才行！” “没问题！” 阴谋便这样达成了。 何雨菱跟着他往办公室走，见四下无人，她便问道：“黎总，真的要这么坚持吗？” 不怪她有此一问，其实这些年来，对于电影角色的问题，黎总从来没钻过牛角尖，都是与大家讨论商定。当然，除了那些他特别要“关照”的！ 黎乔烨没说话，目光依旧沉然，却没有了怒气。如果何雨菱没有看错，那怒气已被淡淡的无奈与伤愁代替。 她明白了，“夫人她……很想出演南国秋恋对不对……！”面对她，黎乔烨没那么戒备，而是轻轻点头：“她的愿望……就是我的，无论如何，我也要帮助她实现。” 他的坚持让何雨菱不禁唏嘘：“不知道夫人知道了您的为难，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愿望……” 话说间，电梯门打开，却见乐菁正站在电梯门口。 黎乔烨立即严肃了面色，沉声道：“你们谁也不能对雪如提起这件事，听到没有？” 是命令，也是警告。何雨菱自然是立即点头，服从上司的正当命令也是下属的职责所在；不过，乐菁就没有她答应得那么迅速了。她先是看了黎乔烨一眼，眼底透出些许不甘，大概是碰触到他异常严厉的眼神，才低头答应了一声。 虽然没看到她刻意掩盖的眼神，何雨菱就是能够肯定，她的眼神一定在颤动，因为嫉妒与不甘而颤动！她心中一叹，不知是叹乐菁傻，还是叹黎乔烨与季雪如的爱情，实在有太多的波折！ “有什么事？” 这时，黎乔烨才以公事的语气冲乐菁问道，一边朝办公室走去。乐菁亦用公事的语气答：“一个企划案请黎总过目。” 说着，她也跟进了总裁办公室。 待黎乔烨坐在了办公椅，她便将手中的资料放到了他面前，并就企划案的内容做了详尽的解释。黎乔烨听得很认真，偶尔打断几句，都是就其中的疑点提出问题。 他的状态转变得非常好，看着他认真且平静的脸色，丝毫看不出他才从一个完全是针对他而召开的会议中回来。 不知道该怎样来形容他？目空一切还是处变不惊？乐菁自认没有他那样的“功力”，每一次当他打断她，她的心都会狂颤不已。天知道，她是费了多么大的毅力，才让自己忍住，不再那么冲动的表达自己对季雪如的不满！ “做得还不错，”终于看完企划案，黎乔烨合上资料，无意识的抬头。这才注意到她异常发红的双颊，“乐经理，”他讶异的问：“你怎么了？” 乐菁深吸了一口气，“黎总……”她知道自己是忍不住了，终于要说出来，她无法控制自己，所以她不打算再控制。但……桌边手机忽然响起，将她的话给打断了。 她清晰的听到这铃声，竟然是一个女声在唱--我要做你最爱的女人，生命里没有了你，就失去意义……--这首，让她猜到打来电话的是何人。果然，黎乔烨接起电话时，目光已变得无比柔软，连唇角都是忍不住的笑意：“老婆，什么事？” 相较于他的热情，那边传来的声音就有些冷静了：“希望没有打扰你。” 话虽这样说，语气却客套无比，甚至没等他客套两句，她就继续道：“下午我和编剧约好了去拜访他，或许会晚点回家。” 安静的办公室，乐菁清晰的听到了这句话，心头莫名的闹腾。他们的感情很好吗？这么一点小事，夫人还要打电话来报备！可如果感情很好，夫人的语调为什么如此冷漠，似乎还透着些许……不耐？！ “嗯，好，早点回家。” 温和的点头，黎乔烨挂断了电话，再看着乐菁的目光，就变得有些不耐了：“乐经理，你还有事？” 仿佛在怪她留在此地，不能让他与老婆多说几句甜言蜜语似的。 乐菁心中又气又恼，脸色一阵尴尬，“没事了！”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 黎乔烨没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他的思绪依旧停留在刚才季雪如的那个电话上。从她淡漠的语气里，他知道她本是不愿意打来这个电话的。都是因为前两天，她同样是为了这个电影出去，忙到晚上九点多才回来。她没告诉佣人她要去哪里，电话也关机，然然嚷着要妈咪，他怎么哄也没用。 也许当时，然然和他的心思一样，都以为她竟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然然是个孩子，着急恐惧了可以哭闹，可拥有同样心情的他，又该怎么办呢？ 季雪如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副父子俩站在花园门口，焦急的往外张望的情景。 他们是在等她？她尚不确定的走上前，还没开口，他已大步走上前来，紧紧的抱住了她。紧接着然然也扑上来了，嘴里呜咽的叫着：“妈咪，你去哪里了？你是不是不要然然和爹地了？” 那小脸泪流满面的模样，让她看了不禁心碎。“小傻瓜，”她抱起小人儿，“妈咪怎么会不要你？” 话说间，却觉腰上一紧，是他伸臂将她和孩子都搂入了怀中。“那我这个大傻瓜呢？” 他的唇凑到她的耳边，低声呢喃。 她微愣，他总是出其不意的表示亲密，而此刻在孩子面前如此，让她除了感觉尴尬，还是尴尬。 “我去找夏蕊了，希望她也能出演这部电影……出去的时候忘看手机，原来没多少电了。” 她回答。闻言，然然抬手抹了眼泪，“原来妈咪是去找干妈了，不是不要然然！”季雪如柔柔一笑，“妈咪怎么可能不要然然？是妈咪不对，以后妈咪晚回来，一定提前打电话回家，好不好？” 然然还没出声，他已回答：“那你一定要记得！” 或许是因为当着孩子的面答应的，她才会打这个电话来吧。黎乔烨收回思绪，眼底浮现些许亮色。是啊，他承认，即便只是因为孩子，即便只是敷衍，他也很感觉很开心啊！ 季雪如走出别墅区，心情非常愉悦。为这电影忙碌了十来天，对这部电影了解得越多，她就越来越有信心！虽然她这个信心并不是对票房的信心……眸光里陡然映入的身影，让她这份好心情顿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她走到靠在车身的这个人面前，还未站稳，身子已被他的长臂勾入了怀中。“来接我的老婆，不行吗？” 他恶劣的在她脸上喷着热气。 季雪如不语。这住址一定是他让人查出来的吧，她不会认为他费尽心思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 他捕捉到她眼底的不以为然，心口不由地微缩，但脸上却依旧带着笑意：“跟编剧谈得怎么样？”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笑，或许是因为害怕跟她争吵。不，现在的她不会跟他争吵，只会跟他“冷战”。他害怕见到她冷若冰霜的眸光，所以他宁愿忍住自己的怒气，至少这样，他们还拥有表面的平和。 爱上一个人，就会变得这样畏首畏尾，却又心甘情愿。五年前的那个五年，她跟在他身边，一定也是同样的心情吧。 这样想着，原本发疼的心又变得无比柔软。她曾经那样的深爱着他，那份爱不会因为时间而消失，现在的她只是因为对他的愤怒与伤心，所以刻意将那份爱藏了起来。他不能因此而失望灰心，他要做的，就是给她足够的时间与爱，让她可以再次将那份爱拿出来。 “还好。” 她简短的回答，又看看时间：“我们回去吧，这时候然然应该已经到家了。” 他点头，却又在她的脸颊偷了一个吻，才转身为她打开了车门。 暮色渐至，车子开过沿海公路的时候，窗外的夕阳格外炽烈且美丽，只是，因为有了海水的映衬，美丽中便透着一阵沧桑。沧海桑田，这条路曾有多少人走过，这些人中，有多少是匆匆赶回家里的人？看到这样一副沧桑美景，应该更加的归心似箭吧！ 季雪如也有着同样的感受，只是，她即将要回到的那个“家”，却不是她真正的家。或许有一天，她能够带着然然去到另一个地方，过着安静的生活，那时她才会有一个真正温暖的催人归的家。只是，还会这样的一天吗？这个愿望是否只能一直是心底的期盼而已？！ “后天没什么事吧？” 突然，他的声音将思绪打断。季雪如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有话直说，她不认为他会因为她有事而放弃本来的打算。“定好了后天拍婚纱照，”顿了顿，他又说：“后天早上我有个视频会议，大概十一点结束，到时候我让司机来家里接你。” 既然如此，季雪如立即摇头：“不用了，你告诉我地点，我正好要去见见导演，之后我自己赶过去就行了。” 听她这么说，黎乔烨心里总有些不放心。不过他自己也有安排，也不能强逼她在家里干等，为了这个电影，她也是费了很多心思。 于是，他点点头，这件事就这样说定了。 他觉得，即便对两人的婚姻再怎么不情愿，她答应过的事情，至少一定做到。但此刻，他对自己的这个想法有些动摇了。“黎总，要不要我去找一找夫人？” 同样的问题，何雨菱问过三次了，得到的依旧是他否定的回答。 他要继续等，哪怕只是为了心中的这一点希望--他不相信她真会将说好的事情忘记。 昨天晚上然然睡觉的时候，还问她：“妈咪，明天你和爹地要去拍婚纱照呀？” 他不否认自己的担心，还告诉了然然这件事。他可耻的利用小孩的好奇心，就是想要再提醒她一次。而当时，她还特意放下了手中的剧本，看着然然回答：“对啊。” “婚纱照是什么啊？然然能不能拍？” 闻言，她脸上的笑意更深，“要结婚的人才拍婚纱照呢，然然想拍，要等到长大了才行！” 她能这样回答，她就是知道今天对于他们的意义，可为什么她还不来？ 她是忘记了，还是故意如此？他闭上酸涩的双眸，不愿去思考这个问题。 看着他孤立在走廊尽头的身影，何雨菱暗中摇头，夫人怎么会把今天这样的日子给忘记了？看看时间，已到了下午四点多。“何秘书，”婚纱馆的工作人员走过来低声问：“黎总今天还拍照吗？化妆师要赶去摄影棚了！”何雨菱皱眉：“怎么回事？摄影棚就差她一个化妆师？这里只有一个化妆师吗？” 没眼色的，没看到黎总正烦？这话要是被他听到了，心情只会更差。何雨菱很少呵斥人的，但此刻焦急的心情也让她不由自主了。 闻言，工作人员赶紧转身离开了。想了想，何雨菱还是走到一边，拨下了季雪如的号码。得到的回答仍旧是用户已关机，她就不明白了，季雪如为什么喜欢关机？难道她不担心有什么突发的急事？！尽管如此，她仍是没有放弃，又拨通了海边别墅的号码。 这次电话被接通了，传来的却是佣人的声音：“你好，请问哪位？” “我是黎先生的秘书，请问太太回来了吗？” “太太？还没回家。” 电话挂断，佣人不禁奇怪，黎先生的秘书为什么打电话到家里来找太太？这时，听得门口一阵脚步声，却是太太回来了。